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蕴洁最关心周渡野两件事,一个是安全,另一个是学习。
韩蕴洁从不让周渡野吃甜食,因为会蛀牙。
在其他小朋友晚上睡觉前还没有养成刷牙习惯的时候,韩蕴洁就已经带着周渡野去牙科诊所弄牙齿涂氮以防蛀牙了。
每隔半年,韩蕴洁都会带他去检查牙齿。
韩蕴洁那时候跟周渡野保证,会在他九月份开学前带他去检查一次牙齿,回来的时候会给他买一大包糖。
可最后周渡野没吃到奶糖,也没有了妈妈。
周渡野昨天晚上太想妈妈了,所以迫不及待想尝一尝奶糖的味道。
他想知道,奶糖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甜。
钟向暖今天过来的时候,他其实有想过给她分一包奶糖。
但是他怕她会嫌弃,会拒绝他。
前几天去捡垃圾的时候,有个丢垃圾的阿姨看他可怜,给了他几颗糖果和十块钱。
他很不好意思地接过钱,说了好几声谢谢。
他拿着钱买了馒头,吃饱后才有力气问路走回原来的家。
他继父给他租的房子离原来的家很远。
远到周渡野足足走了一个月。
他每天都在问路,可认真告诉他回家的路的人却很少。
他也不敢贸然上前问,因为他怕有拐卖小孩的。
他不敢走太远,因为走远了就意味着他没地方睡觉。
他最终找到了家,也遇见了之前的朋友,他满怀期待地把糖果给他们,却被他们当成了折辱他的工具。
被吃进嘴里的糖果吐到满是灰尘的地面上,他们按着他的头逼他吃进去。
五颜六色的糖果,裹满了他咸苦的眼泪。
“阿野有次出去捡垃圾被人捉弄,钥匙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他又找不到房东。”
找不到房东,周渡野只能睡在楼梯过道里。
周凛仁去银行拿钱时恰好遇见了鞠夏茶,两个人碰面就聊了会儿天,聊着聊着就变成周凛仁的个人诉苦现场。
鞠夏茶听完,心里面也跟油煎似的难受:“这幸好是夏天,要是过几天入了秋那孩子可真完了。”
周凛仁又说:“阿野聪明,自己找回了原来的小区,可是保安不让进,那房子被他继父卖给了别人。”
周渡野不肯走,在小区门口徘徊,但被保安嫌弃是脏兮兮的乞丐,影响小区的形象给打走了。
而且跟周渡野之前玩的好的小朋友,也在背后捅他刀子。
这些都是警察从小区那收集来的消息。
周凛仁听到这些消息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崩溃大哭,哭得肝肠寸断。
周渡野在小区外面转,更好遇上了之前玩得好的朋友。
朋友都知道他家的事,都很害怕,有几个人一看他就跑了。
倒是还有几个留在原地跟他说话。
他们答应周渡野会带他进来,帮他回原来的家。
可是他们撒了谎,他们把渡野带到地下停车场,把周渡野打了一顿。
他们打人的理由让人觉得荒诞且愤怒。
周渡野成绩好,各个方面都很优秀,孩子的家长都拿他当榜样教训自己家的孩子,害得他们得天天上补习班,跟在周渡野的屁股后面当尾气。
这让他们不服气,这就是打周渡野的理由。
况且周渡野在小区被人弄伤,家长觉得晦气,都不让自己家的孩子出去玩。
他们不能出去玩,整天只能闷在家里写作业。
所以他们有一肚子的气和一身的力气要发泄。
这是周渡野第一次被打,他被打得脸上都是伤,很明显。
他们放话,周渡野再敢来小区他们,就砍断他的左手。
周渡野毕竟是个孩子,被曾经信任的好朋友这么对待,犹如丧家之犬一样被丢出来,周渡野在他们的恐吓下落荒而逃。
尽管伤痕累累,但是也要生存。
周渡野带着一身伤捡垃圾的时候,被菜市场的小恶霸发现。
他其实盯周渡野很多天了,但因为担心周渡野身边有人,一直不敢动手。
看着周渡野一身伤,恶霸有恃无恐,开始肆意打骂周渡野。
周凛仁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鞠夏茶心疼周渡野,但她毕竟是外人,况且现在还要自己的事情要做,也聊不下去了,安慰了周凛仁几句就急着要走:“周先生,我要走了,那边我还要面试,下次聊哈。”
周凛仁:“你要找工作啊?”
“对,想找一份工资高点又能照顾到孩子的工作,不过挺难的。”
周凛仁现在挺喜欢和鞠夏茶说话的,闻言又多问了几句:“你家暖暖要上小学了吧,你们准备去哪个小学啊?”
鞠夏茶弯唇一笑,提了提肩上的包道:“我们家普普通通也上不了什么太好的小学,像什么安大附小,师范附小不用想的,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私立学校。”
周凛仁听了她的话微微颔首,给了鞠夏茶一张他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昨天忙糊涂都忘记给你了,你拿着吧,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
鞠夏茶接过名片,大致扫了一眼。
周凛仁。
辉万集团建筑设计所。
鞠夏茶晚上回家一查,发现周凛仁所在的集团是国内顶尖的设计集团,他自己也非常厉害有实力,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合伙人的位置上。
难怪出手那么阔绰,合着是富豪啊。
周渡野知道他爸爸不缺钱,看着周凛仁买给他的昂贵玩具,他却一点都不高兴。
“爸爸带你回我工作的地方好不好?那里有好多小朋友,小区里还有滑梯和蹦床,你可以和他们玩。”周凛仁跟儿子商量。
周凛仁以为周渡野喜欢自己给他买的玩具:“只有你跟爸爸回去,爸爸能天天给你买这些玩具。”
毫不意外,周渡野没有答应,他把玩具推到一旁,没有看一眼。
没有人想和一个没有手指头的怪物玩。
“我不想去。”这里有外婆和妈妈,他如果走了,以后谁来给外婆和妈妈的坟墓扫墓。
“那这样,爸爸和你玩一个游戏好不好。”周凛仁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把裁纸刀。
“这里面有七所小学的名字,四所小学在安南,还有三所小学是爸爸那边的小学,你随便指一个,你指哪一个爸爸就让你去哪所小学。”
周凛仁不清楚儿子的学习水平,但在他的印象里,幼儿园都小孩子能写出自己的名字已经是不错了。
他不想当一个恶人,让周渡野觉得自己是一个强势的父亲,所以他通过这种办法,让周渡野自己选择,日后有什么怨言别牵扯到自己头上。
周渡野认识的字不算多,但是小纸片上面的字他都认识。
他的目光从各所大学附属小学上移开目光,将目光定格在最下角和中间的一所小学上。
他不认识“博”字,但是他认识“兴”字。
钟向暖昨天说她会去博兴上学。
可是现在有两所小学的校名后面都带着“兴”字。
周渡野淡漠的瞳仁盯着博兴看了半天,他看了很久,久到周凛仁以为它在发呆。
“想好没有,你到底想去哪所小学?”
周渡野的手指在两个校名间徘徊,犹豫不定。
“爸爸给你一分钟,如果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我们就抽签决定好不好。”
周渡野不想抽签,如果抽签抽到了别的小学,他就不能和钟向暖在一所小学了。
他觉得自己很神经,明明怕拖累钟向暖,却又忍不住想去她身边。
周渡野没有在两个校名中二选一,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周凛仁:“我想去博兴上小学。”
周凛仁想问他为什么要去博兴,周渡野已经先一步蒙着被子睡下了。
被子里的小周渡野,脸红的烫人,心如鹿撞。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鞠夏茶接到了周凛仁的电话。
周凛仁想请鞠夏茶当住家保姆。
他需要有人照顾孩子,鞠夏茶也想找一份可以赚钱还可以照顾孩子的工作。
这是一笔双赢的交易。
周凛仁简单地跟鞠夏茶表明了来意:“工资面谈你看怎么样?社保我会给你交,一个月四天假可以。”
鞠夏茶在电话那头有些犹豫,周凛仁说他儿子也会去博兴,两个小孩一起照顾更方便,况且周凛仁给的工资不会太低,确实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
鞠夏茶说:“我考虑一晚上,明早就给你回复。”
钟向暖知道妈妈会去周渡野家工作的时候很意外:“周叔叔给你打的电话吗?”
“对,我觉得这个工作还挺不错的,又能带你又能挣钱。”
还能让她和周渡野相处的时间变多。
“妈妈,你会去吗?”
钟向暖第二天又和妈妈去了医院,再见面的时候,周渡野脸上细小的口子已经愈合了。
周凛仁和鞠夏茶签好了协议。
一个月两千七,吃住均在雇主家。
签了协议鞠夏茶就要开始上班了,还有一个星期就到九月了,所以这一个星期算是试用期,工资只有两百。
鞠夏茶帮周渡野擦脸,周渡野自尊心强,能自己做到的事情从不假手于人。
鞠夏茶把毛巾上的水拧干递给周渡野:“我去打水,你擦完放盆里,我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