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她是例外
这顿饭吃得人心惶惶。
翌日,凌遥坐在自习室,看着密密麻麻的笔记文字,情不自禁走神。
想起他在车里说的那句“真把我当叔叔了”的震.颤人心的话。
不把他当叔叔,那把他当什么?哥哥?
可是,如果他有了结婚对象还这样暧昧不清,那他把她当什么了?
心情起伏了两日,凌遥逐渐沉静下来,晚上偶尔会跟蒋婕、周莹莹一起去自习室,回宿舍的路上,再听她俩吐槽廖雪珠。
周莹莹道:“她不是在实习期么,没有去公司实习,天天陪着她男朋友玩。”
蒋婕却说:“她把男朋友挂嘴边,实际上我感觉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恋爱关系,更像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关系。”
凌遥不好透露自己认识她男朋友,安静听着,很少发表意见。
她们问凌遥怎么看,凌遥便道:“我跟她没联系,她也屏蔽了我,我发表不出什么高见。”
蒋婕点点头:“也对,不过上次她暗戳戳内涵我们的时候,好像对沈先生颇有微辞。”
其他的都只当八卦,哪怕廖雪珠内涵她,她也不在乎,但是提到沈青黎,凌遥不由停顿住。
“颇有微辞?说什么了?”
蒋婕回答:“她听闻是沈先生开的套房,就翻了翻白眼,表情很不屑,还说自己也见过沈先生,觉得他看起来像正人君子,实际上道貌岸然,她在酒吧里亲眼看到沈先生跟一个女孩搂搂抱抱,那女孩很年轻,染了一头亚麻色头发。”
凌遥:“……”
游学那次,她曾直接问沈叔叔有没有女朋友,得到的回答是没有。
他上大学时年纪还小,身边的女生都比他大,参加工作之后,又很忙,一来二去耽误了找对象,他还说自己宁缺毋滥……
所以,凌遥一向认定沈青黎是个洁身自好的男人。哪怕她知道袁征、陆星珩他们玩得花,身边围着的女人不计其数,她也坚信,沈青黎跟他们不一样。
然而听见廖雪珠的话,心中不免黯然。
大概,是自己把他神化了吧。
周莹莹不由道:“我觉得她就是酸鸡,万一人家是单身呢,你说是吧阿遥。”
凌遥回过神:“啊?什么?”
“沈先生有没有对象?”
凌遥恍惚:“好像没有。”
“既然没有对象,跟一个女生拥抱算什么?你情我愿的事,又不是出轨、劈腿。”
凌遥带着一丝晦涩不明的低落与情绪她们分别,回到宿舍,又有两个室友发生了争执。好像是有个室友在宿舍自习,被另一个室友弄出的动静打扰到了……这位室友对任何声音都非常敏感,个性也非常自我,所以大家说话一向很小声,宿舍里的氛围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一触即断。
这一切,都让凌遥觉得这个寒冬注定无比艰熬。
……
这几天的天气非常寒冷,今天早上还下了一场小雪,雪落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没多久便化了。
凌遥上午参加了第一科考试,考完后回到宿舍,收到沈青黎发来的一条信息,提醒她注意保暖,不要感冒。
盯着屏幕许久,凌遥才在输入框里打字:知道了,谢谢。
正要发送时,思索片刻,又添加了“沈叔叔”三字。
男人坐在办公室,看着“知道了,谢谢沈叔叔”的回复,眉心微皱。
她仍旧把他当叔叔?还是故意气他?
电话响起,凌遥赶紧抓起手机,去了门外接听电话。
“喂,沈叔叔。”凌遥的声音压得很小。
“嗓子怎么了?不方便接电话?”
“不是,我在过道处,说太大声也不好。”凌遥解释,“沈叔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青黎:“……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凌遥低道。
“什么时候考完?”
“下周二。”
“嗯,”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变低,“考完一起吃个饭。”
周二上午考完试,凌遥午饭后在宿舍里收拾了一下,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了那位敏感多疑,喜欢在宿舍自习的室友,对方疾言厉色地说:“凌遥,你能不能别自己考完了就不顾我们,我们还有很多科呢。”
凌遥一脸莫名,现在是午餐时间,宿舍里也没人午休,她仅仅收拾了一下桌子……
有个室友朝她投来无奈的眼神,凌遥只好忍了这口气。
“马上就好。”
她直接挎着包出了宿舍。
宿舍是真的住不下去了,她打算明天就飞回家,春天一开学,她就去租个房子。
沈青黎跟她联系时,她在麦当劳坐着刷了好久的手机。
上车后,男人打量着她:“怎么看起来瘦了,考试压力太大了吗?”
凌遥干干地笑了笑:“可能吧。”
沈青黎打着方向盘,漫声说:“在读书的时候努力,也不失为一种幸福,带你好好补补。”
严寒冬日喝着浓郁的羊肉汤确实滋补,凌遥不想那么早回宿舍,不想面对那位古怪室友,便在吃完饭出餐厅时,问能不能去袁征的店里坐坐。
沈青黎站在餐厅门外看向她:“行啊。”
忽又笑,语调夹杂暧昧:“是想跟我多待会儿呢。”
凌遥想也没想便否认:“不是。”
他仿佛无奈:“就这么不想哄人开心。”
两个人站着挨得非常近,他垂下头时,温热呼吸都好像扑在了她的脸上。
凌遥别过脸,移步下台阶:“不跟你瞎扯。”
非周末又临近年底,酒吧也显得冷清。
袁征收到沈青黎的消息,赶了过来,笑眯眯对凌遥说:“小侄女,你要是不来,他才不会来我这儿呢,今儿沾你的光了。”
沈青黎像是懒得回应他,去了包间,又打了通电话,约了人过来。
凌遥在包间喝着果汁,听袁征插科打诨。
得知凌遥明天就飞回家,他调侃沈青黎:“哥们儿,你不得护送她回去。”
沈青黎瞅他:“用你家私人飞机?”
“行啊,一句话的事儿。”
沈青黎冷声:“我没记错的话,你爷爷禁止你调度吧。”
袁征:“只要你有需要,我求爷爷告奶奶去。”
凌遥在一旁默默听着。
关于袁征,凌遥听闻他们家大权握在宝刀未老的爷爷手里,由于家中孩子挺多,袁征是最懒散不爱管事的那个。他有自己的生意,但觉得自己打理反而亏钱,不如交给专业人士,这个场子是他亲手经营,不过是玩票性质。
不久,包间进来了两个男人,看到凌遥时,二人起初有些惊讶,听沈青黎介绍“这是我一个长辈家的孩子”后,他们便纷纷朝她体面地点头微笑。
他们的话题十分宽泛,扯到开春三月领导班子换届的事,有人问沈青黎:“你们公司局面稳定下来了吗?”
沈青黎道:“还在角力,反正我是个背锅的。”
他们笑:
“能者多劳,强者多背么哈哈。”
“不过要是都落实下来了,你还待那儿吗?”
沈青黎饮了口酒:“还不清楚。”
凌遥越听越觉得他们是要谈正事,碍于自己在,不方便说太明白,于是乖巧道:“沈叔叔,我去吧台玩会儿。”
沈青黎仿佛看出了她的用意,回道:“不用避嫌,朋友间喝喝酒,叙个旧。”
凌遥还是认为不妥:“我想去看Kevin调酒。”
他拗不过,只得放她走。
凌遥离开后,袁任打趣:“小姑娘还是怕生,都怪你们聊什么职场争斗,把小姑娘吓走了。”
沈青黎淡声:“你交代Kevin,别让她喝太多酒。”
……
凌遥在吧台坐着,跟Kevin聊天。上次跨年夜,凌遥发现Kevin是个挺有原则的调酒师,不是那种“口花花”的类型,所以对他印象很好。
Kevin给她调了特制的酒,推至她面前:“专门给你调的,度数不高,你应该会喜欢喝。”
是一杯淡淡粉色的鸡尾酒,挤了几滴新鲜柠檬汁,让甜中带了点儿恰到好处的酸。
凌遥喝这种酒总觉得意犹未尽,反正今晚顾客不多,便让Kevin调别的让她品尝。
Kevin说:“老板让我提防着点儿,不能让你喝太多酒。”
凌遥不用想也知道是沈青黎吩咐的,郁闷道:“我才喝两杯,度数又低,跟喝饮料没区别。”
“老板给我发工资,我当然得听老板的。”Kevin笑着说,“况且老板交代过,你是沈先生的心肝宝贝,我们更得小心伺候。”
袁征那张嘴,说出什么话她都不奇怪,以他和沈青黎的交情,会这么说,大抵是有含金量的。
那么廖雪珠提及的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逢场作戏?还是有什么误解?
郁郁不乐中,凌遥又让Kevin调了两杯酒,等沈青黎下来时,她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迷离。
找了个代驾送她回学校,下车后,凌遥自我感觉脚步还算稳健,思维也清晰,但是沈青黎蹙眉,说要送她到公寓楼下。
凌遥拒绝:“不用了沈叔叔,我没醉。”
路灯下,沈青黎的目光深邃,嗓音很低:“你是没醉,但不开心。”
凌遥:“……”
“今天下午见到你,就察觉到了。”他靠近些,帮她拢了拢外套,“是因为在麦当劳等我等太久?”
这个男人一定有什么魔力,三言两语就能把她弄得鼻尖酸涩。
凌遥垂垂眸,抬头时说:“我没事,可能是天气太冷了。”
小狐狸般的眼睛含着水光,明明清澈,却让男人一眼窥探出她在强颜欢笑。
沈青黎眸中转暗,没再多言,只长臂一伸,将人搂在了怀里。
这次他抱得稍紧些,偏偏语气温和中带了一丝责怪:“说谎也不打草稿。”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温暖,散发着凛冽雪松气息,凌遥埋了脸在他怀中,一语不发。
如果是一年前,凌遥一定直接哭了。可她长了一岁,好似成熟了些,懂得掩藏情绪,闷声回应:“我真的没事。”
她只是也有私心,不想这么快就离开这个怀抱,她很贪恋他身体的温暖,一直依偎在他胸前,手揪着他的外套大衣。
作为男人,沈青黎感知得到这只小狐狸对他怀抱的眷恋,只是不解为何她总是这般若即若离,躲躲闪闪。他将脸颊抵在她脑袋,蹭了蹭她头发,嗓音低沉:“三月份过后,一切尘埃落定,那时我轻松一些,约你的话,一定不会再让你等。”
凌遥动了动,没有说好也没说不好。
抱了不知多久,她才用尽力气离开他怀抱,再与之道别。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影幢幢中,英挺的男人在风中点了根烟,掸了掸烟灰,转身走向车子。
他从不在事情有绝对把握时作出承诺,唯独对她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