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象突生。
拿完密封袋后空空如也的棺椁里忽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就如泥人从墙中探出身一样,里面的人一开始没有五官,但逐渐显现的嘴唇咧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夜翼和红罗宾眼疾手快地关上棺盖。
可已经来不及了,和迷宫中的怪物类似的人无视了沉重的棺盖,从顶部浮现,一张清晰的、属于桑普森的脸逐渐成型,诡异的眼珠刚被泥土吐出,就立刻盯着两个义警的脚边。
糟糕!
三个人都意识到桑普森在看他们的影子,夜翼抽出卡里棍直接击碎充电灯的同时,红罗宾的鞭杆也向桑普森挥去。
“啪叽。”
所有人都听到一堆湿泥落地的声音,红罗宾从击中感里得知自己并未失手。
可墓室里开始回荡着一个男人的笑声,中间掺杂着听不清的低语。
莫名的低语声越来越大,直到不敢轻举妄动的三个人终于听清近似呢喃的声音:
“愿光明与我同在。”
“愿光明与我同在。”
一阵窸窸窣窣湿泥贴地滑动声响后,墓室的机关被打开了,亮如白昼的光从迷宫直接照进墓室。
泥人和他们的猎物标记物——“影子”再次出现,小小的墓室里瞬间塞满无数无手的怪物。
“上去!”夜翼向红罗宾喊道。
他明白混战在所难免,但泥人们可不会顾忌墓室的情况。等两位义警爬上迷宫,抽空回头一看,机关已经被关上了。
莱拉呢?
夜翼心中一凉,一边躲开泥人的攻击一边不停地给情报屋发消息。
“你被留在下面了?”
“你还好吗?”
“你在哪?”
情报屋的界面安安静静,夜翼没有得到任何一条回复。
莱拉知道自己跟不上临时队友的速度,所以在机关开启时根本没有进迷宫的想法。
她也知道只要触碰夜翼或红罗宾,就可以在他们面前显形,他们是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可她没有暴露自己身份的打算,毕竟她应该也卖出了不少给他们添麻烦的信息。即便莱拉相信两个义警不会直接把她绳之以法,但双方阵营存在对立的部分,还是谨慎为妙。
身处暗处才能成为情报屋。
还是保持距离吧。
“好像还有一只老鼠没有走啊。”桑普森的脸不断地鼓动,像是泥巴在不断调整他的脸部结构。
他似乎对这间墓室很熟悉,从一个架子上翻出另一个蜡烛状充电灯,照亮了整片黑暗:“这里不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是吧?”
莱拉站在棺椁上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的很浅很轻。
手机和脑内的情报屋系统早就被她设置成了静音,某位义警发的短信全部被归到未读列表中。
有脸的桑普森一看就和迷宫里量产的泥人不一样,谁知道除了影子以外,他还有没有其他找到活人的方式呢。
【礼装胚胎的孵化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7分03秒。]
莱拉本想向夜翼发求救短信,可头顶接二连三的声响表明了迷宫里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贸然发消息不一定让他们立刻到墓室,但一定会让他们分心。
到时候被一锅端了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胚胎孵出一个可以让她摆脱险境的礼装。鉴于瑟维斯说礼装会根据最近的心理状态生成,那必定有可以克制泥人的特性出现。
外形是桑普森的泥人在墓室的地面上滑动,地毯式地搜索着他看不见的“老鼠”,湿漉漉的泥水铺了一地。
上面隐隐约约传来呼唤她的声音以及敲击墓室顶部的“咚咚”声。
看来夜翼他们在确定她有没有出来,可她没法分神给他们回应,怕眼神一错就被桑普森碰到。
桑普森逐渐不耐烦了,移动的动作越来越大,所有墓室内的东西都不可避免地被溅上了泥污。
【我的老天,】莱拉抱歉地看着被桑普森破坏的公爵遗物,【专家们会哭的。】
[这种时候先关心你自己吧,]瑟维斯这会儿口气相当差,[还有4分27秒,注意点,否则我们一起玩完。]
极度紧张的莱拉条件反射地回嘴【要玩完也是我一个人玩完,你应该庆祝自己可以提前放假了。】
回答她的是瑟维斯冷冰冰的声音[还剩3分整。]
桑普森似乎意识到莱拉应当是站在棺椁上,他靠近棺木,身体上不断涌出翻腾的泥水:“没有影子的小老鼠真没礼貌,怎么可以站在贝利公爵的棺椁上呢。”
一只和人类相差无几的手猛地向莱拉袭来,女孩往旁边一躲,和桑普森的手擦肩而过。
然而,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桑普森,而是来自从地面蔓延而上的泥土——桑普森想用泥水把“老鼠”和棺椁一起包住。
莱拉不得不跃下棺椁,逃到活动面积更大的地方。
两个脚印出现在湿软的泥面上。
尽管没有影子,但整个地面都铺满了从桑普森身上涌出的泥水——莱拉扎扎实实地踩在了他的身体上。
男人高兴地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找到你了。”
沸腾的泥水全部向脚印处涌去,誓要将来人团团围住,以可以覆盖住任何物品的极强流动性牢牢地抓住女孩的脚踝、小腿,然后是大腿。
桑普森愉快地看着一个人的影子在泥水的包围中逐渐补齐。
窒息而亡似乎是个很不错死法。
但他看不到的是,在密不透风地泥塑里,不知何时透出了一点很轻柔的白色。
迷宫,墓室上方。
“你说情报屋没有跟上来?”红罗宾的半个胳膊被拖到墙里,为了脱身,他当机立断丢出一个微型炸弹,“你怎么知道的,她神出鬼没又没有影子,说不定早就上来在哪躲着了。”
炸弹炸开了墙,尽管红罗宾的制服可以抵挡一定的冲击,但他的左臂还是不可避免被波及,鲜血从破裂的血管中猛地涌出,顺着胳膊流到地面。
夜翼心里想着莱拉,手上的动作逐渐加重:“她一直没有回我,而且我们喊了这么长时间,她也没有任何反应……嘿!这里先交给我,你的胳膊不想要了吗!”
“放心,胳膊永远都是原装的好。”红罗宾不为所动,他敏锐地感觉到夜翼似乎对情报屋的态度很不一样,“老实说,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
“我……”,夜翼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该用什么无懈可击的谎言欺骗这位以成为“世界最好的侦探”为目标的兄弟。
对自家兄弟再熟悉不过的红罗宾立马抓住他的破绽:“你在思考?你想骗我?”
“我可没有骗你。”夜翼心虚地反驳。
“当然了,”红罗宾冷笑一声,“你只是还没开始骗而已。好啊夜翼,现在不仅不和我们沟通情报,还想隐瞒重要信息。按过去的经验,这个情报屋八成是个有案底的漂亮姑娘吧?”
“她不是。”
“你否定的是有案底还是漂亮姑娘?”
“……”
别猜了,再猜就都要猜中了。
夜翼头疼地一棍挥散一个泥人,站在墓室边上的他没想到顶部的机关忽然被打开,差点一脚踩空。
正在应付数不胜数的泥人的两个人同时往墓室里看去。
他们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墓室、一地湿滑的泥水,还有一团不断重组又不断溃烂的泥团,泥团上还点缀着几点轻柔的白色纸片。
夜翼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这好像是……羽毛?”
忽然,一片柔软而轻盈的布料擦过他向墓室探出的半边身体,夜翼忍着像被花瓣抚过的痒意转头望去。
那是一个上半脸带着白色面具的女孩。
面具光滑无缝,并没有留出任何可视的空隙。
她的两肩各沾着一片羽毛,无袖娃娃领白上衣勾勒出女孩纤细的腰身,两只胳膊在被溅上的泥点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前短后长的黑色大裙摆像一株黑玫瑰,层层叠叠绽开。
礼裙的白色内衬由无数羽毛组成,只到大腿中部的前摆下露出一双苗条但很有肉感的腿。
原来只要触碰就能显形。
但这是……莱拉?
女孩轻飘飘地站在凌乱的地面上,似乎没有什么重量。
她指尖一动,几片羽毛忽然显现在她的黑色半指手套间。
女孩把羽毛插在拖拽夜翼的泥人身上,泥人身上的泥就像被强力抽水泵抽取一般,被猛地吸入羽毛中空的羽杆里。
泥人最初还在从地面、墙体里汲取补充的泥水,但最终还是羽毛的吸力占了上风,来不及成型的泥水从空中摔落,成为一滩烂泥。
夜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女孩走到他身边才回了神:“我说,这也太酷了!”
“有没有谁来救一下我呢,”红罗宾冷眼看着机关旁边的两人,“那边那个娃娃可以分我一片神奇羽毛吗?”
红罗宾说的没错。夜翼一边帮自己的弟弟摆脱泥人,一边看着从墓室里跳出来的女孩,她像是一个走错片场的精致娃娃,不应该出现在满是泥泞的迷宫中。
几秒过后,迷宫再次熄灯。
熟悉的手机电筒亮起。
这下,他们完全可以确定了。
这个女孩就是情报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