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京聿这个人,恣意妄为到了极点。
他能毫无顾忌地,刷新在她的私人领域里。
宛如白磷,在空气中,都能暴烈地燃烧。
在律师通知姜嘉茉,他要来坐坐后。
裴京聿的秘书,提前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那头,罗铭叮嘱道:“姜小姐,记得清场。”
他礼貌道:“裴先生提前通知您,是顾忌到您的名声,您也不愿意被人围观吧。”
私下里,两人见面那晚。
姜嘉茉换了件典雅的奢牌黑裙,描金细线,挑花纳锦。
她支走经纪和助理,一个人在镜前,照了又照。
思来想去,姜嘉茉往脚踝和侧颈,喷了香水。
她又怕他觉得浓,用湿巾轻拍,脸上羞得好烫。
裴京聿第一次,来她这里坐坐。
——他就亲力亲为地,给她换了床.单。
平时上面盖着珍珠白的床罩。
把炽烈的渴求,遮掩在纯粹干净之下。
无人知晓。
第二层的被单是他亲自选的釉红色。
她瓷白的皮肤,怯怯的,陷在柔软的床品里。
只有那个人来,才会勒令她剥开这层伪装。
裴京聿做这些事的时候,从容平静。
反观姜嘉茉,整个人都不知道,把自己放哪里。
她只会好没出息,颤栗着扯着窗帘,缩在角落。
那人去洗澡。
听着水声。
她纤细小巧的手,紧张到裙摆上捏了好多条褶皱。
裴京聿把她捞起来,一定要她认清他是谁。
空气好凉,男人笼在上面,她陷落到一座冰山里。
他没穿浴袍,体表温度很低。似乎,诱人暖他。
白麝香和冷檀木,浸入她的大脑皮层。
裴京聿满意地,观赏她的失魂落魄。
他讲话好促狭:“等我,把自己等得这么黏?”
可是被他这样坏地对待。
她从呼吸到脊骨,还是近乎谄媚地讨好他。
瘫软,任由他碾下来。
裴京聿的轮廓模糊又英隽,不让她有蹭的机会:“还债呢,别着急享受。”
姜嘉茉讨厌他。
她恨他不亲她,恨他只为了给名声平反。
她的脸上火辣辣地烧,四肢都在乏力。
姜嘉茉用微薄的力道,踢他,蹬他。
整个人都在作势反抗他。
这个人,外表风流写意,温柔地吞并她的抵抗,戾气却盛。
裴京聿漆黑瞳孔,揣着被她惹起来的薄怒:“一身反骨,你为谁守贞啊。”
他这幅,偏偏嘲她纯情的模样。
姜嘉茉恨得眼里都是水光。
她埋头去咬他手腕的骨锋:“反正不是你。”
“小狗似的。”裴京聿眼里的占有欲,更加锋锐。
男人的虎口抵在她的咽喉,反问:“第一次给谁了?”
他寸寸逼问,笑也变得危险:“初吻呢?拍戏是借位;还是心旌摇荡,主动献吻。”
姜嘉茉恨他胜券在握,恨他高高在上地质问。
她被他欺负得泫然欲泣,把脸埋在手臂里:“我不要你...反正不是你。”
暗恋他十年,把自己保护地那样好。
看到他,她就小心翼翼地甜。
为什么,她要被他问这样坏的话?这样讥讽她的纯?
裴京聿探指,抹去她眼尾的水光。
他把沾着她泪水的食指,递到他唇中央。
他说:“嘘——”
男人睥睨着她,身上性感的气息,往她骨髓里钻。
他讥诮地笑:“是谁都不要紧,他们都没我难缠。”
裴京聿冰凉的嘴唇,抵在她耳际,低语道:“我会用以后的更多次,慢慢清算。”
有次,她颤栗着失去神志。
姜嘉茉以为是自己太困了。
她小声和坏人道歉:“对不起,我睡着了,你还想要吗。”
裴京聿把她抱在怀里,闷笑了好久,胸腔在颤。
他眉梢眼角都是得意。
他第一次做出类似亲她的举动,稍微蹭了下嘴唇。
男人探手,笑着刮了她鼻尖:“好乖,你只是爽晕了。”
裴京聿讲完就穿衣服,利落离开。
男人动作行云流水,总是浅尝辄止。
未见天明就走,他从不过夜。
今天,他的秘书也说他要来。
所以,姜嘉茉提前送宋卓远离开。
男人穿黑衣连帽,露出英漠到惊人的冷白下颚。
他身上清冽如苦艾的气息,混着尼古丁味儿,无孔不入地侵占她。
裴京聿扯弯了唇线:“问你话呢,你们动的什么情?”
姜嘉茉在床上失神,没缓过来。
她不敢看他,好半天才小小声解释:“请了授课老师,学习弹奏的古琴。”
男人走到茶桌旁,拧开水绿色的灯。
他们谈论的琴,就无辜地搁置在这里。
“刚就是在这里,觅知音的?”
裴京聿冷白惑人的手,骨节碰在瑶琴上。
他信手用琴弦刮了下,掌面她流上去的水儿。
他玩够了她,又去玩她的琴。
瑶琴被他的恶劣行径,刺激到,发出“铮锵”的声音。
姜嘉茉受不了他这种糜.乱的行为。
她制止他:“不要乱玩,保养不好,弦容易断。”
裴京聿:“断了就买,什么稀奇玩意儿。”
故宫博物馆那件明代的奔雷琴。
黑漆,小蛇腹断纹。
价值连城,还是他家里捐献的。
侧刻着他家先辈的藏琴题款:“奔雷无意欣相遇,夙愿多年始得酬。”
什么得来都太轻易。
他哪会把这些,放在眼里?
姜嘉茉:“弦不好配,要整个换。桐木琴没有金丝楠木质地好,会坏的。”
男人撑着脸笑,混账地讲:“烂了扔掉,也比搁在这里,给你俩寄情好。”
他一只手就坏。
闲不得,凉津津地绕上她黑发。
“哪有寄情。”姜嘉茉忸怩地推他:“你在哪里听到的浑话。”
她不要他玩她的头发,从他手里抽出来。
姜嘉茉:“宋卓远是我大学学长,当时就很照顾我。”
“何止当时?”
裴京聿束缚她腰的手松了些,有点阴恻恻地讲:“恐怕照顾你的,还不止这一个男人。”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些花边八卦,哪里能当真?
姜嘉茉被他看得不自在:“不知道你在讲谁。”
她羞得别开身,用细细的手拢好,被他弄坏的睡袍领口:“反正他们都比你能见光。”
“可以。”他眯了下眼睛,一贯刻薄恶劣地笑了笑。
“和他们就是满腔热血酬知己,和我就是一双冷眼观世人。”
裴京聿漆黑眼睛,凝滞在她身上好久。
最后,他终于得出结论:“懂了,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临走的时候。
他也好潇洒。
裴京聿唇边带笑,也没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隔着磨砂玻璃,男人抬手对她做了个飞吻。
他绅士地说:“晚安。”
他走了。
房门开合,沁凉的空气涌进来。
姜嘉茉捏着被角,把脸埋进枕头上。
一时间,她满脑子全是他英隽到惊心动魄的脸。
她想,他为什么要玩她的头发。
他不知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吗?
姜嘉茉辗转反侧,嗅着床单上那个人的气温,把手探到睡裙衣摆里。
她细白的牙齿,咬着衣料:“主人。”
她鼻音很嗲,微带抱怨:“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坏了。”
其实,裴京聿一点儿也不难缠。
这一晚以后。
他下落不明,再也没有来过。
——倒是,常来对戏的宋卓远,有幸在走廊和这人擦肩而过。
晚上离开之前。
宋卓远又偶遇了男人一两次。
陌生男人在走廊尽头抵唇抽烟,木樨味很烈。
在他手.指上,私人订制的法国高奢烟草,槛花笼鹤的烟纸。
市面难求。
他本来动作就潇洒,孤绝鼻梁匿在青白烟雾里,胜过明星千百倍地靓。
他望向宋卓远,哑声笑,“深夜对戏。宋大演员,真是有够敬业。”
宋卓远被他夸得,有些心梗。
像被毒蛇盯上,凉飕飕的。
他总觉得,对方对他很有敌意。
宋卓远观察他举止打扮。
他又觉得这人贵气地惊人,甚至太过漂亮,不像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宋卓远想招呼他。
但那人并没有给他认识的机会。
男人掐烟,冷冽地跟在他身后。
非要宋卓远,从姜嘉茉房间出来。
他才离开。
他始终没有叩门进去。
社交平台的软件上,各地已经开始下初雪。
片场的小明星们,在楼下拍摄氛围视频,接力发物料。
姜嘉茉的摄影、平面设计,宣发,剪片运营一帮人。
大家都是年轻人,在下面打雪仗玩儿。
黄栗裹着披肩,从外面进来。
她兴冲冲的转了一圈,放下东西:“嘉嘉,看我拿来了什么好东西!”
“先喝水!”黄栗给姜嘉茉倒好红糖姜茶。
她献宝似地,递给姜嘉茉一个小白盒子。
“孙姐说你这段时间魂不守舍的,让我把私人手机还你。”
——那个她和J联系的手机。
姜嘉茉接过手机,手指颤了颤。
她压制住激动心情,并没有当着黄栗的面开机。
她心里痒痒刺刺的,唇角漾着笑。
姜嘉茉:“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工作安排了?”
“当然。”齐妙跟在身后,也踏进屋里。
她拿绒布,擦拭眼镜上面的水雾气。
齐妙把行程表摊开,递到姜嘉茉面前:“航班在半个月之前就定好了。”
“两年前,新加坡电视台和中影筹拍的《夏之风物诗》,你是里面的女主演。”
“正赶上新加坡电影节SGIFF。”
“电视台邀请你去嘉华怡丰,参加个开幕式。”
齐妙讲完后,又马不停蹄地打电话。
她准备和主办方沟通时间,粉丝见面会的注意事项。
这段时间不少奢牌,在竞相抛出橄榄枝。
他们纷纷要姜嘉茉,在亮相当天,选择自己的礼服裙。
目送齐妙走远。
黄栗撞了撞姜嘉茉的肩膀:“嘉嘉,他们给你发的企划,是‘去热带的岛屿游泳’吧。”
她压低声音:“裴京聿名下,不是有国际航天建设集团的股份吗?”
黄栗:“我这几天研究社情。他们公司研究出了新的宇宙高能粒子流。”
“他们在新加坡金沙饭店,开政商发表会。”
“你想不想去参加呀。”
她看见姜嘉茉的眼睛亮起来。
黄栗有些激动,汇报她的能力:“我查了行程,从港湾站出来,打车只需要十五分钟。”
她炫耀道:“你看我厉不厉害。”
黄栗:“我去Carousell,搞两张金融科技学报记者的采访入场证。咱们偷偷去!”
落脚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饭店,已经是日暮。
夜色璀璨,热带岛屿的纸醉金迷,才真正具象化了起来。
绿植苔藓铺天盖地,椰树直耸入云。
这里五十七楼无边泳池。
为了欢迎国际来宾,已经直接清场。
从两天前,这里就不开放给游客了。
寸土寸金,都无法形容。
千尺楼,触手就可摘星。
新加坡国际金融科技大鳄,联合议会参与。
座上宾是各国政要。会场布置低调,隆重。
裴京聿应邀出席。
他作为宇宙射线项目的投资者,签署了国家保密协议。
男人甚至没亲自参会发言,和秘书长坐在会议观景台的半空。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新加坡为了保护这群科学家和联盟负责人,谨慎到了极点。
他们被安置在透明防弹玻璃里,回答下面财政,金融,和科技媒体的提问。
列位都是位高权重的负责人。
NASA也不过区区两个位置。
姜嘉茉花了天大的心力。
最终,她只得到机会,在外场荧幕上,观看发布会的转播。
她和黄栗,连进去观礼,都没资格。
人潮汹涌,她被挤得额角都是细密的汗珠。
她是国内人尽皆知的影后。
——和那个人还是隔着天堑。
还好她一贯运气爆棚。
姜嘉茉这次借了东南亚电视台的东风。
有相熟的粉丝,在会场指挥进入。
“女神!居然是你!我看过你的好多部电影。”
这位知名记者,认出了姜嘉茉:“我能求一个签名吗?”
她是民盟掌权者的家人,是来这里做接引工作的。
粉丝找人情,托关系,塞了邀请函。
她终于把姜嘉茉送到了内场。
进入大会堂。
时隔一个月。
姜嘉茉再次看见了那个人。
今天,他好贵气。
男人穿的是松烟灰的西装,丝绒质感的缎面棕领带,若隐若现的怀表链挂在前胸。
沉寂,内敛。
“君子如珩,羽衣昱显。”
裴京聿有种招致万千国民,膜拜敬仰的魅力。
男人身处的位置,悬停在半空,和坐在侧后方的姜嘉茉,过于遥远。
他看起来尊贵无俦,一副薄情寡性的模样。
根本不像,和谁有过风月琳琅。
裴京聿和领导人握手,沉静地回答各路媒体的问题。
他端方脱俗,稳重发言:“希望我们的名字,镌刻在宇宙探索前进的丰碑上,而真理的追逐,没有尽头。”
为他鼓掌的声音,络绎不绝。
男人应上面之邀,技术革新,无私共享。
四方都是拥护他的赞扬和欢呼。
姜嘉茉在角落,痴迷地凝望他。
那些她渴求他的身体,和他讲混账话,亵渎他的晚上。
他在她黑暗的酒店小房间里。
裴京聿用那只金尊玉贵的手,玩桐木琴,抹掉她流的水。
遥远的,好像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参会所有记者,名流都看到裴京聿的闪闪发光。
而她独心疼他的“高处不胜寒”。
此刻,小狗好恋慕主人。
她崇拜他到心痒。
当时,她是怎么铁骨铮铮,说出来抗拒他的话。
现在,在两人,永隔一江水的时刻。
她可以把桐木琴,奉送给他,玩到坏掉。
潮水般的喝彩声中。
他没心思等待,介绍成果的表彰会。
裴京聿回答完问题,党派的话事人留他共进晚餐。
这群位高权重的人,很早就应邀撤离。
而他似乎从未往下垂眸看。
哪怕一眼。
姜嘉茉落寞地翕上眼睛。
她想:“他是不是,不会再要自己偿还了。”
裙下好稠,皮肤好痒。
可是裴京聿都没有注意到她,遑论会主动接近她。
会场有信号屏蔽。
姜嘉茉和黄栗,失踪了整整四个小时。
黄栗:“饿死了!嘉嘉,我们去码头整点薯条!”
她们从信号干扰区出来,缓慢散步到滨海湾花园路,在花穹和云雾林穿行。
黄栗的手机,几乎被几百个电话轰炸爆了。
公司谁都知道。
老板周擎最看重姜嘉茉。
她们下飞机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
周擎和孙云岫没等到姜嘉茉的电话。
他们直接坐连轴转的航班,飞到了新加坡。
黄栗接起电话的那一刻。
齐妙和团队里其他人,几乎激动地哭出来了。
大家凑在听筒前:“你们人呢!就算今天是假期,也不能屏蔽信号呀。”
齐妙:“嘉嘉,我们好担心你被黄栗拐卖了,你的身价也值几千万啊。”
姜嘉茉望向深夜港湾。
天空星子,都在幽深的海里,浮浮漾漾,触不可及。
湿黏的海风撩动她的长发。
就在这时,姜嘉茉的手机传来轻微的震动。
“嗡——”
电话是裴京聿的秘书罗铭,打来的。
姜嘉茉摁下接听键。
“您好。”她呼吸几乎颤抖着,细声喂了一声:“是罗先生吗,我是姜嘉茉。”
电话另一头,不是男人的秘书。
——而是裴京聿本人。
男人悠闲十足,伫立在游轮上方的停机坪上。
他的手臂搭在阑干上。
裴京聿像是城池的国王。
他比轮渡赌场里,他耽溺享乐的朋友,看起来还要胜券在握。
这艘船,归属于他,价值二十多亿美元。
是英国皇家设计师Stuart Hughes的杰作。
配备了私人飞机、独资潜艇,由黄金,铂金打造而成。
裴京聿单手持着望远镜,唇角挂了一点揶揄的笑意。
“姜小姐,你很想我?克制不住,追去会场见我。”
“什么叫克制不住。”
姜嘉茉调整了打电话的手势。
她的呼吸变得滚烫而沉重。
她嘤咛着讲:“...你今天在玻璃防弹室里,根本没有往下看一眼...哪会看到我。”
裴京聿的唇弯了。
他的语气,有揭穿秘密的得意:“是吗?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姜嘉茉白皙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她好容易,被他占便宜。
包括此刻,他身影挺拔,遥遥隔着天堑。
男人好整以暇地,在用高倍望远镜瞧她。
裴京聿观赏她浸着汗水的鼻尖,嫩红柔软的嘴唇,还有到处寻找他身影的。
——她闪闪发光又希冀渴慕的眼睛。
像缺了主人的小狗似的。
港湾传来渡船停泊的鸣笛声。
男人掐了烟。
他单手挥走唇边呼出的烟雾,哼笑道:“你站着那块港湾隘口,是我私人所有。”
谁频繁出现在对方私人领域。
到底是谁,磨人地追上来?
裴京聿的声音低沉又清磁,带点儿兴师问罪的坏:“离不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