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停了。

季明瑶从梦中醒来,梦中她与那男子紧紧相贴、纠缠,贴吻着彼此。

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发现自己正身处季府,身边没有陆文瑾,也没有其他的男子。

她分明记得自己在就温泉小院中,陆文瑾手段肮脏不惜下药,还在床上与男子纠缠。

难道方才她做的这个梦是与陆文瑾……

季明瑶头疼欲裂,方才在梦中她甚是主动,扯开了男主的衣袍,主动勾缠着男子的侧腰。

她赶紧从床上起身,想去问汀兰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昨夜之事到底是场春/梦,还是她真的已经……

她着急寻汀兰,惊悚地发现妆台铜镜中印出自己,锁骨之下有一道清晰的吻痕。

她顿时面色惨白,手脚冰凉,原来那并非是梦。

那昨夜与她在床上的男子到底是谁?

但若真做了那种事,应该会痛才对,她除了唇有些红肿,颈侧有些吻痕之外,身体并没有异样。

汀兰见姑娘起床,赶紧进来伺候梳洗,又见季明瑶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镜前,

她赶紧为季明瑶披了件衣裳,尽量低垂着双眼,不让姑娘发现自己哭肿的眼睛。

“姑娘可别着凉了?”

季明瑶握住汀兰的手,问道:“都是真的对不对?陆文瑾逼我去陆府,对我下药,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汀兰眼圈一红,泪水滚落下来,她昨晚为季明瑶擦脸换衣之时,便发现了她身上的红痕,便以为姑娘被玷污,大哭过一场。

可姑娘竟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姑娘太可怜了。

汀兰忍着泪意,“昨夜是大公子将姑娘带出的将军府,奴婢实在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明瑶着急追问:“那我在镇国将军府呆了多久?”

汀兰止不住地流泪,“整整一个时辰。”

季明瑶跌坐在椅子上,突然笑了起来,她被下药,整整一个时辰,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应该都已发生了。

“姑娘,你要做什么?”汀兰吓得大喊出声。

季明瑶不知何时,手中竟握着一把剪刀,汀兰害怕她想不开伤害自己,声音都在发颤。

“姑娘是打算做衣吗?”

汀兰一连唤了好几声,季明瑶才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竟然死死抓着剪刀,因握得太过用力,手心还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季明瑶心想镇国将军府哪有什么其他的男子,她努力回想昨晚之事的细节,可头都快想破了也想不起来,她只记得自己非常主动,丑态毕露,与那男子在床上……

她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姑娘可别吓奴婢啊!”汀兰急得又要哭了。

“我没事了。”季明瑶将剪刀放下,她不能死,她还没接回阿弟,还未存到足够的钱将母亲和阿弟送走,为了宽汀兰的心,季明瑶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昨晚我是怎么回来的?”

她了解陆文瑾,他定会找借口将她留在府里,彻底毁了她的名声,然后逼她不得不嫁,又怎会好心送她回来?

汀兰赶紧将剪刀收起来,方才姑娘的模样实在太吓人了。“是大公子送姑娘回来的。”

她说完便又红了眼圈,扑通一声跪在季明瑶面前。“是奴婢没能护好姑娘,这才酿成大祸。”

昨夜她焦急等候在陆府门外,突然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并未看清到底是何人,便后颈一痛,晕了过去。

待她苏醒,便已经在回府的马车上了,而驾车的是季泽川。

亏她昨夜还苦苦哀求那卫公子出手救姑娘,可没想到卫公子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却跑得没了影。

季明瑶赶紧搀扶她起身。

“是陆文瑾有心算计,防不胜防。不关你的事。”

汀兰难过得直掉眼泪。

想着卫公子与姑娘的关系非同一般,若是被姑娘知道他如此凉薄,必定伤心难过,觉得有必要提醒姑娘,“姑娘今后可不可以不要再见卫公子了?”

季明瑶不知汀兰的心思,只是淡淡地道:“无端提起那人做什么?”

又想着汀兰必定是因为那天的事误会了,解释说:“我同他不是那种关系,你别多想。”

她和卫初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季明瑶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经过昨晚之事,镇国将军府可有什么动静?”

那事已经发生了,她既不会寻死,那便会学会往前看。但让她不安心的是昨晚陆文瑾竟然提出要成婚。

汀兰觑着季明瑶的脸色,说话吞吞吐吐,“世子爷昨夜登门拜访老太爷,整整一个时辰才离开。”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陆文瑾一环扣着一环,为了算计她布下层层密网。此人不择手段,心思深沉,卑鄙无耻。

她要为阿弟和母亲早做打算,她若真到了非嫁不可的地步,祖父必定控制住母亲和阿弟,以此要挟她做任何事。

被人要挟,被人抓住软肋和把柄,只一次便够了。

陆文瑾做事不留余地,必不会给她喘息的机会,她要和兄长商议送走母亲和阿弟。

“对了,我记得今日兄长休沐。但每天的这个时辰兄长都会耍刀,今日怎的不见兄长?”

汀兰也有些困惑,“是啊,长公子每天卯时初必在院中练刀法。十年如一日,从未变过。”

季明瑶忽而激动站了起来,脸色苍白,极其难看,甚至控制不住双手在发抖,“昨晚兄长送我回家时,你可察觉他有何异样?”

汀兰仔细回想昨夜发生之事,她被人打晕,醒来便见季泽川守在季明瑶的身边,神色古怪,似有些难过痛心。

这位季家大公子季泽川从小读书习字都不成,却对练武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性子孤僻古怪。

季家的郎君都瞧不起季泽川,不爱和他说话,二房的季兰辞因为从小聪明爱读书,儿郎们都很喜欢仰慕季兰辞。

季泽川性子古怪又内敛,也不和儿郎们来往,就连季明瑶这个亲妹妹也渐渐疏远,不如小时候那般亲近,几乎从不曾主动找她说话。

汀兰努力地从这个本就奇怪的郎君身上找出不寻常之处。

“昨夜大公子在姑娘身边守了一整夜,虽然大公子一句话也不说,但奴婢能看得出他很担心姑娘,对了,大公子一直抱着那把刀。”

汀兰想起主君有意培养大公子读书,也不知打过骂过了多少次,可大公子那倔强的性子总是不肯服软,每次都硬扛着,主君对此非常苦恼,只得为他请了个师傅教授武艺,季泽川习文不成,练武却很有天分,每天都在院中练刀。

自那以后季开朗便再没管过,待季泽川及冠后,便花钱找了门路送去宫中,自此季泽川便在中当差,当个守宫门的侍卫。

季开朗见长子不喜读书彻底没了指望,便亲自教季明瑶读书习字,可惜女儿家终究是要嫁人的,十岁那年,尤氏为了逼迫季明瑶学刺绣,烧了她所有的书。

自此季开朗总是远远看到自己的一双儿女便叹气。

后来陆季两家的老太公酒后的一句玩笑话,季明瑶和陆文瑾有了婚约。

年长季明瑶四岁,今年已经二十四岁的季泽川也由季开朗的做主和户部给事中的嫡长女程湘定下亲事。

虽然季泽川没说喜欢,但也没说反对,季家人便默认他是喜欢的。

程湘虽然不如季明瑶生得那般好看,但也算是面容清秀,是个温柔腼腆的小娘子。

自季泽川议亲之后,听了同僚说要娶媳妇,便悄悄开始存钱,后来周氏管家,想方设法苛待了大房,季泽川不忍看妹妹如此辛苦,却将所有的积蓄都交给了季明瑶。

汀兰觉得大公子还是很关心姑娘的。

“糟了。”

季泽川的那把刀名叫封喉,是他的师傅亲手锻造赠予他的,季明瑶心想昨夜兄长定是猜到了什么,他恐怕是去找陆文瑾算账去了。

镇国将军府守卫森严,要闯进去可谓是难于登天。

但季明瑶记得长公主每月十五必去白马寺烧香祈福,今日尤为重要,听说长公主要为白马寺捐赠一尊白玉观音像。

倘若在白马寺动手,比在镇国将军府更有胜算。

季明瑶心急如焚,“汀兰,替我梳妆,我要去白马寺。”

她一定要阻止兄长。

每月初一十五,长公主必定前往白马寺烧香礼佛,民间传言是长公主带来了甘霖,也是长公主的牺牲才带来了和平,百姓称她为救苦救难的活观音。

长公主既然被称为活观音,便决定为白马寺捐尊观音像。

这座玉观音是她专程派人远赴云南,寻来上好的和田美玉,那玉通体雪白,无一丝杂质,品质绝佳,是十年难遇的奇珍。

她在民间请来技艺最精湛的十位匠人日夜打造,耗时半年才将那尊观音像雕刻完成,并找来最好的相术大师测了吉时吉日,今日天不亮便派人将那尊半人高的白玉观音像一路送到白马寺。

长公主捐赠观音像,自是引得万人瞻仰围观,为了确保长公主出行安危,皇帝还派了锦衣卫护送。

季明瑶正打算前往白马寺去寻兄长,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秋月姑姑亲自登门,说是白马寺的签文最是灵验,她和陆文瑾婚事在即,长公主命她一同前往白马寺求签祈福,求个大吉大利的好彩头。

正好也省得季明瑶再找借口出门。

马车行了大半日,又走了小半段山路,季明瑶才登上承泽山上的白马寺,见到那屹立在山中的佛塔塔尖。

长公主正在听圆静大师讲佛法,等待吉时到,再行捐赠仪式。

秋月姑姑便准季明瑶先参观白马寺,等候长公主的召见。

此刻陆文瑾陪在长公主的身边,有锦衣卫护送,季泽川单枪匹马必难以找机会下手,季明瑶决定先去白马寺寻人。

白马寺位于承泽山上,名气不比起宝塔寺这类的皇家寺院,季明瑶记得平日去上香的人并不多。

但今日却似格外热闹,前来上香的人络绎不绝,还大多是女子。

季明瑶吩咐家丁暗中寻人,自己则挤在排队上香的女子队伍中,见前方队伍好似长龙看不到尽头,便随口问道:“今日除了长公主,还有什么人会来吗?”

观那些女子面带桃花,满面羞涩,不像是为了看长公主捐赠白玉观音像的,倒像是与什么人相看的。

身后有人抢先回答:“今日太子殿下会来。”

“太子殿下曾在白马寺修行,据说今日殿下会登上佛塔,拜佛舍利,为大燕祈福。”

汀兰问道:“所以你们也都是为国祈福的吗?”

“自然不是,都是来看太子殿下的。”

菩提树下,一位身穿黄色衣衫的婢女指着说话的女子喝道:“大胆!太子殿下岂是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能觊觎的!他可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君……”

那坐在树下石凳上的女子捶了捶腿,一口气未喘匀,慌忙制止,“桃酥,不可惹事!”

听说是未来的太子妃,季明瑶也朝那坐在石凳上的女子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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