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酒保一时有些懵,在脑海中飞速权衡着最佳的处理方式,这种戏码一个弄不好他们这酒吧指不定就鸡飞狗跳,闹翻天了,他左右看了看,两个人看起来无一不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
明媚灵动的女生眉梢眼角都是肆意妄为,清寂冷然的男人声色不动卷挟着层层下压的风暴。
同时睨向他。
仿佛是两股电流交锋到一起,迅猛地撞过来,轻飘飘地给他心底来了一创,要把他点着了一样。
这哪里像来消遣的,砸场子的还差不多吧。
酒保:“确……定吗?”
周浓:“确定!”
“真的确定吗?”
“你有意见?”
“不是……”
“那就去呀。”
“不是……”酒保保持微笑,“您二位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然先坐下来好好聊聊?”
周浓不坐,也不聊:“怎么会有误会呢,都说了,宋、总是来陪我一起来找男人的。他没来过,最好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懂了吗?”
酒保:“懂……了?”
他怎么这么多废话呀!周浓:“快去!快去!”
酒保偷瞄了一眼宋清霁。
宋清霁的个子实在是高,寒川一样伫立在那里,明明周遭的一切都是热烈的,却生生沁出冰岛般逼人的凉,表情半隐在灯光下,看不太完全,只是一双眼睛睥睨下来,眸光清清楚楚,毁天灭地似的浓郁沉黑。
“愣着干嘛?想要钱呀?”周浓捞起钱包,随意抽出一沓现金,拍到酒保胸口,“拿着!去!”
再在这里磨磨唧唧就对不起钱了,酒保:“好嘞,您等着,马上就来。”
酒保麻利,很快就带来了一众男模。
金发碧眼的异国混血、腹黑黏人的阴暗疯批、西装革履的温柔daddy、清高孤傲的男大学生……各种类型囊括其中。
周浓回头看身后的人,眼尾半挑着:“宋、总觉得选哪个好?”
宋清霁冷冷道:“你想选哪个?”
“问我干嘛?我让你选。”
“不是周小姐要让我见识?”
“说的也是………”周浓话锋一转,对着面前一众男人,“那你们先来打个招呼。”
异国混血:“你好,美丽的小姐。(字正腔圆,语调没对两个。)
阴暗疯批:“姐姐,为什么不看我?”(偏执病娇狠戾嗓音。)
温柔daddy:“小可怜,谁惹你不高兴了?”(双眼含笑,简直能腻死人的语气。)
清高男大:一脸嫌弃不屑一顾不愿同流合污又不得不被迫站在这里的表情,头屈辱地一偏。
周浓:“宋总喜欢哪个?”
宋清霁冷笑,也不说不喜欢男的:“我喜欢哪个,周小姐不知道?”
周浓学着他冷笑:“宋总可真是说笑了,你喜欢哪个我怎么会知道?不过……”
她轻易找到了目标,手指着那个“男大学生”,后退一步,往宋清霁那边靠,看起来要跟他贴在一起似的:“你觉不觉得他的表情特别好,特别熟悉,特别想让人……”转过身,直直地对上宋清霁的目光,眼睛里是不加掩饰地挑衅,一字一顿,“踩在脚下。”
空气猝然顿住,不再流通。
电光火石间擦出星星点点的光碎。
海浪冲击礁石一般,撞击,退却,蓄力,再次撞击,起起伏伏,一次比一次强烈。
潮涨潮落。
周浓意有所指:“你说,让他跪在我面前会怎么样?”
宋清霁:“不如你试试。”
试就试。
周浓:“像是这种看起来光风霁月的良家少男,表面上高傲自大凡心难动的,其实色令智昏起来也不过就那样,就适合绑起来,狠狠践踏!”
宋清霁:“看来周小姐这些年学得不错。”
周浓:“彼此彼此。”
空气中窜出的火花呲呲啦啦激烈作响,随时要迎来全面的燃烧。
隔了两秒。
……怎么试呀?
她不会!
周浓果断换话茬:“我自己玩多没意思呀,说好了带宋总来玩的,要不要给宋总叫来几个漂亮姐姐?”
“好啊。”宋清霁唇角的讥讽更为醒目,把“多谢”两个字死死咬出来,“那还多谢周小姐了。”
好什么好!
谢什么谢!
凭什么要花钱给他找呀!
周浓瞪了他一眼,哼,想得倒美,她眼睛一转,招呼叫过来的男模:“陪宋总喝酒。”
又道:“嘴对嘴喝哦,看看人家隔壁,玩得多刺激。”
男模们围堵般涌上来。
宋清霁一动不动,轻描淡写地掀了掀眼。
凉冰冰的,几乎是刹那间就能将人穿透。
男模们脚步迟疑,没敢再往上凑。
“干嘛?”周浓继续挑衅,手指戏耍的在宋清霁胸口划来划去打着圈,“宋总玩不起呀?”
话音还没全部落下,宋清霁冷冷笑了声,一只手从酒保端着的托盘里抄起那杯名为雪山之下的调酒送入口中,同一时刻,另一只捏住她的脸颊,拉过来,直接覆上她咄咄的唇瓣。
柔软的触感绵密密的袭击着知觉,周浓眼睛瞬间放大。
冰凉的白朗姆裹着茉莉花的清香在她的口腔绽开。她扭头,要把他的手甩开。
又被他弄回来。
清浅的酒水慢慢渡入,直到将那雪山吞入腹中。
宋清霁放开她,拇指指尖在她的唇角拂过:“谁玩不起?”
周浓伸手要甩他一巴掌。
被抓住。
另一只手也要甩过来。
同样被抓住。
“谁是你前男友?嗯?”宋清霁紧睨着她,“周浓。”
“谁是你前男友?”
是啊。
他不承认。
周浓一把推开他:“你不是行了吧!谁稀罕呀!”
她忿忿离开。
灯光斑斓,宋清霁凝视着她的背影,眼底快要挤出墨来。
不欢而散。
酒吧事件结束后,周浓好几天心情都非常非常不美妙。
因为她不管做什么好像都会想起宋清霁,想起他的手指触碰自己的温度,想起他逼人的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想起临近他时嗅到的那股无法消散的专属他的沁着冰的茶香,也想起他吻下来时的感觉,那么迅猛、用力、有所保留又无所顾忌,要把她咬开揉碎了嚼下去一般。
她的唇瓣到现在都还是酥酥麻麻的。
讨厌!
干嘛亲她!!!
混蛋!
王八蛋!
臭流氓!
周浓一口气骂完,脸上莫名其妙的发烫,怎么也消散不下去,她跑去洗脸,然而一照镜子,脸颊竟然还留有他的指印!
粉粉的,几乎不可见,但若是有心留意,还是能看清晰。
连续一两天都没褪却,像是他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臭混蛋!
竟然这么对她!
可不能放过他!
周浓对着自己拍了两张照片,拿出手机,扒拉出一个号码,直接发了过去,而后拨打陈煦的电话。
接通挺快。
陈煦:“周小姐如果是想问《戏鹤图》的话……”
周浓不听他公式化的语气:“把电话给宋清霁!”
陈煦那边停了停,似乎在思索,随之:“稍等。”
三四秒后,换人。
听筒另一端没有任何声音,甚至连微弱的气息都难以捕捉,只是沉默着,不作声色。
一看就知道是谁。
周浓也不再叫什么宋总了:“宋清霁!谁允许你捏我脸了?!”
“嗤。”
“你冷笑什么?”
宋清霁:“我以为周小姐更想问自己为什么会抖动。”
周浓:“……闭嘴!”
“为什么有感觉?”
“……闭嘴!”
“为什么会张嘴,让我进去。”
“…………”
周浓:“谁让你说话了!!!闭嘴!闭嘴!!”
宋清霁:“周小姐看来也没那么玩得起。”
“你才玩不起!你哪里都玩不起!你把我脸捏红了!赔我!”
“你想怎么赔?”
“怎么赔还要我教你?还是说,宋、大、总、裁赔都赔不起?”
哼。
挂断电话。
再多说一句她都想扑过去咬死他。
不行,不能这么算了。
周浓还要再打。
紧接着收到短信——银行卡到账。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
呵呵。
她差钱吗?
她只是不想便宜他!
周浓还是要打过去。
突然停住。
算了,她先出去玩一趟,来弥补自从再次遇见他以来她备受摧残的身心,回来再好好地给他添添堵!
订好了票,周浓决定飞往挪威。
这个季节的挪威是冰天雪地的白,峡湾拥簇着雪山,推挤出童话世界里的红房子,像是漫游在一场梦境。周浓很怕冷,但她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每年都要来上很多次。
一落地,周浓感觉心情得到了释放,悬着的什么东西消散了般,呼吸通透了些。
舒服多了。
按照往常的惯例,她先去了特罗姆瑟。那边有她爸投资的酒店,常年为她预留着专属的套间。
然而等她到了目的地,远远地就看到一个人影。
喜怒不辨地站在那里,眼帘微垂,像是一副走失的画,将所有的冰天雪地吸了进去。
宋清霁?!
周浓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儿?!”
宋清霁嘲道:“这里被周小姐垄断了?”
一见面就这样!
周浓要求:“你走!”
宋清霁嗤笑:“凭什么?”
提醒:“周小姐如果不愿意待在这里,可以随意。”
随意什么呀随意!
她来都来了,才不要走呢。眼睁睁看着宋清霁被迎着进了专属电梯,周浓跺跺脚,跟了上去。
刚刚疏散不久的那股郁结之气又涌上来了。
宋清霁!
宋清霁!!!
干嘛又遇见他!
干嘛和她同一个酒店!
干嘛!他还要住在她的旁边!!!!
好烦!
为什么心底这么不平静?这么乱七八糟?这么奇奇怪怪说不清楚呢?
为什么不能毫无波动地彻底失去瓜葛,从此形同陌路,互不干扰呢?
为什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宋清霁?
是她十六岁第一眼就能为之转变主意的人。
还是因为……
不甘心?
既然如此。
那得到就好了吧。
得到了,够了,腻了,她要彻彻底底地,甩开他!
周浓木着脸,行李都不收拾,窜到隔壁,咚咚咚敲门。
房门被打开,宋清霁清冽的气息渗出来:“怎么?”
周浓开门见山:“我要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