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楚蘅沐浴在阳光之下,整个身体都融在光芒中。
一袭紫藤色的长袍包裹住她高挑出色的身体,眉眼晔丽,气质斐然,整个人都变得让人高不可攀起来。
沈淮砚看着眼前女子呆愣了一瞬。
元楚蘅身着粗布麻衣时,他觉得她的好看还带着几分平易近人,让人还敢亲近。
可如今穿着这身衣服,竟让他心头生出退却之意。
这样的人注定要站在万众瞩目之下,手握滔天权势,任她肆意挥霍。
他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可怜庶子,一介尘泥,真的能触摸眼前这耀眼的太阳吗?
“喂,想什么呢?”
元楚蘅别扭的扯了扯身上的袍子,见眼前的小蠢货呆傻的模样。她主动从光中走了出来,缓缓停在他面前。
“衣服也穿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做饭去了?我饿了。”
“啊?好…”
沈淮砚立马回过神,甩掉心头的杂念。
脸上重新挂上笑容,点了点头。
“那妻主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去做饭。我今早还在集市上买了一只鸡,给你炖汤喝。”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屋子。
元楚蘅盯着他背影看了一会儿,随即蹙了蹙眉,淡嗤了声:“奇奇怪怪的,他在搞什么?”
难道……
她低头又瞥了眼身上的袍子,扯了扯衣襟:“我穿上很丑?”
元楚蘅越想心气越不顺。
她拽着衣袍想脱下,又收回手,最终也不知为何还是穿在了身上。
罢了,若是脱了,那小蠢货定是又要来烦她。
午时,两人用过饭。元楚蘅见阳光明媚,正想在院子中晒会儿太阳。没想到那陈猎户又来了。
沈淮砚手忙脚乱的赶紧将她推回屋子里。
在元楚蘅一脸难看的模样下嘭的一声关上门。
“陈猎户,你怎么又来了?”
沈淮砚转过身子,看着已经推开栅栏门的陈猎户,主动迎了上去。
陈猎户止住脚步,将手中的磨刀石递给他。还一并递给他一只野兔子。
“我是来还这个的。要不是沈小少爷你帮忙,我今日怕是还要多跑一趟。这野畜牲你拿着,权当我一点谢礼。”
“这怎么能行——”
沈淮砚没有伸手,朝后退了两步:“这磨刀石本也是你的,你拿回去便是。至于这兔子,我更是不能接。”
“陈猎户……”
沈淮砚犹豫片刻,到底将这几日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我们毕竟都是未婚女男。若是让村子里的人看到怕是有损名声。你以后…还是不要再过来了。”
这些日子,她如此频繁的造访,沈淮砚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
若是没遇到元楚蘅,他也许还真会考虑一二。回沈府已是无望,他一柔弱儿郎需得找个依靠才行,嫁给猎户起码也吃喝不愁。
所以从前遇到这陈猎户时,他都不会表现的太过不近人情。
可如今的情况不一样了,他自然要快刀斩乱麻。
“沈小少爷……这是在赶我?”
陈猎户一脸落寞,眼底藏着几分幽光。
沈淮砚并未察觉到不对,咬了咬唇瓣:“陈猎户,你年岁也不小了,还是尽快找个儿郎吧。届时我定前去喝你和大哥的喜酒。”
他话已经挑明,表情决绝。
陈猎户失魂落魄的黯了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后,转身离开了篱笆小院。
看着她渐渐消失不见的背影。
沈淮砚暗暗松了一口气,浑身轻松。
他转过身子正想回屋子。
身后,元楚蘅不知何时已打开屋门站在了门口,正身体斜靠着看着他。
“妻主,你怎么出来了?我和陈猎户之间真的清清白白!而且,我也已经拒绝她了。”
沈淮砚有些焦急的解释道。
元楚蘅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在沈淮砚绞尽脑汁想着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她突然出声:“我觉得你最好离开这里。”
这山贼可不是个善茬,忙碌了这些时日,可不像是能放弃的模样。依她看,软的不行这山贼怕是要换成硬的。
“妻主这是什么意思?是要赶我走吗?”
沈淮砚并未听出她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她在生气。
他小跑着走到她身边,手指轻扯上她的袖袍,轻晃了晃:“我和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从前根本没来往过,只是这几日才有了交集。妻主一定要信我。”
沈淮砚眨着真诚的杏眸,扑闪扑闪的看着她。
元楚蘅一把遮住他的眼睛,挣开他的手,转身面无表情的进了屋子。
他还真是不消停,又在勾.引她。
“妻主,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沈淮砚揉了揉眼睛,立马跟了上去。
房门嘭一声阖上,挡住屋内的软糯细语。
夜间,时雨再次从窗口翻了进来。
见元楚蘅靠在床头并未入眠,她立马禀报道:“殿下,属下已经查清沈府别院的情况。里面山贼一共二十余人,这假冒陈猎户的山贼似乎是这小团伙儿的头目,其他山贼都唤其老大。只是不知道,这个头目会不会就是匪头帮的头目?也不知道这沈家别院的山贼是不是匪头帮所有的从众?”
“应是无可能。”
元楚蘅听完她的猜测后,红唇轻启:“若这个匪头帮只有这么点人,如何会让孤那二妹和大理寺的人都无任何收获。她们定有老巢。”
她目光落在时雨身上,问道:“你对这个匪头帮有多少了解?对它背后的头目又了解多少?”
“属下了解的也不多…”
时雨如实回禀道:“头目是谁不清楚,倒是知道这匪头帮的左副统领凶蛮残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对了,她还喜欢劫掠儿郎,遭她摧残的男子足有上百人。”
元楚蘅闻言,眼底划过抹沉思。
她缓缓出声:“这么说来,这个所谓的陈猎户就极有可能是这匪头帮的左副统领……”
“殿下,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若是抓这沈家别院的一小众山贼,属下对付她们绰绰有余。若是想要将这匪头帮连根拔起,只凭属下一人怕是难以应对。”
时雨小心觑着她面上神情,“可要属下去找大理寺的人?”
一旦找上大理寺,那么元楚蘅的下落便会被京城的人得知,届时陛下定也会知道。
“不必。”
元楚蘅沉默良久,嗓音沉定:“孤记得这片地界归属于祈乐县。”
“是,祁乐县的县令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王弗枝。听闻她一上任便勤勉不缀,处理积压旧案。为人又谦恭厚道,为百姓爱戴。”
“倒是个干实事的人才。”
元楚蘅点了点头,“既是在她管辖范围内,那这些山贼也自然归她管。你拿着东宫令牌去找她,让她配合你行事——”
她嗓音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先不要打草惊蛇。让王弗枝派捕手在这附近巡视。尤其是沈家别院附近,加强巡逻。还有,给那些山贼透露出消息,就说沈府的人近几日会来别院接沈二公子回去。”
双重施压,她就不信这伙儿山贼还能坐的住。
“是。”
时雨立马抱拳应下。
离开前,她小声问了句:“…那沈二公子可要派人暗中保护?毕竟这伙儿山贼已经盯上了他。怕是会对他不利。”
“不必。”
元楚蘅身上披着沈淮砚亲手送的紫藤色外袍,面上神情却尽显冷漠。
“孤就是要让他做这个饵,钓匪头帮这条大鱼。不过还是要让人盯着他,好追查这帮山贼的行踪。”
“是…”
时雨垂下眼眸。
随后快速离开了屋子。
轰隆隆——
五更天时,窗外惊起一道闪电,随即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冲刷着窗棂,扰人清静。
元楚蘅被杂乱的雨声吵醒,一脸不耐的坐起身。
“妻主,你醒了吗?”
这时,屋门外突然传来细弱的声音,在这轰隆的雨声下,愈加显得柔弱。
元楚蘅坐在床榻上没有吭声。
门外的儿郎没有放弃,竟干脆放弃呼叫,直接推开了屋门。
沈淮砚双手抱着一团被子,像个小猫儿似的钻了进来。
元楚蘅瞬间眯了眯眼睛。
沈淮砚不其然对上她幽深锐利的凤眸,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又露出笑容:“妻主你原来醒了——我唤你,你怎么也不出声?”
“你又想干什么?”
元楚蘅目光审视的盯着他看。
沈淮砚靠近过去,十分厚脸皮的将被子放到床榻上。
“我屋子漏雨,床榻都浇湿了。离天亮还有一会儿,妻主行行好,让我再睡会儿。”
说着,他直接脱下鞋子爬上了床榻。拉着自己的被子躺了下去。
“你这个——”儿郎还有没有羞耻心?
元楚蘅口中的话未尽。
沈淮砚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在被窝中打起了小鼾。
元楚蘅:“……”
“喂——”
她伸手拽开他身上的被子,沈淮砚没醒。
“别给我装睡!”
元楚蘅气笑,又伸手捏住他的脸。
沈淮砚却朝里翻了个身,继续睡去。
元楚蘅:“……”
“你是猪吗?”
她气不过,一把将被子盖到他头顶,胸膛剧烈起伏两下,才平复了些情绪。
元楚蘅重新躺回床上。外边是纷杂扰人的乱雨声,耳边是儿郎细微平缓的呼吸声。
她轻啧一声,干脆拉起被子裹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