第22章 汾滨城谜案7

小说:我要这剧情有何用 作者:森来

“接下来,有请环燕楼,李师师!”

随着报幕人的一声高呼,台下掌声雷动。

李遇款款上台,行礼站定。

“各位贵客,若是心仪我们师师姑娘,请投出手中的选票支持。”

未及音落,二楼已将纷飞的选票不断撒下。

一楼宾客的热情更是不遑多让,除却交给侍者的选票,更有锦缎、珠宝、金银等贵重之物被接连抛至台上。

李遇脚下珠宝成堆,更映得她恍若画中神人。

混乱的场面持续了约半刻钟,直至所有参选的姑娘们悉数登台,喧嚣方才渐渐平息。

报幕人适时调整呼吸,声音清晰而庄重:“曲已毕,情未了。下面由鄙人宣布汾滨城花魁大选的终选名单。”

“初选票选前五甲为:苏叶熙、杨礼珪、幕秋、于笙,以及——”

他故意拉长尾音,吊足了在场所有人的胃口。

“李师师——!”

这三个字一出,掌声再次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环燕楼的屋顶掀翻。

欢呼声久久不绝,姑娘们行过礼后婉步退场。

任那些人如何挽留,也只得见佳人渐远。

这边李遇正准备回房休息,老鸨满面笑意,热情挽住她,拦住了她的去路。

“哎呦,没想到我们师师扮上竟如此标致!来来来,先陪妈妈说说话,你的新房间我已着人去收拾了。前两日忙着筹备选会,没来得及给你安排个像样的住处,可不许怪妈妈啊。”

李遇暗自思量,那房间虽偏,却正好便于她夜间与黎崇、南宫连朔会面。

于是她羞涩勾唇,言辞恳切道:

“妈妈您这是说的哪里话,师师能有今日,全仰仗妈妈垂青,师师永不忘妈妈恩情。只是……我一向浅眠,现下才刚适应新住处。五日后还有终选,妈妈若疼爱师师,不妨待得终选过后,再行挪房吧。”

老鸨闻言,笑得更加灿烂:

“也罢,也罢,就按师师说的办。”说完又拉着她牵左扯右地说了一会子话。

待回到房间,李遇发现屋内已焕然一新:除了熟悉的床榻,其余家具皆换成了价值不菲的雕花红木,另外还添置了不少精致摆件。

今日已疲惫不堪,她简单用过些晚饭,便沉沉睡去。

午夜时分,一阵熟悉的抠刮之声将李遇唤醒。

她忙起身,趿拉上鞋,悄声打开窗户。

方一碰面,“今日的场子热得太好了!怎么样,还剩多少银子?终选的花费还够吗?”今日大捷,李遇难掩兴奋。

黎崇与南宫连朔却神色怪异。

她预感不妙:“怎么?一枚铜钱都没剩?”

黎崇:“是一枚铜钱都没花。”

“啊?”

南宫连朔认真接道:“原本黎崇一楼二楼都安排有人,没成想你舞跳得那样好,几人见状便也没投。事后还将我们预付给他们的银子还了回来,说这场选会值得自花银子来看。”

听罢,李遇自己也颇感震惊,但心中又难免有些得意,蹙着嘴角,扭捏问道:

“真、真的很好吗?”

二人将头坚定一点:“很好!”

肯定得很不假思索,李遇十分受用。

一流导演的审美,果然非同凡响!

暗自窃喜一番,她敛了面上喜色,轻咳一声正色道:

“如此一来,余下的事便更好办了。这样,为求稳妥,终选咱们仍按今日的计划,找人水票。除此之外,明日一早你们便去找些人手,去附近别城造势。”

黎崇怪道:“造势?”

“没错,将此次的花魁大选传得越是神乎其神越好,尽可能多的吸引外地人来汾滨城观会。”

“可这环燕楼未必容得下这许多人。”

“剩下的事我来办,你尽管去找人宣传,就说……不单达官显贵,此次大选,普通百姓也只需花一文钱,便可来观。”

“明白。”

同黎崇交代完,李遇随即转向南宫连朔:“之前计划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已办妥,不单联系上十一名江湖高手,有背景的七铉宗三杰与有名望的肖鹏也俱已搭上线,随时可按计划行事。”

月光映得三人眸光熠熠,李遇轻拍窗框:

“很好。那么,就静候五日之后,一切便见分晓。”

次日清晨,阳光初照,有人叩响房门:“师师啊,醒了吗?妈妈来看你了。”

正于榻上补眠的李遇闻声连忙起身,披上外衣,匆匆开门将老鸨迎入屋内。

老鸨环视这略显紧凑的房间,随她走向桌边坐下,语气温和:

“这房间确是小了点,咱们师师再辛苦忍耐些时日罢。妈妈此番前来,是想问问你终选之事可有需要妈妈协助的地方?你来得晚些,筹备上或许有些仓促。”

李遇端起倒好的茶水,双手恭敬奉上:

“妈妈如此说,实是折煞师师了。终选我确实有几分打算,只是……”她欲言又止,显得有些犹豫。

老鸨见状,放下茶杯,亲昵牵起李遇的手,眼神中满是疼惜:

“你这孩子,跟妈妈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妈妈我啊,打从第一次见你,哎呦,那心里是疼得哟,只恨不能替你手刃了那负心汉。妈妈在这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遇眼眶微红,戚戚点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多谢妈妈,师师铭感于心。”

随后,她将自己的想法向老鸨一一道来。

老鸨听罢,略一沉吟:“其他的尽管难些,但想想办法还可做。只是那灯……妈妈我心里没谱。”

“妈妈,请容师师一试。待我见过工匠,或许能想出办法。”

“如此……”老鸨犹豫一瞬,最后还是点头应允:“也罢,便依你。若两日内无果,咱们就另作打算。”

“师师谢过妈妈。”

两人品茶细谈,直至半个时辰后,老鸨起身欲离。没迈出几步,只听身后略显迫切的声音:

“妈妈,我……”

“怎么?”老鸨停下脚步,回身关切道。

李遇再次将她扶回座位,接着轻咬朱唇,下定决心一般,毅然决然地跪下。

老鸨大惊,连忙将她扶起:“你这是作甚?快起来说话。”

李遇固执跪地,眼中闪烁着坚定:

“妈妈,师师有一大胆提议,或许能助环燕楼更上一层楼,但恐有僭越之嫌,还请妈妈听我一言。”

老鸨闻言,敛了笑意,正色问道:“你想说什么?”

“妈妈,我想提议将终选大会移至郊外,效仿马球会,以粗布围场。入场方式依旧,但增设一文钱的平民票,以吸引全城百姓共襄盛举。”

“呵,”老鸨听过如此天真之语,不禁哑然失笑:“一文钱?那岂不是全城百姓都要来了?我这花魁大选也甭办了,改集会好了。”

李遇却胸有成竹地解释道:“妈妈莫急,且听师师道来。虽则人多,但我们可以扩大场地,限量发售平民票,先到先得。至于贵宾票,则设专属通道,更显礼遇,想必贵人们也不会介意。如此一来,花费固然增加,但环燕楼之名将因此大噪,远非金钱所能衡量。”

那老鸨听过,心下一盘算,觉得此计甚妙。于是把脸一抹,笑眯眯地将李遇扶起:“哎呦,我这是上辈子积了什么德哟,竟捡到你这么个宝。行,便照你说的办!”

大选前夜,黎崇传来消息,言及另有势力在暗中造势。

李遇闻言,自是一喜,料定必是那精明的老鸨所为。

翌日,汾滨城为一片不寻常的寂静所笼罩。

街道空旷,商铺紧闭。

连平日里书声琅琅的书塾也罕见地挂上了休假的牌子。

“诶,你听说没有,今年的选会一反往常,便是那李师师姑娘提议的。”

“当真?”

“嗐,咱刘四儿啥时候掰过瞎话呀。要我说,师师姑娘人美心善,咱真得支持。”

“瞧你说的,倒像是见过似的。支持,你拿啥支持?白票都买不起吧!”

“这便不对了,瞧瞧,看看!”

“嚯,小幡?来来来,我瞧瞧。师师姑娘,仙女下凡?我说你个刘老四啊,你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害臊啥嘛!你往周围看看,多少人都带着呢!哎,老板,再来一份豆卷!”

这闵河河畔,平日里本是个踏春赏景的好去处,今日却闹起了集会般,小摊小贩、老人小孩,乌泱泱一群人,叫卖声混杂着交谈、喧闹,好不热闹。

背靠河岸的,是一处用蓝色麻布围起的巨大场地。

场子东侧,矗立着一四丈宽的台子。

台子后侧支起一帏布,左右各有鲜花装点的高架。

台前,同环燕楼内相同:三排雅座,五排普座。

左右半抱一排纱幔围起的包厢,想来是为那些不想露面的客人准备。

余下的地方,便是站票。

站票分为内场与外场,普坐后五丈有一低矮围栏作隔。

酉时四刻,上灯。

紧邻闵河河畔的贵宾通道非临水面挂上帏布,包厢客人先入,随后是雅座、普座。

六刻,内场站票客人入,外场票开售。

戌时,报幕人上台,花魁终选大会开始。

候选姑娘们被安置于台子右侧的临时包间内,静待登场。

李遇还是压轴,小小的包间里什么也没有,她只好搓着衣袖磨时间。

“千春楼,于笙,献乐:《无量曲》——!”

“留宵阁,杨礼珪,献舞:《秋闱雅春》——!”

……

好在终选的姑娘只有五个,不多时,便听到外面扬声:“环燕楼,李师师,献舞:《梅梢残雪》——!”

话音方落,便熄灯,四下一片漆黑。仅靠依稀月光才得见,台子上有伙计在加紧布置。

这本是惯例,布置妥帖后会有侍女再次上灯。

只是这次台下众人等了好一会,依旧不见开场。

由于李师师名声在外,观众们虽感疑惑,却也保持着难得的耐心。

黑暗中一片寂静,只有盈盈月光,伴着水声淙淙。

台上烛火未明,一阵不和谐的琵琶声突然响起。那琵琶断断续续,几乎不成曲,破碎的调子如泣如诉。

正当众人讶异之际,一束光线穿透黑暗,精准地打在舞台的左前方。

那里,一株红梅傲然挺立。树下,体态单薄的白衣女子背靠粗粝树干,一手执壶,一手执杯。雪白的肌肤上透出一丝红晕,显出几分醉态。

女子全身无半点装饰,一头素发随意披散,头上松松一个发髻,独靠一支玉簪挽起。

只是开场,台下众人的情绪便已被牵动。

琵琶忽停,突兀地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八月燥热的天儿,台上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雪。

那女子面露惊异,缓缓站起,仰头凝视着下落的团团雪絮。

她怔怔走至台子中央,那束灯光始终如影随形。

女子嘴角轻挑,移步回到树下,信手折下一枝梅。

无曲无乐,她便如此伴着孤寂的风声,缓缓舞动。

雪倏忽浓了,地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莹白。

这时,背后的帷幕瞬间打亮,一名男子的身影映在纯白的帷布上。

女子舞步一顿,难以置信地转身回望。

风声也停,只余雪无声在下。

台上洁白一片,唯有那女子手中的梅枝红得刺眼,与帷幕上空洞的身影遥遥相应。

女子迟疑地靠近帷幕,抬手小心翼翼地轻触。

幕上黑影晃动,似乎随时消失。

她深吸一口气,后退几步,慢慢扬起梅枝,琵琶声不再,胡琴声起。

低沉哀婉中,女子向后折下腰肢。

帷幕上的身影似乎着了急,竟欲伸手扶住女子。

女子身形微滞,眼眸中闪过复杂,随后一个回旋,再次靠近那虚幻的影子。

影子却连连后退,拉开与女子的距离。

她自嘲一笑,琵琶声入,与胡琴奏起一曲缠绵悱恻的离歌。

女子随着曲子翩然舞动,手中的梅枝伴着婉转的柔臂,落下几片妖异的红。

影子终于鼓起勇气走向她,在她身后与她一同舞动。

二人展臂,跳跃,定格……每一个动作都默契无间,却又始终保持着那份微妙的距离,仿佛生怕触碰到对方。唯有梅香在二人间丝绕,钳住他的指尖,扼向她的喉咙。

乐曲逐渐推向激昂,雪中的二人舞得愈发酣畅淋漓。女子的身后仿佛不再是男子的影子,而是她的灵魂。

梅枝因手中的动作不断有花瓣洒落,在雪地上铺出一条残忍的轨迹。

他们共同旋转、游移,若即若离,却又恍如相依。

曲子正奏到高潮,

“额嗯——”

胡琴蓦地破音,紧接着便传来弦断之声。

乐曲戛然而止。

女子身形一僵,无法自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她的眼底慢慢攀上空洞,最终缓缓转身。

身后纯白的帷幕上已无她的朝思暮想,只有大片大片的血迹洇出。

女子恍惚垂首,那梅枝也早已光秃,如今仅余嶙峋枝干。

她如冷玉般的脸上露出一抹绝望的笑容,手指无力松开,梅枝落地,溅起几片惨白。

风声又来,雪却已停。

女子踉跄走回树下,失魂落魄地拾起酒壶与酒杯,抖着手斟满,决绝仰头饮下。

随后,她缓缓伏身,倒在雪中,亦如那枝被遗弃的枯枝。

光束骤灭,闵河河畔一片漆黑,只余月色。

须臾,灯光再亮,独照梅树。

台上已不见女子,帷幕也无血迹。

只有一株红梅立于雪中,风呼呼地刮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寂静。

台下众人呆滞坐着,沉浸在那片纯白与殷红之中,久久未能抽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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