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醉酒

慈以漾没去送他,而且京大就在京市,他这种人也不可能会住校。

她坐在顶楼小花园的吊椅上,看着黑色的车开出庄园。

陆烬是大一新生,开学比较早,所以提前去了学校,那之后慈以漾似乎很少在看见他,不过她每天无论早晚,都会给陆烬发消息,全是关心他的。

就跟垃圾短信一样的消息,他倒是不嫌烦几乎都会回。

慈以漾之前关注了学校的公众号,无意间看见官网上更新的词条和封面,换成了他。

原来最近很少看见他,是因为他没有和那些新生一样军训,而是去参加比赛了。

九月的天还很炎热,蝉鸣叫得聒噪,但很有生机。

京大招了新的一批学生,整个校园都热闹了起来,两侧的社团拉着横幅招收新成员,还有一些同学在热情地发着传单。

慈以漾拉着行李箱走在玉林大道上,隐约听见军训的哨子和口号声,路过的年轻面孔充满着蓬勃的朝气。

她住在二十栋,一路走来白皙的脸颊隐约泛红,即便不是易出汗的体质,额头上还是泌出了晶莹小汗珠。

长时间顶着外面炽热的太阳,连呼吸都是滚烫的,好在一进宿舍,提前开好的空调凉气扑面而来,她才终于好受些。

最早到宿舍的明映穿了件吊带短裙,刚从浴室出来,看见她热得白肌泛粉,将放在桌上的小风扇推过去。

“谢谢。”

她接过来侧眸看去:“小映怎么来这么早?”

明映坐在椅子上,擦着头发无奈说:“我也不想啊,暑假不是被布置了任务,我现在还没有写完,前几天和老师说了,她让我提前来学校,我来好几天了。”

“难怪。”慈以漾身上的热气散了些,开始整理自己带来的日用品。

她刚往柜子里挂上衣物,明映眼尖地看见她带来的裙子,头也不吹了,好奇问:“漾漾你怎么突然转性了。”

她挂在柜子里的那几条裙子颜色艳丽,和她身上一贯爱穿的长袖长裙,遮得连脚腕的肌肤都难看见的款式截然相反。

以前她和陈瑶安还总是调侃,她是古罗马的圣女。

“没有,只是换一换风格。”慈以漾笑了下,敛着乌睫继续收拾。

明映不信,缓缓摇着头道:“当一个人开始发生改变,要么是想通了,要么是恋爱了。”

“漾漾,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明映想了想,诧异地看着她。

话音落下就被刚进来的陈瑶安听见了。

“谁谈恋爱了?”陈瑶安还拉着行李箱,只听见了末尾的几个字。

明映摊手:“不是我,我的还在追。”

陈瑶安被她带偏,看向慈以漾一脸茫然,“京祚元什么时候追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慈以漾无奈摇头,“没有,小映乱说的。”

陈瑶安抚了下胸口,一脸庆幸:“我就说,吓到我了,我还说,改日把我哥介绍给漾漾呢。”

“你哥?”

明映闻声眼都亮了,转过头很感兴趣地问:“是你那个之前在m国华尔街做投资的哥哥?就是之前我见过一面的那个,腿看起来比命还长,长得又帅气多金的哥哥!”

陈瑶安进来关上门,推了下眼镜:“嗯。”

明映兴奋地说完,又幽怨拉脸:“你怎么不介绍给我?”

陈瑶安淡定转头看她,“你不追金融系的系草了?”

提起这件事,明映垮下脸:“别说了,现在换人了,别说金融系了,连京大校草都换成了那个大一新生。”

说完她双手托腮,弯起眼感叹:“虽然还没有看见人,但光是看别人偷拍他比赛时候的几组照片,就觉得是真的很好看,硬帅,长腿窄腰,气质干净还有看起来给人一种碰一下就是玷污的性冷淡。”

陈瑶安没关注这些,见她满口赞扬,问道:“什么大一新生?”

明映把照片翻出来,递给两人看,“你看,就是这个。”

陈瑶安探头看去,慈以漾因为听她刚才的形容,也看了过去。

照片是在偷拍的,孤冷清高的少年站在人群里半边侧脸对着奖杯,头顶上的灯光仿佛聚焦般打在他的身上,身后复古的塔式落地窗被虚幻成弥蒙的清辉。

很好看,好看给人一种不真实的虚幻。

陈瑶安看见后忍不住发出感叹:“好伟大的一张脸。”

“是不是很好看,还有。”明映在旁边翻,不同角度拍出来的,每一张的角度但凡换个人都是一场灾难,但在他身上一举一动都仿佛是摆在透明冰柜中的漂亮瓷器。

慈以漾看见是陆烬也没诧异,毕竟他本来就长得好,她第一眼见他也被惊艳过。

明映还在翻照片,没留意到她脸上的表情。

陈瑶安对男人的兴趣不大,一边收拾,一边随口回她:“那你现在要追这个人?”

明映瞥她一眼,声音都蔫了,“我想啊,但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这种人根本就碰不上。”

陈瑶安听后耸肩,“那我把我哥介绍给你。”

明映摆手:“算了,我还是想追一追金融系的那个吧,你哥看起来不太好分手。”

明映就是典型的嘴上说,实际真的让她去谈恋爱,她能找一千条理由,用她的话来说,享受过程就好,腻了就换。

陈瑶安都已经习惯了。

明映转头打算问慈以漾,但见她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做什么。

觉得她对男人也不感兴趣,明映就没问了。

在宿舍里收拾完东西,几人打算出去吃饭,因为现在一到饭点,学校的餐厅全都是人,所以就约着一起去校外的川菜馆吃饭。

三人刚路过明德楼,就碰上了樟树下,坐在长椅上穿着休闲短袖长裤的男生。

黄昏的夕阳光从树上透落在他的身上,五官温润得像是一杯温凉的白水,无论是气质,还是相貌都很出众。

不少人路过人,目光都频频落在他的身上,他似乎也早就习惯了,低头看着手机。

“哎,那不是京祚元吗?他在等谁?”明映转头看身边的慈以漾。

慈以漾抬起眼,越过来来往往的人群,一眼就看见了京祚元。

她一向很欣赏这种斯文又正经的男生,尤其是还长得好的,所以哪怕她已经认识他很多年了,每次看见他都还是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看了眼后,她收回视线,摇头:“不知道。”

似乎听见了她的声音,不远处的人抬起头越过从人群,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穿着白色长裙的慈以漾身上。

慈以漾和他对视上,看见他弯了下眼,站起身朝她们走过去。

明映看见后眨眼,“他过来了。”

陈瑶安冷静点头:“嗯,过来了。”

然后两个人都转过头看慈以漾,一脸果然如此。

慈以漾迟疑着,也点了一下头:“是过来了。”

京祚元走到三人的面前,对明映和陈瑶安点头示意后,目光落在慈以漾身上,“好巧,你们也出去吗?”

仿佛是碰巧遇上。

慈以漾点头:“好巧。”

京祚元还没说话,明映就一脸揶揄地笑着说:“好巧啊,京大少爷,你不会也要出去吃晚饭吧。”

京大的人只要认识京祚元的,都知道他家世显赫,和寻常的有钱不一样,是那种能经常在新闻上看见,普通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贵勋世家。

所以明映这句调侃,大家都习以为常。

京祚元笑了笑没有反驳,顺势问:“嗯,一起吗?”

“我是可以,毕竟和长得好看的人一起,四会吧安安。”明映示意地眨了眨眼。

陈瑶安将问题又抛出来,耸肩:“我也没意见。”

京祚元转眼地看向慈以漾,语气温和得令人难以拒绝:“可以吗?”

大家都同意,慈以漾自然也没有问题,所以最后三个人吃饭变成了四个人。

京大的校外有很多餐厅和饭馆,因为京祚元说订了一家法国餐厅,原本打算要去的川菜馆几人就放弃了,跟着他去了餐厅。

这家法国餐厅在京市很出名,贵得出奇,一进去,门口的侍者引着几人往电梯走去。

明映忍不住附在慈以漾的耳边,小声说:“听说这里吃饭很贵,要是太贵了我们就换一家吧。”

慈以漾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观光电梯往上移,大厅富丽堂皇的装修尽收眼底,等走进包厢后,里面更是装修得贵气。

京祚元体贴地帮三人拉开椅子,然后将菜单递给她们,温声说:“看看想吃什么?”

慈以漾翻开菜单,看见最便宜的都高达四位数,险些噎住。

坐在两边的陈瑶安和明映交换眼神,也露出一样的表情。

太贵了,贵得离谱,早知道不来了。

虽然早就听说这家法国餐厅贵,但是没想到会这样离谱。

一顿饭下来,几人随便点最便宜的甜点,A下来都得大出血,甚至后面可能会连饭都吃不起了。

慈以漾默默地盖上镶金边的菜单。

明映和陈瑶安也坐直了。

京祚元见三人同样的动作,问:“是不符合胃口吗?我还认识一家更好吃的,要不我们去那边?”

换一家更好的,那就更贵,别到时候她们连钱都A不出来。

明映手放在下面,扯了下慈以漾。

慈以漾看了眼不远处微笑等着的侍者,举起菜单,温吞的往京祚元方向靠去。

京祚元见她忽然主动靠过来,微微一怔,随后倾身靠过去。

两人的肩膀不经意地靠在一起,他先是闻见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随后再听见她小声的用气音说着什么。

京祚元垂下眼,目光落在她颜色很浅的唇上,翕合时很像某种花,泛着清甜的香和纯洁的花蕊。

他微微失神,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慈以漾没等到他的回应,抬了下头,“京祚元?”

京祚元回过神,“嗯?”

慈以漾重复一遍,然后又补充道:“京祚元,我们等下不一定给得起。”

她等下肯定是付不起钱的,没谁会一顿饭就吃了六位数。

京祚元这次听清楚了,失笑道:“我请你们,而且这是我姑父家的餐厅,所以不用担心,你们只管点想吃的就是。”

这话一出,几人松口气。

明映肩膀松下,终于能捂着胸口说:“吓死了,我还以为刚开学就要破产了呢,天知道我有多穷,和你们这群有钱人可不同。”

京祚元笑了笑,将侍者刚送上来的小甜点,放在慈以漾面前,“尝尝这个,应该会喜欢。”

“谢谢。”慈以漾吃了点,味道很好。

这顿饭吃很雅致,一旁在演奏小提琴,侍者优雅切着肉,调着酒,肉香隐约融合精致典雅。

明映喝了贵得离谱的红酒,开始问他:“不是听说你要去进修吗?怎么这学期还在学校?”

京祚元学法,家里又是那种背景,无论做什么都是快人一步,跟的也是国内外最好的团队,还没毕业就已经达到寻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了。

京祚元解开袖口的扣子,露出精瘦的手腕,解释道:“这一两年不打算去了,老爷子身体不好,暂时留在国内陪老爷子。”

明映露出明白的眼神。

她早就觉得,京祚元在没有追到慈以漾之前,是不可能出国的。

几人有说有笑地吃饭吃到一半,明映实验室的师兄打电话过来,她就被叫走了,只剩下陈瑶安和慈以漾。

没过一会儿陈瑶安拿起手机,说看见她哥发了朋友圈背影也在这里,一脸丧气地说要不能让他看见自己,没和两人继续在这里吃饭。

两人都默契的相继离开,给两个人留独处的空间。

京祚元目送陈瑶安离开,转头看见身边的少女,柔声问:“对了,还没问你,现在还习惯吗?”

两人认识得比较早,所以他知道慈以漾的妈妈不久前刚去世,还知道她父亲就打算再娶的消息,只是他当时正在国外,所以没有及时回来。

慈以漾垂下乌浓的睫羽,长发习惯挽在后面,随着低头时会露出白皙的脖颈,倒没有想象中那样失魂落魄,反而很冷静。

“还好。”

她漫不经心地喝着冷饮,被遮住的瞳色微微散开,“妻死再娶也很正常,我也不能阻止。”

京祚元知道她当时很崩溃,现在见她神情平静,以为她已经走出来了,心中稍微放下心。

“那就好,以后要是有什么,也可以和我说,毕竟……”他顿了顿,续说:“我也是你朋友。”

他对她一直很特殊,但她只当他说认识多年的朋友。

不过这么多年了,慈以漾身边没有别的男人,他也不着急,可以慢慢等她。

慈以漾对他弯眼一笑,脸颊透着薄粉:“谢谢。”

“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再和我客气,我会伤心的。”他用温柔的脸做出伤心的神态,不显违和,反而让那点有距离感的温柔,也多了几分真实。

慈以漾被他逗笑了,没再和他客气:“好。”

京祚元见她真笑了,放下手拿上餐具。

慈以漾也很少这样吃,因为酒贵,不想被浪费了,就多喝了几口,偏偏她又是不会喝酒的。

没一会儿她就已经醉得不清醒了。

“漾漾,地址给我,我送你回去。”他抬起她的脸,叫醒她打算送回去。

慈以漾摇头,只将手机递过去,“打、打电话。”

京祚元让她靠在身边,接过她的手机正要问给谁打电话,通话界面就跳出来了。

上面有备注,所以他看见后怔了下,随后指尖划过。

还没有放在耳边,京祚元就听见从电话里传来一声‘姐姐’。

是男性,声线很好听,低浑着懒散的腔调,带着点缠绵的意味。

京祚元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是慈以漾的弟弟,随后道:“你是漾漾的弟弟吗?她醉了,你告诉我地址,我送她回来。”

对面的人听见他的声音后,陷入了诡谲的沉默。

以为他没听见,京祚元正要重新开口,电话那头的人却让他稍等,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京祚元眉头轻攒地望着被挂的电话。

似乎还没有告诉慈以漾的弟弟,他们现在在哪里。

他转眼看向靠在身边长睫低垂的少女,以为是她给弟弟说过了,便没太在意地等着。

很快就有人忽然推门而入。

京祚元看过去。

少年穿得很随意休闲,身形挺拔笔直,餐厅头顶的灯光很亮,落在他长眉高鼻上,抬眼看来时的瞳珠仿佛是浸在花瓶里的玉石。

是一张极其俊秀的脸。

他进来的第一眼便是落在慈以漾身上,然后再眼皮微掀,居高临下地打量他。

“你好,我是漾漾的朋友。”京祚元主动开口。

陆烬没说话,直径走过来,从他肩上揽过还在睡的慈以漾,冷淡得给人一种被忽视的轻慢。

京祚元很少被人忽视,虽然有些不舒服,但见是慈以漾的弟弟也没说什么,温声问需不需要他送两人回去。

陆烬懒瞥了眼他,淡淡道:“不用。”

然后在他的目光下,横抱起慈以漾离开了。

车停在门口才几分钟,就已经有人站在旁边拍照,见到车主来过来纷纷让开。

坐在副驾驶后,慈以漾隐约察觉有人在往她嘴里塞什么,下意识用舌尖抵住,却被掌心捂住。

“姐姐别吐出来,乖乖咽下去。”少年清冽如坠玉落湖的声线,仿佛是贴在耳边呢喃。

“是糖。”

真的是一颗糖,薄荷味的,入口即化。

陆烬睨了眼她依旧还闭着眼的醉红脸颊,目光划过她浅含指尖的唇,微妙地顿了片刻才缓缓移开贴在她唇缝的手指,往北辰区开去。

车开得很稳,也过分阒寂,和陆烬一样连舒缓情绪的轻音乐都没有,就这样一路开回了庄园。

期间慈以漾睁开过眼看他,葳蕤的路灯婆娑地映在他极白的下半张脸上,下颌的曲线冷艳,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指尖泛着冷感的白。

他像是没有看见她已经醒了,连头也没侧过。

慈以漾看了几眼,然后继续闭上眼。

跑车飞速,最后稳当地停在车库中停下。

他没有开口唤醒她,探身去解她肩上的安全带。

刚解开安全扣,随着带子自动收回时摩擦出的声音,他的耳廓仿佛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他微微侧首,她的唇便从耳廓划过,停在了殷红的薄唇上。

不经意的吻,像是房檐上的水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团看不见的、湿漉漉的水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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