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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六月。
槐花簌簌落满青石巷时,褚羽正踩着斑驳树影往家走。
蝉鸣刺破盛夏的燥热,纳凉的妇人们突然噌地直起腰。竹椅吱呀声里,穿碎花衫的胖婶攥紧瓜子袋:“要命咧...这丫头莫不是狐狸精托生的?”
“可不是,昨儿看着还没这么勾人呢!”邻家嫂子掐着丝瓜的手都忘了动作。
少女的帆布鞋踏过墙根苔藓,海藻般的长发在腰际晃荡。巷口裁缝铺的老板娘捏着软尺发呆,绀青绸缎从案头滑落也浑然不觉。十七岁的褚羽,美得像把出鞘的刀,生生剖开市井的浑浊。
“小羽!”二楼王姨探出身子喊,“明儿来家里吃饭?我跟你说我那侄子有钱的咧……”
褚羽摆摆手,拎着挎包快步走过,阳光在她发梢织出淡金薄纱。七岁起就听惯的闲话黏在耳后,她却连眉头都懒得皱。她刚高考完,只想好好享受这难得的自由时光,可不想被这些闲言碎语打扰。
巷子里,少女身段完美,踏着灵动的步伐走在拥挤的小巷,那露出的纤细小腿白过凝雪,生生把大妈们看直了眼。她加快脚步穿过逼仄的弄巷,墙头慵懒的狸花猫支起前爪,追着那道窈窕影子跃过三个屋檐。
不过,最吸睛的当属那张脸,殊色无双,似冷非冷,似艳还无,叫人一见难忘。
快到家了,褚羽哼着小曲准备踏入爸妈刚送自己的小洋房。
“终于解放啦———”
欢呼声未落,骤起的金光如月华倾泻,“唰”地一下把她罩住。
“啥情况?”
褚羽吓了一跳。
一个机械声音在她脑海响起:
【恭喜你,褚羽,你的容貌达到高危级别,按照《宇宙星河公司守则》第七条,执行立即收编。这座花园小洋房将作为你的安全屋随行哦!从现在起你的时间将被定格,每个世界结束后还有属性加点奖励,不过在每个世界待到死才能离开哦。】
“开什么玩笑?这是绑架!”少女攥紧门把手,指尖泛起青白。
系统:【准备第一次穿越,5、4、3、2、1......】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褚羽眼前一黑。再睁眼,她发现自己爬满蔷薇的欧式小楼已陷在古木参天的密林里,电子屏在视网膜闪烁:【痛觉屏蔽(新手福利·限时三天)】
什么情况?还能强买强卖啊!她有钱有颜干什么不好啊!!!
没办法,两个小时后,她还在这鸟不拉屎的地。再次狠狠唾骂完坑爹系统,褚羽终于接受了现实。
暮色中狼嚎骤起。
“杀啊!———”
隐约传来的叫喊声越来越大,褚羽跑到二楼阳台,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名黑衣人正被一群人疯狂追杀。追杀他的人如鬼魅般紧追不舍,那人流了一地血,一手捂着腹部,只单手握刀反击,试图从重重包围中杀出一条血路。
刀光剑影在林间交错,喊杀声震耳欲聋。
褚羽被这惊心动魄的场景吓得捂住了嘴巴,刚想回屋躲躲,突然,那男子一个踉跄,朝着小院所在方向倒来。
【叮——】
【房屋保护罩已激活,是否需要弹出闯入者?】
“呃——晕的不管,后面的人要挡啊啊啊啊!”
失去目标的一群人突然如盲眼蚊蝇,在结界外徒劳劈砍。发现他们似乎无法看见小院,褚羽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怎的,褚羽留下了那个倒下的男子,她需要一个当地人提供讯息,这个人看起来快死了…….应该,没事吧?
“要死...”褚羽咬着唇,拼尽全力想把人拖进屋里。可这男人重得像块铁,她累得气喘吁吁,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却只挪动了几寸。瞧着他血流不止,快要染红小院的草地,褚羽心下不忍,回房搬来药箱,慌里慌张地照着说明书处理伤口,她浑然不知男人中途睁开了眼。
那是一双狼般的眼睛,漆黑瞳孔里翻涌着杀意。他本能地绷紧肌肉,右手已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把淬毒的匕首。
他太大意了,杀手怎么可以放松警惕?
然而,
当他的目光落到褚羽的脸上,整个人瞬间愣神。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如仙子出尘绝艳,帮他处理伤口时微皱的眉都似远山青黛含羞。
他的目光定在褚羽脸上,凶狠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茫然与呆愣。他想看的更清楚一点,但流血太多让他马上昏了过去。
褚羽丝毫未觉,依旧全神贯注地处理着伤口,心里还不停地呐喊:“我天啦,这还能活吗,别死我这啊!”
处理完伤势,褚羽抖着手探了探男人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现在已是冬日,褚羽搬来了厚被子给他裹了几层,确认不会冻死后褚羽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去了厨房做饭,她快饿扁了!
“这该死的穿越,怎么连口饭都不让人好好吃!”
“呜呜呜,我的外卖啊!!!”
“爹地妈咪,我想你们呜呜呜~~~”
费了老大劲,褚羽做了一锅看起来不太靠谱的青菜蘑菇粥,没有肉的原因是她根本不敢切肉……
看了眼院子里依旧昏迷不醒的男人,褚羽叹了口气:“希望你醒了能吃得下这玩意儿。”
……
太阳升起,已是第二日。
褚羽…….还在睡觉。
当第一缕晨光漫过小院围墙,男人睫毛颤动一瞬。等他睁眼看清周围的环境,指尖飞速扣住藏在袖口的薄刃,这是杀手刻入骨髓的戒备。但很快,昨晚昏倒前零碎的记忆涌现,他意识到,他被一个女子救了。
靠着强大的恢复力,他吃力地坐起身,每动一下,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男人眉头都没有皱。他费力掀开层层被子,看到腹部那歪歪扭扭的包扎绷带,眼神一怔。
执行任务,受伤是家常便饭。
小时候,他被人像狗一样扔在冰冷潮湿的地牢里,为了活命要和一群同样瘦弱的孩子拼死搏斗。第一年冬天,他嚼着带血的馒头学会了用雪水缓解疼痛;后来,长大了。楼里的同僚都是对手,没有人会把背后交给那群恶狗。楼外的人都是仇人,他们找自己杀人,也找自己买命,但大多数时候他们都恨不得将自己这种人碎尸万段。
为了不被偷袭,他永远只会自己处理伤口,这是第一次,有人帮他包扎……
感受着被子外的寒风,他下意识抓紧了棉被。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
没有人能回答他,周围寒风呼啸,院子里寂静无声。
他紧握着拳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眼望着远处,却又好似没有聚焦,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
当太阳已经快要照到正中,男人已经数清了檐角所有冰凌。
这时,屋内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褚羽迷迷糊糊的声音传来,照野瞬间警惕,但很快,他又松懈了下来。因为那女子是如此的不设防,他站在这里完全能猜到她的所有行动。
“再睡五分钟,就五分钟。”
褚羽习惯性按掉闹钟躺回被窝,都已经高考完了,可不得睡个昏天黑地?
但突然,她一个激灵:不行啊!屋外还有个快死的人啊!
她飞速地从床上蹿起来,快速解决完洗漱跑到院子里,看到男人躺着一动不动,以为他还在昏迷。她轻手轻脚地靠近,想看看男人的情况。
感受到少女接近,淬毒的匕首本该割开她纤细的脖颈,可当那温热的清冷香气袭来,男人却违背了二十多年的训诫,将凶器更深的按进褥底。他睁开眼睛,对视上的那一刹那,褚羽被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被自己的裙摆绊倒。晨光中,她拍着胸口喘气的模样,像极了受惊的幼鹿。
“你,你醒啦!吓死我了。”
男人沉默地看着她,少女现在还穿着一身白色绒毛裙,看起来就是寝衣,她什么都没带,就那样以刚睡醒的自然姿态来见自己这个危险的人。
男人面无表情,眼神却深邃如墨,默默地看着她,那眼底涌动着复杂而压抑的情感。
褚羽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开口:“你……你你…….你没事吧?你真的醒了吧?”
对面人依旧沉默,只是那目光始终未曾从褚羽身上移开。
褚羽心下慌张,这人一直盯着自己干嘛?想杀人灭口?不能吧……自己好歹也算他救命恩人啊!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呀?”褚羽的声音越来越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在杀手眼中,无异于将最脆弱的咽喉送到刀锋之下。
男人还是不说话,只是那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我没看你的脸啊我发誓,除了你一直流血的伤口,我哪里都没看!我不认识你,帮你只是怕你死在我院子里。”
少女喋喋不休地解释,明明那样害怕却还是天真的来看自己,真是愚蠢。只要他想,哪怕是现在这种状态都能一招毙命。
但男人始终没有出手,他告诉自己哪怕是杀手也该有原则,没人给他报酬,他不需要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