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喜欢别的款式?”
柳清屿闭嘴,复而启唇,心虚地嗯了声。
裴君凝以为他是害羞,不假思索道:“那就都买,你看看喜欢什么,颜色、款式、材质,有不喜欢就再挑,挑到你满意为止。”
他心动了下,但不敢太心动。
头上还悬着利剑,提醒他办婚礼肯定会被家里人说道,也许还会被她发现自己在扯谎。
思绪千回百转,定位的终点越来越近,圆圆的终点像催命符,柳清屿蜷了下掌心:“能在前面停下吗?”
“得开过这个路口,快到了,这里停车要罚款。”
好吧。
车停在地下车库,眼见她要上电梯,柳清屿鼓起勇气扯住她的衣角。
裴君凝盯着跳动的数字,懒懒应了声,问:“怎么了小宝?”
柳清屿的勇气一下被吹爆了,勇气在天上乱飞,窜到天上去又掉下来,他咬咬唇,低头小声:“可以,可以迟一点再办婚礼吗?”
裴君凝闻言一愣,侧身看他,轻敛的眸光困惑,他闭了闭眼,不敢跟她对视,但顶着目光,想也知道她的神情不会太好看。
疑惑,不解,也许会骂他?
心生忧虑,他睫毛乱颤,抿着唇,看上去可怜又可爱,落在裴君凝眼里像是踌躇不前的犹豫。
几分疑虑一散,她瞬间找到许多理由替他解释,到最后竟感到释怀。
就说这样才对嘛。
他要真一点都不犹豫地嫁给她,她才要困惑呢。
此刻在裴君凝的想象中,他已经有了许多种可能的难言之隐。
比如他可能有些害怕,听说Omega到结婚的时候很容易得婚前恐惧,部分胆小的O甚至会眼泪掉个不停,又或是他可能是为了应付家里才着急找个人结婚,再或者他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现在冷静下来有点彷徨,对两人婚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裴君凝只怕最后一个,她怕小鱼临时想反悔。
虽说她对自己有信心,但人也不能这么普信。
她放缓了语气:“怎么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我想要定制的戒指,迟一点再办婚礼,可以吗?”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君凝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可以啊,这又不算什么大事,我会说服我的家人,只是你家里人那边……”
“我会说服他们的。”
睫毛胡乱颤动着,密密遮住了他的心绪,裴君凝沉默几秒,抬手摸摸他的头发:“好了,别紧张,放轻松,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柳清屿愣了下,旋即垂下眼帘,他没有抗拒:“我没有紧张。”
“好好,”裴君凝忙着数他有几根睫毛,感叹他的睫毛长得又密又长,像小扇子一样,一点没把他的话往心里去,“没紧张就没紧张吧”的念头一闪,嘴上说说,“小鱼只是喜欢未雨绸缪。”
柳清屿听出来她在哄自己了。
他摸小猫的时候也是这个语气,先哄再说,但他不敢说最大的问题就是他自己。
被她摸了两下,他脸颊烫烫的,耳尖也红,索性垂眸装乖,呼吸间她身上很淡的香气飘过来,他小心地咬了下唇,仰头看她。
裴君凝困惑:“要抱?”
不是,他只是想让她快点走。
但她这么看他,柳清屿根本没法拒绝,他哑巴两秒,她已经弯下腰,轻轻揽了下他的肩膀:“没事的。”
距离礼貌又绅士地控制在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说是朋友也没关系,她的手臂轻轻碰了他一下,刚要抽开,柳清屿瞬间反应过来,踮起脚回抱了她一下。
他双臂用力,抱得很实,裴君凝差点被他往前带,好在他只是用脸轻蹭了下她胸前的衣角,下一秒就松开了手,把重量靠在她的身上,倚着她也不说话,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裴君凝有些好笑,抬手想薅他的头发,顿了顿还是放轻了动作,顺毛:“还困呢?”
“没……不想走。”
“嗯?”
“好累,不要走。”
这就纯属耍赖了。
她好笑:“那我给你找只推车?”
“不要,好丢人,我又不是小朋友。”
“好吧,累坏了的大朋友,要不要去按摩?”
“不要,我好累,走不动,”他索性把重量压她身上,以免被她看见自己的脸,“不走了。”
下午不是说不累?
原来Omega体力也没有那么好。
她嗓音懒懒的,带了点笑:“真的假的?”
再问他要生气了!
柳清屿揪着她的袖口,转了两个圈。
“好了好了,我们回家吧,找喜欢的设计师设计行不行?”
柳清屿没有拒绝的理由。
平淡的一天如水逝去,回程路上,他无聊地靠着椅背,望着窗外不动的路灯,思考着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有些发烫,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啪的一声引得她目移。
“做什么呢?”
柳清屿稍显慌乱地瞄她一眼,放下手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他抿唇镇静:“提神。”
“要不要毯子?”
他困倦地垂下眼,掩住疑惑:“你怎么这么多东西?”
又是披肩又是毛毯,还有饮料。
卷毛的话飘进他耳朵里……总不会真谈过那么多段吧?
这个念头一出,他霎时摇摇脑袋,把这个念头摇出去,他盯了那么久,除非她网恋,否则他肯定会知道的。
“第一次约会,准备周全点总不是坏事。”
“哦。”他状似无意问,“你紧张吗?”
裴君凝不假思索:“你在问丢掉钥匙的我吗?”
“谁知道呢……”
话说到一半,柳清屿眨两下眼,揪着上衣衣角,他要说说什么来着。
唔,想不起来了。
裴君凝颇有耐心:“嗯?”
“我忘记了。”他转身看她,眼神清凌凌地盯着她,“干嘛,不可以记性差吗?”
裴君凝敛眸跟他对视几秒,莫名其妙想笑。
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还学会瞪人了。
她压住嘴角,偏过头避开他的注视,柳清屿从她眼中一秒看出意思,紧急追加:“不许笑。”
“我没笑。”
他伸手戳戳:“你最好没有。”
裴君凝下意识绷紧了手臂,感觉到他困惑地试探着又戳了下,她蜷了下发麻的手,无奈:“我在开车。”
这是个一百二十秒红灯的大路口,柳清屿心里有数,他哦了声,又移回去,双眼一闭一躺:“我睡着了。”
睡着了睫毛还乱动?
裴君凝戳戳他的手背。
他一皱眉头:“做什么?”
她坏心眼:“忘记了。”
勉为其难睁开眼瞄了她一下,柳清屿无语:“不许学我。”
“哦,”裴君凝顿了顿,启动车辆,轻飘飘丢了句,“你好漂亮。”
什么坏习惯?
柳清屿被动来动去的光晃得不舒服,他微微睁开眼,瞟了她一眼,转回视线,侧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装作没听见。
他就是很漂亮没错。
谁看不出他漂亮眼瞎了。
嗯,记不住他的她算是一个,最近可能是眼疾好了。
她送他到楼下,晚风吹拂过一树一树花开的玉兰,仿佛春夜里的雪,随风簌簌摇晃,甜香淡淡,晚风拂过他的颊侧,卷起发丝,刮得人痒痒的,他心情不错,一路上没事就戳着她的手玩,最后被她一把抓住圈在掌心。
“不要再玩了。”
他故作茫然:“我没有啊,你在说什么?”
月光柔柔映亮他的眸底,狡黠又明亮,眼睑下的小痣楚楚动人,和清纯的面容组合在一起,染上了淡淡的诱人意味,裴君凝扣着他的手腕,视线往下,在他唇瓣上停留一瞬,自然移开道:“幼稚鬼。”
“谁是?”
“你是,捏我衣服做什么?我警告你,不要乱摸乱碰,嗯?”
他不怕她,但仰头对视几秒,品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更何况她还扣着自己的手腕,于是他低下头,撇撇嘴:“你捏疼我了。”
“给你揉揉?”
今天的小鱼比前两次见面活泼不少,前几次两人几乎都没有视线交流,兴许是婚事定了,也可能是网上聊多了熟悉了,他开始游到水面上一跳一跳玩,时不时就逗她一下。
他这会儿有些意动,转过头看了看左右,偷情一般:“那你小心一点哦。”
裴君凝攥着他的手一顿,眨眼品咂了下这句话。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偷情?
见她发呆,柳清屿晃了晃手腕,她从善如流地接过:“请问您哪里受伤了呢?”
“我手受伤了,哪里都疼。”
裴君凝眼神带了点笑瞥他,他自然地回视:“快点哦,我拿不了东西,你帮我送到家里吧。”
送他到家门口,柳清屿没邀请她去家里坐坐,他开了门,胡乱感谢过一通师傅的用心服务,送客道:“我家的密码给你了,里面太乱了,下次再来吧。”
裴君凝好笑,她揉揉他的头发:“放心吧。”
按了电梯,她走之前不忘留下一句:“记得身份证和户口本。”
柳清屿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在想什么?!
脸颊烧得厉害,他进门进玄关,退后几步关上大门,快步到家里阳台目送,远远见她转身挥了下手告别,又在阳台散了会热,慢慢缓过劲来,在家里走来走去绕圈。
还是要先把戒指挑好。
他很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