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君侯?”

莫延云被先前秦邵宗掳人那一幕冲击得有些厉害,兼之见月亮好不容易出来,他一时间无了睡意,干脆在院中赏月。

结果月没赏多久,他竟看到上峰从主屋出来了。

莫延云震惊难掩,又有点不为外人道也的担忧。

将那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从头吃到尾,再砸吧砸吧骨髓里的滋味,能干的事情太多了,要花的时间也绝对不少。然而现在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君侯居然出来了,难不成……

秦邵宗闻声望来,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莫延云觉得他上峰那双眼冒着绿光,和之前在北地草原看到的狩猎失败的饿狼一个样。

他下意识将目光往下移,飞快地瞄了眼。同为男人,他一眼便看出对方饱腹与否。

哦,原来刚刚不是他的错觉,君侯是真的没吃饱,算算时间,甚至可能没吃上嘴。

莫延云久经欢场,排除种种可能后,猜测“逢春”多半来癸水了,因此无法伺候。他深知此时男人都会极不舒爽,府中舞姬甚多,既然她难以为继,寻旁的美人伺候也行,何苦让君侯受那等委屈,于是道:“要不我去给您挑个美貌舞姬过来?”

秦邵宗:“可。”

莫延云领命去办,但才走开三四步,却又听见上峰改口——

“罢了。”

莫延云惊讶转身:“您这是为何?”

秦邵宗的声音暗哑非常,但语气平静了许多,“我有一计可让此行事半功倍,其中需要她参与,此时不宜有旁的女郎掺进来。”

“君侯,她可信吗?”莫延云对此十分怀疑。

以他对秦邵宗的了解,既然对方能说需要她参与,那“逢春”到时绝不止是一个存在感很低的镶边角色。临时找来的人不知根底,且此前她甚至还耍了君侯一把,当真能相信吗?

“她与蒋府无任何瓜葛。”秦邵宗淡淡道:“她有一幼子,名叫秦宴州,短发,五尺七高,可能在府中,你明日带人暗中去寻。另外,去查一查北地秦氏是否走失了个小孩,再查秦氏各家贵妇的动向。”

莫延云被这番话冲击得不轻,他脱口而出:“君侯,您怀疑‘逢春’是贵妇?这、这如何可能?”

妻凭夫贵。所谓贵妇,那必须是夫家显赫,甚至丈夫本人颇有建树,是英杰才俊。当然,这样的豪族向来强强联盟,妻子的母族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言蔽之,贵妇出阁前是个千金,出阁后运道也好,夫家乃至丈夫本人都很争气。

秦邵宗斜睨了他一眼,不打算和他详细解释,“问天问地问那么多作甚?你是想着以后都尉干不了了,好去茶馆做百晓生赚银子?”

莫延云讷讷摇头说不是。

秦邵宗回首看身后的屋舍,眼中沉淀着深意。

寻常人家的妇人要干农活或洗衣做饭,时间久了,一双手定然会生茧。舞姬之流说白了也是为奴为婢,在无需伺候尊客时,也要自行干活。唯有那些被奴仆服侍着、被夫家好吃好喝供着的贵妇,才能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的一双手除了右手中指内侧略有薄茧,其余柔软无比,身上肌肤细腻润滑,还带着某种似乎是花香的香气,是真正被精心娇养出来的。

再加上牛皮鞋,和那件带了零星小铁块的帕腹,她的夫家必然不俗。

“逢春”这个名字是假的,“菘蓝”也是假的,但秦邵宗莫名觉得她的寻子心切是真,所以“秦宴州”大概率不是假名。

她的夫家是秦氏,秦氏在北地是大族。但在他印象里,秦家的旁支里好像没有以惊人美貌闻名的贵妇。

难道她并非正室?

似乎不无可能。

若是正室,身旁怎能没有护卫与奴仆供其差遣。且旁支嫡子被掳,这等事他不可能没听到风声,而当家主母也不至于落魄到亲自到外头寻人……

思及此,秦邵宗添了一条吩咐:“除了贵妇外,育有子、甚得丈夫宠爱的宠姬也查一查。”

“唯。”

月落日升,东方既白,新的一日如约而至。武将晨练是基本,无人睡懒觉。

秦邵宗晨练回来,刚好见燕三从主屋里走出,后者见了他,解释道:“君侯,方才‘逢春’说不慎扭了脚,想讨瓶药油,我便给她送过去。”

秦邵宗“嗯”地应了声,说起其他:“你收收拾拾搬去和莫延云同住,将偏房空出来,午后去寻两个女婢过来。”

昨日还拒了蒋崇海的奴仆,今儿又主动索要,算得上朝令夕改了。但燕三没问为何,只是拱手领命。

昨晚秦邵宗离开后,黛黎自然不敢睡在主屋,她赶紧挪了个位,到旁边连着主屋、供伺候奴仆休憩的小偏房去。

偏房小是小了点,床窄是窄了些,但架不住安全,也比露天环境好多了,黛黎算是睡了个好觉。

心里记着事,翌日她也醒得早。睡醒后并不出去,而在房中静听,等到隔壁男人离开,她才向他下属讨了瓶药酒。

没想到才刚上药,他就回来了。

这是最好的待客阁院,屋舍座向和其内陈设皆是顶好的,连带着相连的小偏房也没有普通小偏房昏暗。

日光从窗牗照进来,落在他的身形上,勾出山体般雄峻的轮廓,哪怕现今是白日,那令人心惊的压迫感仅比夜间少些,并未消失。

黛黎刚调整好表情,就听他问:“崴脚了?何时的事?”

扭伤一事必不能发生在她暴露前,否则难保他能猜到昨夜她之所以难受,根本不是癸水作祟。

“昨夜尊驾离开后,妾心里忐忑,忧心不已,回偏房时不慎岔了神,一个没注意被门槛拌了下。”黛黎说着早就编好的借口。

秦邵宗目光往下移,她此时微盘着腿坐在榻上,鞋袜尽除,宽大的裙摆花瓣似的铺开,一只脚被裙摆完全盖住,正在上药的左脚露出小腿中段以下的部分,在这日光算不上非常亮堂的屋内,泛着羊脂玉似的白腻光泽,她抹了药油的脚腕处微微肿起,确实是伤了脚。

他的目光和主人一样侵略感十足,黛黎只觉小腿像被火烫了下,她下意识想将腿上卷起的裙摆放下来。

不过动作刚起,黛黎忽然想起什么,硬生生止住。

一个会主动勾着权贵,想与之共覆云雨的女人,绝对不会不喜这等目光。

“尊驾来寻妾,是否是犬子有消息了?”黛黎面露激动。

药酒开了盖,浓烈的味道萦绕满房,像一头不知饥饱的巨兽将女人身上的雅香吞没。作为一个沙场里打滚的武将,秦邵宗对各类药酒无比熟悉,却是第一回觉得今日这药味颇为碍事。

秦邵宗:“令郎暂无消息。”

黛黎垂下眼,面上失落难掩。

“时间尚早,晚些再看看。”用于安置奴仆的小房里物件少,唯有一桌一柜一椅罢了。受胡风文化入侵影响,椅是小胡椅,秦邵宗单手抄过胡椅置于榻前,大马金刀坐于其上,和榻上的黛黎面对面。

“夫人芳名?”他忽然问。

黛黎正要说话,又听他语气难辨地道:“什么逢春菘蓝之类的假名,夫人就不必说了。”

“……黛黎。远山黛的黛,黎明的黎。”黛黎这次本就没打算说谎,她还需在这里待几日,要是旁人叫她假名时她没反应过来,因此露了馅反倒不美。

秦邵宗定定看了她两息,才“嗯”了声作回应:“秦夫人……”

“妾不冠夫姓。”黛黎打断他。

秦邵宗眼中有幽光划过。

不冠夫姓的女郎有两种,其一是母族地位远远高于夫家,这类妇人比起夫家的姓氏,更喜欢旁人称呼她的本姓;其二是能随意转手赠与他人的姬妾和舞姬之流。前者是不屑,后者是不够格,有云泥之别。

黛氏,北地与中原都未有“黛”家的大族。

秦邵宗:“夫人似乎不是南康郡人士。”

黛黎笑叹道:“尊驾好眼力,妾的确不是本地人,来南康郡不过是因机缘巧合。”

他继续问:“夫人故乡何处?”

黛黎暗道不好,和许多电视剧演的不一样,她是直接从现代过来的,在这里无任何痕迹,相当于黑户。

不说,他定不肯罢休,说不准还会打破如今她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说么,但又该如何说……

万般思绪像被猫咪弄乱的毛线球,黛黎眼皮跳了两下,忽然福如心至:“交州,妾是南边交州的苍梧郡人士。”

古时的交通不发达,从南至北可不像现代那样只要短短几个小时。就算他决心刨根寻底,但一来一回至少几个月,等消息回来,她早不在南康郡了。

“交州苍梧郡?”秦邵宗长眉微扬:“交州距离此地少说也有三四千里,夫人何故背井离乡?”

黛黎拿出一套封建说辞:“自然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这人点头,显然对她这话很是赞同,但他的问话并不止于此:“夫人为何独自寻子,你丈夫呢?”

黛黎露出黯然伤神的神情:“不知尊驾问的是妾的哪一任丈夫?”

秦邵宗一顿,“你有几任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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