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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鸽血石,容钰也没了挑宝石的心情,她赶在父皇生辰的前几日制好了生辰礼物,说来还是许怀鹤为她提供了灵感。
父皇如今推崇道教,喜好丹道,容钰也就投其所好,请人专门塑了一座元始天尊的塑像,还写了帖子,请教许怀鹤该如何画制,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许怀鹤也回了帖子,内容详尽,还专门点出了忌讳,大大方便了容钰。
之前授课时,许怀鹤未曾提笔写过字,容钰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许怀鹤的回信,封信的蜜蜡上也有股淡淡的檀香,许怀鹤的字迹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飘逸潇洒,而是沉稳大气,笔画凌厉,仿佛随时要跳脱出纸面。
好字。容钰轻轻感叹道,把这封书信小心放进了装发簪的妆盒里。
只可惜许怀鹤这段时间实在太忙,没能亲自见上一面,就连烧制好的掐丝珐琅玉清元始天尊像,也是小道童送来的。
木匣送来的时候,容钰挑开看了一眼,里面的元始天尊像凌然不可直视,气度磅礴,通身彩绘色调丰富,颜料昂贵,有重金装饰,胎体厚重,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丝毫不比她上辈子拿出的玉石屏风差。
这次必定不会丢脸了,容钰放下心来,也松了口气,又让人开了库房,抬了一个木箱送到小道童眼前:“多谢国师,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劳烦国师用心了。”
小道童一脸麻木地弯腰拱手谢过,出了公主府,让马车带着木箱回了观星楼。
他一边走一边想,昭华公主殿下出手实在太阔绰了,每次来公主府送东西,他至少都要带一箱谢礼回去,里面的东西随便拿出来一件,都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吃上小半辈子。
想着想着,心里就起了些许贪恋,小道童吃力地搬着木箱,手却不自觉地伸向了锁口。
拿一个就好,他只拿一个金元宝,不,哪怕是一粒珍珠,一粒翡翠,或者一粒宝石也足够,国师大人不会发现的,以往送来的木箱他都直接锁进了库房里,连礼单都不看……
拿到钱财以后的美好幻想已经将小道童淹没,他弯着腰,对周围发出的声响浑然不觉,一心想要打开木箱。
“嘎吱”一声后,小道童被箱子里面的流光溢彩闪了眼,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脑袋昏沉发热,更忘记了自己一开始只想拿一块金元宝就收手,快速抓了一捧珍珠就想往自己的怀里塞。
一双白靴静静停在他面前。
空中似有银光划过,紧接着“叮”的一声,观星楼的木质地板破了个洞,小道童愣愣看着自己被匕首钉在地板上的手掌,隔了好几息才感受到钻心刺骨的疼痛,猛地惨叫了出来。
他想用另一只完好的手去捂住流出来的血,却忘了这只手里还攥着珍珠,一时间圆润的白色珠子如同瀑布般坠落下来,撒了一地,有些滚到了角落去,还有一些顺着楼梯滑了下去,混着许怀鹤的声音,泠泠作响。
许怀鹤往日清冽声音此时带着十足的阴冷,让人不寒而栗,眼中全是戾气,眸子黑沉沉的,像能吞噬一切:“谁允许你碰她送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小道童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他哆哆嗦嗦地开口想要求饶,却被许怀鹤猛地扼住了喉咙,整个人向后仰去。
同一时刻,将他的手掌一同钉在地板上的匕首也被许怀鹤单手抽了出来,殷红的血液迸溅,有几滴血珠落到了许怀鹤的脸上,有一颗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眉心,宛如一颗流淌的红痣。
小道童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双眼翻白,身体抽搐,骇然地看着许怀鹤此刻的模样。
许怀鹤已经完全褪去了清冷君子的表象,这一刻,他仿佛人间修罗,清俊的面容也因为那滴血而变得妖孽至极,眼神锋利如刀,和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没什么两样。
片刻后,许怀鹤手上的力气慢慢减弱,他收了匕首,冷着脸松开手,已经在窒息边缘的小道童瘫软下来,大口呼吸着,没想到自己居然能逃过一劫。
可他的庆幸不过一瞬间,有两个黑衣侍卫一左一右按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像死狗一样往外拖着,而许怀鹤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对着突然出现的侍卫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们的主子送过来的好狗?让他换一条更听话的来。”
不!小道童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他不能被送回去!
他这样不忠于主子的奴仆,送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不该起贪念的,他怎么能染指公主殿下送给国师大人的谢礼,他怎么就鬼迷了心窍!
小道童绝望地挣扎着,但根本无力挣脱,他最后看到的,也只有许怀鹤那双白色的皂靴,还有同样雪白,绣着飞鹤的片片衣角而已。
一个小道童的生死无足轻重,就和那朱砂案里的男子女子一般,都不过是一粒小小的石子,被人随意投进波涛滚滚的护城河中,成了浪花中的一小簇。
直到皇帝寿辰那日,宫宴开场,都无人注意到许怀鹤身边的小道童换了一个。
容钰这日早早就起身梳妆,自从孔景华不再是她的夫子之后,她就没起这么早过了,困得眼睛都没能睁开,梳洗的时候,温热的锦帕在脸上轻柔覆盖,她差点又睡过去。
春桃和桂嬷嬷都忍着笑,觉得她可爱极了,轻手轻脚地帮她拾掇着,为了让她能够多睡一会儿。
直到快上马车,容钰才勉强醒过神,她接过春桃递来的手镜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今天的妆容格外艳丽,如果说她本身的美貌有十分,那今日的妆容便将她的光华放大到了十二分。
花钿里添了金粉,就连眼下也点了珍珠,睫毛纤长,红唇张扬,一颦一笑都是雍容华贵,不带半点风情,但处处都是风情。
“这外番进贡的螺子黛可真好用,”春桃笑着道,“又黑又细,带着香气,还轻易抹不掉,必须得用特制的香粉才能去除,也不怕花了妆。”
从外番进贡的螺子黛一共只有半盒,不过十几只,父皇全都给了她,而永宁在旁边却只得了一盒江南进贡的螺子黛,没什么稀奇。
当时永宁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就要和之前一样嫉妒她,尖酸刻薄地嘲讽她,但父皇还在,永宁又不得不装出笑脸,还假惺惺地恭贺她。
容钰才不吃永宁这一套,她一只螺子黛都不分给永宁,高高兴兴地抱着盒子出了宫,现在想起这些往事,容钰的嘴角边又有了几分笑意,她抿了抿唇,提起裙摆,跨过门槛。
天公作美,连着几日都是连绵雨雪,今日却难得放晴,容钰披着长斗篷出现在众人目光中的那一刻,晨光也刚好从稀疏的云层中倾泻下来,为她周身都增添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看呆了门口的侍卫和车夫。
马车平稳向前,容钰抱着手炉,悄悄掀开半边帘子往外看,正巧一匹高头大马从旁边驶过,容钰下意识仰头,看到了闻锐达锐利的侧脸。
闻锐达早已认出这是公主府的马车,他本可以走另一条路避开,免得耽误时候,却不知道为什么刻意放慢了速度,盯着紧闭的车帘,脑海里不自觉浮现那日见到昭华公主的模样。
车帘半掀,美人芙蓉面若隐若现,一双眼眸含着秋水,好似看到了他,又好似没有。今日的昭华公主比那日好像更美了些,闻锐达呼吸微滞,他侧头避开视线,下马行礼,再抬头时,那辆马车已经驶过,车帘也被放下,只余下淡淡的山茶花香气。
闻锐达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握了握拳,重新上马前往刑部,他这样的官职品级,是远不能进宫赴宴的,哪怕是坐在尾座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得一杯皇上大方宴请百官,由小太监送来的好酒而已。
马车内,容钰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一面放在心上,她小声撒娇:“嬷嬷,不过两指宽的缝,不会被冷风吹着的,我身子好着呢,这些天都没咳嗽过,止咳膏也不用吃的。”
桂嬷嬷见容钰面色红润,比起以往冬日好了不少,这才放心,但还是不许容钰再掀车帘。
皇帝勤勉,哪怕是寿辰也坚持上朝,贡宴设在了晚上,容钰现在进宫也不算晚。进了宫门,容钰换成软轿继续坐着,她没去御书房,而是一路到了先皇后曾经住着的坤宁宫。
这里承载了她人生前十五年几乎所有的记忆,在她未及笄之前,还没有搬出去住自己的公主府时,她都是在这里长大的。
母后在她七岁那年病故,同年父皇改了国号,生离死别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过沉重,加上容钰从小体弱,悲痛交加下,病来如山倒,也发起了高热,吓坏了一众宫人。
甚至有宫女偷偷妄加猜测,是不是皇后娘娘太过疼爱昭华公主,想带容钰一起离开,其余人纷纷变了脸色,当然那名乱嚼舌的宫女最后挨了处置,掌嘴后送进了浣衣局做粗活。
容钰对这段往事的记忆很深刻,因为她从那时起突然意识到,原来有很多人是畏惧着母后,才装出一副对她极好的样子,母妃去后,那些人就露出了本来的面目,比如陈贵妃,又比如那些宫女太监。
在母后离世以前,她小时候和永宁的关系其实是很好的,至少容钰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那时她经常往怀柔宫跑,她和永宁年纪相仿,宫里又没有其他的玩伴,宫女和嬷嬷们规矩束缚太多,她就喜欢和永宁玩。
那时陈贵妃在一旁温柔地笑着,看她们玩闹,还总让人端上容钰最喜欢的糕点,也不拘着她,任凭她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像母妃,只允许她吃一两块就不许多吃。
可是母后一去,父皇就夜夜宿在怀柔宫里,容钰听桂嬷嬷说,父皇只来看过病中的她一次,后来就被陈贵妃以“别过了病气”为理由,再也没来过,直到她痊愈。
她有力起身那日,靠在软枕上,喝着苦涩的补药,永宁戴着梨花簪子,坐在拔步床边看她喝药,眼里全是可惜,嘟着嘴说:“你怎么没有死掉呀?”
桂嬷嬷的脸色一瞬间变了,若不是眼前的人是另一位公主,她早就一耳光扇了过去,容钰也愣住,一口药汁呛在喉咙,咳出了眼泪,原本就憔悴的面容显得更加可怜。
永宁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声音脆脆的,像一把锤子一样,敲在容钰本就破碎的心口上,继续道:“要是你死掉了,我就是最尊贵的长公主啦。”
带永宁来坤宁宫的宫女吓得不住磕头赔罪,又连忙找借口抱着永宁回了怀柔宫,告知了陈贵妃此事。
陈贵妃后来自然是亲自上门赔罪,拉着容钰的手温声安慰,又说父皇最近国事操劳,心神不宁,不好用这样的事去打扰他,那时容钰年纪小又天真,也信了,最后这件事便以一句“永宁童言无忌”草草了事,父皇也送来了大量的赏赐安慰她。
那日过后,陈贵妃和永宁便再也没有邀约她去怀柔宫玩耍,后面容钰也慢慢看清了这对母女的算计,她厌烦极了,只想安安静静地住在坤宁宫里,及笄后更是直接离宫去了公主府。
没有母后的日子不算太难过,虽然再也没有母后保护,但舅舅外祖父疼爱她,父皇也宠爱她,她依旧是最尊贵的公主,没有一个人宫人敢对她不敬。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尊贵下去,直到她被强行送去漠北和亲。
容钰收了思绪,她刚刚跨进院内,就有眼熟的小宫女上来扶她,帮她收了披风,屋内的热茶也早已备好,暖炉熏起,屋内摆设没有变动,一切如常。
在熟悉又安心的地方,容钰缓慢放松下来,她先叫了小太监去御书房传话,她进宫之后没先拜见父皇,担心打扰父皇和其他大臣议事,等议完事她再去请安。
小太监走后,容钰又点了两个宫女,让她们去怀柔宫,向陈贵妃打声招呼。
这些年她和陈贵妃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她既然回到坤宁宫,还是得做做样子,全了礼数,但是见面就不必了,等宫宴再说吧。
此刻的怀柔宫内,陈贵妃已经梳洗完毕,正由宫女挖出带着花香气的养颜膏,涂在她的手臂和锁骨处。
陈贵妃看着身体表面浮现出的细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比不得那些新进宫的秀女,个个水灵又年轻,她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旁边的宫女吓得差点没拿稳花勺,继续屏着气,动作轻柔地涂抹着。
旁边的永宁也上完了妆,她对头上的珠钗样式不怎么满意,让梳头的宫女试了一朵又一朵,最后还是挑了一朵梨花瓣状的珠钗戴好。
她刚刚对着铜镜照了照,就听见门外的小宫女进来报,昭华公主入宫了。
陈贵妃没什么反应,今日皇帝寿辰,昭华作为女儿进宫不是很正常吗?永宁悄悄撇嘴,装作不经意地向小宫女打听了昭华今日的装扮,听完她气愤地看着自己身上珍贵的云缎,越发觉得自己打扮的太素淡,压不过昭华。
凭什么?凭什么容钰穿什么都那么美?!
她正想随手拿起一个碟子扔了发泄脾气,就看到母妃身边的大宫女匆匆走进来,低声道:“昭华公主换了祝寿礼。”
“什么?!”永宁尖声叫道,她猛地丢了手里的盘子,伸手去扯大宫女的衣领,尖尖的手指甲划过了大宫女的脸颊,带出一道血痕。
大宫女吃痛,也不敢吭声,默默受着,听到永宁公主疯了一样叫道:“她怎么把祝寿礼换了?她是不是得到什么消息了?谁让她换的?谁告诉她的?是不是你?!”
陈贵妃穿好了襦裙,外面套了短袄,她一边展开双臂,由宫女为她系腰带,一边皱眉道:“永宁,闹什么?”
“母妃!”永宁松开手,急的跺脚,“容钰她把祝寿的贺礼换了,我还怎么压住她,还怎么让她出丑?那我们之前做的准备,不就全都无用了吗?”
陈贵妃也没想到,特意安插在昭华公主府内的下人这般无用,打听到的消息居然没用上,容钰之前大张旗鼓地找玉石做屏风祝寿图,却临时换了祝寿礼,那永宁费心思做的刺绣图……
“慌什么?”陈贵妃很快冷静下来,她侧头问大宫女,“昭华公主的祝寿礼换成了什么?”
大宫女跪着:“回娘娘的话,换成了一尊元始天尊像。”
陈贵妃思索了一会儿,整个怀柔宫内的人都放轻了呼吸,就连永宁也不敢出声,她摸了摸刚才因为发疯而有些松动的发髻,听到母妃开口道:“那就让人做点手脚。”
“皇上如今推崇道教,敬重元始天尊,”陈贵妃忽而一笑,“那若是昭华公主送来的元始天尊像破损不堪,皇上会作何想法?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跪在地上的大宫女深深哆嗦了一下。
“好啊!她这次必定会在百官面前丢脸,就连父皇也会厌恶她,竟然敢对元始天尊不敬,也对父皇不敬。”永宁高兴地拍了拍手,撒娇地圈住陈贵妃的手臂,“母妃快让人去吧。”
她倒要看看容钰这次怎么办!
得了命令的两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出了怀柔宫,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
陈贵妃的命令他们不得不做,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已经逃不了干系,如果没能做成,陈贵妃那里肯定逃不了一顿板子,以贵妃的狠辣,他们俩不一定还有命活下来。
这件事做成了,如果被皇上发现,那同样也是没命,事到如今,就只能尽量不留痕迹,好好把贵妃交代的事办好,才能保住一条小命。
他们一路不敢多话,怀着沉重的心思去了造册的地方,这里也归礼部管辖,每年进贡的东西都在这里登记造册,然后送往国库,皇帝寿辰收的贺礼也在这里一一登记,暂时存放在后面的屋子里,等过了今日,再放进皇帝的私库。
百官们除了家底实在殷实,也不敢送的太贵重,怕被皇帝误以为他们以权谋私,贪污银两,但也不能送的太轻,不然会被认为不尊圣上。
但送来送去,左不过也是那些字画珍宝,礼部的人早就已经看惯,有条不紊地挨个打开检查,只是今年比起往年又有些不同,来监督的人里多了一个国师大人,许怀鹤。
许怀鹤今日换了青色的道袍,他站在屋檐下,礼部的人搬着箱子进进出出,从他身侧走过,像一群忙碌的蚂蚁,他静静看着,神色平静而冷漠,仿佛事不关己。
里面的人也巴不得他这副态度,若是国师大人真要插手,他们反而会不舒服。担心国师大人站久了疲惫,礼部的人还特意请许怀鹤进屋内休息,备了上好的乌龙茶,方便他一边看册子一边品茗。
许怀鹤也知道他今日来监督不过做做样子,该做的事他们已经提前做了,现在每件寿礼上都有不定量的朱砂和其他的毒素,凡是把玩,必定沾毒,只等慢毒积累,最后一朝迸发。
他压了压嘴角,刚翻开一页册子,就有两个小太监来报,说是贵妃娘娘送的寿礼极其珍贵,他们担心礼部的人粗手粗脚,怕出了什么岔子,特意来看一眼,还请礼部的人行个方便,他们只确认寿礼无碍即可。
陈贵妃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宠妃,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礼部的人也不敢得罪陈贵妃派来的人,连忙答应了,亲自开了库房,请两个小太监进去。
两个小太监搬出的理由看似合情合理,许怀鹤却觉得这二人神色惊慌,有所隐瞒,他缓缓起身,跟在小太监后面进了库房,背手站着,发现那两人贼眉鼠眼,鬼鬼祟祟地在张望着什么。
不过一眼,许怀鹤便猜透了他们想干什么,以及他们背后的陈贵妃想做什么。
就在他们两人停在上等的楠木匣前,准备伸手打开时,许怀鹤突然出声提醒道:“两位恐怕找错了,这是昭华公主殿下送的寿礼,并非贵妃娘娘送的。”
许怀鹤进来的悄无声息,两个小太监根本没发现背后多了个人,现在突然听到许怀鹤的声音,两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原本就心里有鬼,现在更是冷汗直冒。
“贵妃娘娘送的寿礼在那边。”许怀鹤淡声道,“两位当我不存在便是,查看完了就走吧。”
许怀鹤敢这么说,两个小太监却不敢当真这么做,而且有许怀鹤盯着,他们也不能做什么手脚。
他们点头哈腰地想找借口请许怀鹤出去,却被许怀鹤冷冷一扫,浑身像结了冰一样定在原地,心里不住地慌乱,总觉得许怀鹤好像看出了什么。
许怀鹤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贵妃娘娘还等着两位回去复命呢。”
两个小太监心惊肉跳,一刻也不敢多留,看完了贵妃的寿礼之后,就脚步匆匆地逃命一样从造册的地方回了怀柔宫,扑通一声跪下请贵妃娘娘饶命,他们没能成事。
“许怀鹤。”陈贵妃眯了眯眼睛,她也没想到今日之事居然会是这人阻挠,但她一时又想不出许怀鹤和自己有什么过节,也觉得许怀鹤不可能知道她的算计,只能把这事归于巧合。
“算了。”陈贵妃起身,看了永宁一眼,“你的那幅祝寿图也算拿得出手,父皇会夸你心灵手巧,赞叹你心意的。这次就先放过昭华,等下次,本宫会让陛下加倍厌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