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公公回到宫殿之中,宇文青立马便站了起来,问道:“如何?”
“回殿下,大小姐身子好些了,现如今在读书。”苏公公说道。
只见宇文青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问道:“果真如此?”
“确实如此。”苏公公十分诚恳的说道。
他记得,那时丞相初次带着年幼的嫦曦入宫,在皇帝的示意下这才幸得跟着宇文青共入学堂。
只不过当时嫦曦似乎不愿意读书,提及书中内容时常常因为答不上来而被太傅责骂,宇文青不忍心嫦曦经常被骂,也不愿嫦曦经常跟太傅作对,把头发花白的太傅气得半死,更怕太傅因此记恨不愿教她读书。
所以每日都会规劝,甚至是监督嫦曦读书,时不时还会考核一遍嫦曦,可每次她都是连书都没翻上几页便已沉沉睡去,仿佛书中内容就像是她的催眠曲。
又怎会体会得到,这书中内容是宇文青的催命曲。
所以宇文青有所惊讶是应该的,连他当时听到这话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这真的不像是嫦曦的风格。
“苏公公,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宇文青眉头紧锁,连忙追问道。
苏公公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详细说给宇文青听。
只见宇文青面色舒缓,沉吟片刻,便立马回到书桌台上,起笔沾墨,迅速写了一封信装进小竹桶内绑在了信鸽的腿上。
或许,大家都觉得嫦曦真的改变了。
那信鸽快飞到相府门口之时,刚好被一群顽皮的孩子用手里的弹弓给打了下来。
只听“嗖”地一声,就见那信鸽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柳意欢的房门口。
而那群小孩欲去寻找那打落的鸽子,循着踪迹竟来到了相府门口,怕被问责这才匆忙离开,一刻也不敢停留。
柳意欢听着门外有动静,便走出闺房,开门一看竟然是一个鸽子。
那鸽子羽毛浑身雪白,只是头顶一抹红色印记,如同一条发带渐隐脖颈后面。
这是宇文青独有的信鸽。
她连忙将鸽子带入房中,紧闭房门,拆开信件,一眼便认出是宇文青的字迹,那上面赫然写着:继续汇报。
心中顿时疑窦丛生,柳意欢想起夫人之前明明说要招个年长的管家,可后来却突然改变主意招了璟羽,再加上璟羽还会武功。
说不准璟羽是宇文青派来监视嫦曦的,又或者是来监视相府的一举一动。
不然还能汇报什么呢?
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决定将这信鸽藏起来好生喂养,她倒要看看那人会不会主动跳出来。
而璟羽此刻正在焦急等候宇文青的回信,可随着时间流逝,也没能到宇文青的信鸽,于是便去嫦曦房前复命道:“大小姐,奴才方才告诉苏公公可由信鸽来往,可如今太子殿下并未回信。”
嫦曦看着门外的璟羽躬身,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说道:“爱回不回。”
想来也是三分钟热度罢了。
“对了大小姐,翠云说大小姐有事找奴才不知是何事?”璟羽问道。
闻言,嫦曦这才微微抬眉,差点忘了重要的事情。
“今日,你教我的曲子中,有一段旋律无论如何也掌握不好,总感觉手指不受控制,极为生涩,你且进来为我演示一遍。”嫦曦说道。
“好的,大小姐。”璟羽说道。
顺势进门,从翠云手中接过紫檀白玉琵琶置于身前,修长的手指缓缓拨弄琴弦,为嫦曦演示了一遍慢动作的弹奏方法。
怕嫦曦不懂,便同时耐心地讲解道:“大小姐您看,弹奏此处旋律时,只需要将手指像奴才这般放置,便能更好地发力与控制音准。”
嫦曦接过琵琶,学着璟羽的样子弹奏,可这手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总是不自觉地抽搐,一连试了十遍甚至更多,那曲调更是未能流畅地从她指尖流出。
她生气了。
但脸上更多的是沮丧与懊恼。
见此,璟羽连忙安慰道:“没关系的大小姐,此曲就这段旋律颇具难度,莫要心急。”
听着璟羽依旧保持着那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嫦曦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思绪也随之飘回到了小时候。
自打丞相知道嫦曦常常跟太傅作对不好好读书,怕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便随便编造了个理由将嫦曦带回家中,亲自找了个教书夫子来教柳意欢和嫦曦。
只不过那夫子懂得看脸色,丞相在的时候十分温柔,一旦不在那便是脱缰的野马,严厉苛刻至极。
他只教三遍,若还未能学会,便会立刻暴跳如雷,劈头盖脸地一顿责骂,恨不得一遍就能让学生瞬间领悟掌握,全然不顾学生的接受能力和聪慧程度。
嫦曦觉得要是每个人都是天赋异禀,那还请什么夫子?都能自学成才了。
璟羽看着嫦曦迟迟不弹,眼神又有些游离,不禁关切地问道:“大小姐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奴才教的不好?”
语罢,嫦曦的思绪瞬间被拉了回来,急忙摇头,言语之间颇有些自嘲,说道:“不不不,你教的很好,若换作夫子,早就被骂得狗血淋头,恐怕此刻本小姐已经在角落里高举香木了。”
想起昨日宝月楼,柳意欢所表现的超高琴艺,嫦曦顿时低眉自语,话里满是失落,说道:“我这般愚笨,与意欢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她就似那高高在上的明月,而我不过是地上的泥尘,叫我怎能不心生烦闷?”
说着说着,便有了些哭腔。
说实话,柳意欢的聪慧倒比她还要更称相府嫡女。
“大小姐,这段旋律换做二小姐也未必能立马学会,奴才当时对付这段旋律可是花了整月有余,才得以初步掌握,大小姐莫要心急啊。”璟羽轻声安慰道。
生怕一个语气重,让嫦曦原本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顺势而下。
“真的吗?”嫦曦说道,顺势抓住了璟羽的胳膊静静地看着他。
她微微仰头,双眸之中瞬间闪烁起一丝希望的光亮,逐渐掩盖了那原本有些黯淡的神情,语气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惊喜与期待,那纤细的手指微微用力,仿佛是在从他那里汲取力量与肯定。
让璟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感觉一股温热从胳膊处传来,那温度顺着肌肤缓缓蔓延至全身,令他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只见他脸颊面露一丝红晕,慌乱地垂下眼帘,甚至是不敢看她,只是点了点头,生怕惊扰了此刻如梦幻泡影般微妙且易碎的氛围。
嫦曦似是也突然惊觉到了这氛围中的异样,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连忙抽回了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坦然说道:“那除了琵琶,羽管家可还会些什么?”
“回大小姐的话,奴才还会易容术。”璟羽十分自信道。
看着嫦曦惊奇的目光,于是便又道:“不知道可否借用大小姐的妆奁?”
“那是自然。”嫦曦微笑道。
只见他躬身行礼,稍作停顿,便去镜台前迅速地在脸上摆弄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就见与嫦曦面容一模一样的女子出现在眼前。
嫦曦顿时瞪大了眼睛,那眼中满是难以置信,那面容上写满了震惊与钦佩。
她缓缓走近璟羽跟前,在其周围转了又转,仔细观摩着璟羽的面容,除了身高比她高些,还真是仿若天成。
若是不细细观察,丝毫看不出这面容有何异处。
心中越发觉得璟羽在这里当管家真的很屈才。
“想不到羽管家竟有如此神奇的技艺,你若有心,随便去博取一位官家小姐的芳心都不为过,说不准还能就此抬升地位,又何必委身于这相府之中,仅仅担当一个管家之职?”嫦曦不觉惊叹道。
不知怎的,璟羽似乎是着了魔一般,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轻声问道:“那如大小姐这般呢?”
他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又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见嫦曦微微一怔,并无回应。
于是璟羽便又连忙补了一句,故作轻松姿态,微笑道:“大小姐莫要在意,奴才只是开个玩笑。”可转而又低眉轻语道:“不过,听大小姐这意思,是要赶奴才走吗?”
嫦曦看着委屈巴巴的璟羽,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不是的。”
“实不相瞒,奴才能在相府谋得管家一职,已是莫大的恩赐,不敢再有过多奢求。”璟羽躬身行礼道。
若是家族没落之前,兴许他还能想上一想,可如今入了贱籍,这们不当户不对的又怎敢高攀?
嫦曦忽然意识到什么,脸上也没了方才的喜悦。
她先是警觉地看了一眼周围,而后才淡淡说道:“羽管家日后莫要再随意展示这易容之术,只怕有心人觊觎,会有生命之忧。”
“奴才谨遵教诲,不过如今知晓之人只有大小姐了。”璟羽微微欠身,目光诚挚道。
“你这般信任我?”嫦曦惊笑了一声,说道。
对于相处不过几天的人,璟羽就这般全盘托出,反倒让嫦曦觉得他心思单纯,颇为惊讶。
“奴才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大小姐定会为奴才保守秘密。”璟羽坚定说道。
闻言,看着璟羽这般信任模样,嫦曦不禁一笑,说道:“去把脸洗了吧?这样子出去谁还认得本小姐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