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026

车厢内空间窄小,容翊淮原本正襟危坐着,待闻到宋湘灵身上的香气越来越明显,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刚刚在河边,很开阔,又有风,原来将这香气冲淡了那么多。

他问:“用了什么香粉?”

宋湘灵闻言,睁大眼睛往边上探了探:“上回窦晚送我的,说是用茉莉、牡丹、茶花等等好几种花的花瓣磨成,好闻吗?”

她本意只是想给他再闻闻,只是本能地动作,可容翊淮却心头一震,僵住了。

脑中忽然又浮现刚刚少女与燕王坐在河边的场景。燕王肯定闻到了这股香气。

容翊淮默了一瞬:“一般。”

“只一般?”宋湘灵不可置信,窦晚拿过来的时候,她一打开盖子就觉得好香好香,便小声嘟囔了一句,“看来窦晚说得对。”

“什么?”他问。

“窦晚说你们男子不懂欣赏,再好的香料你们闻着也是一样的。”宋湘灵的脸上写着“果然如此”的神情。

“......”容翊淮干巴巴道,“我确实不懂这些。”

他又忍不住去想,燕王应该是懂的吧,之前偶尔听过传闻,说他曾经制过什么胭脂水粉,送给玫贵妃作为生辰礼物。

可想到这里,容翊淮又觉得气闷。明明她与燕王的婚约都已经退掉了,眼前人现在是自己的未婚妻,可他却总是忍不住和燕王做比较。

容翊淮平息了一下心情,说实话,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北境是不是很冷?”容翊淮将情绪藏的太好,宋湘灵没看出来他内心所想,刚刚探近的那一点儿距离又被她拉开来,“听说那边下了好大的雪。”

刚平静的心情又被搅乱。

听谁说?燕王?刚刚燕王确实随口问了一句,她倒是记得很清。

“是很冷。”他语调平平。

“看来披月没说错。听说路都被雪封死了?难怪你后来都不怎么来信了。”却又听见她这样说。

容翊淮手指动了动。

所以是听婢女说的?而且听她话中的意思,似乎还在盼着他写信来?

他心情忽然又好了:“嗯,因为到年下了,往出送信的驿马不多,我也想快些完成公务,便能早些回来。”

“你此行顺利吗?”宋湘灵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压低声音问:“我听说,你在查什么细作的案子?”

容翊淮看过来:“谁告诉你的,你知道多少?”

林杉月说的居然是真的,她消息可真灵通。宋湘灵想,她摆摆手:“我只知道这些。”

“那就行。”容翊淮很强硬,“这件事知道多了,对你并不好。等事情结束,如果你还想知道,我会再告诉你。但现在,先不要打探。”

宋湘灵哦了一声,容翊淮瞒得真紧啊。

是不是担心她知道了真相伤心?可是她已经知道了,甚至还松了一口气,这桩姻缘可以各取所需,她乐得自在呢。

宋湘灵便冲他笑了笑:“知道啦。我不问。”

她一笑,让人觉得春色都近了。尤其是唇色殷红,不知道是不是涂了口脂,越发明艳动人起来。

在车厢明亮的烛火下,容翊淮看得心中一紧。

但现在二人还没成亲。容翊淮顿了顿,不大自然地转过脸:“以后,你就是我的夫人。你想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你送的璎珞,还有香囊,我很喜欢。”他语气很轻,没有看她,耳廓却悄然蔓上了淡红色,“是不是花了很久才做好?”

宋湘灵一顿,目光也游移了,半晌才含含糊糊道:“嗯嗯。”

可是这片刻游移,容翊淮却没看出来。

将她送回将军府,正好碰见宋士威。

宋老将军原本也在牵挂未归的孙女,才站在门口等候,见到她从容家的马车下来,亦是一惊。

宋士威让披月先送宋湘灵回房,问容翊淮:“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刚回。”容翊淮道,不着痕迹地看了宋湘灵远去的身影一眼,“听说阿灵在河边看灯,我便去找她了。”

宋士威本来觉得两人私下相处不太好,但听孙女是去看河灯的,知道事情原委的宋老将军心中叹了一声,也不再计较了。

每年元宵,阿灵都会有些失落。

今年倒还好,原本是和窦尚书的女儿一起出去,虽不知为何变成了容翊淮送她回来,但这次,她看上去情绪还好。

“北境可还好?”他又问,“你在查的事,有眉目了吗?”

“有了一些线索,但这股细作势力目前已经深入到盛京,甚至朝廷了,却很危险。”容翊淮答,“还得继续查。”

“好。”宋士威看着面前的青年,一身黑衣,头发束起,腰间蓝色革带紧束,勾勒出玉立身形,很让他欣慰满意,“再过十几日就是婚期了,我会让阿灵好好准备。”

提起这个,容翊淮的眼睛也亮了亮,沉声答道:“明日陛下召楼侍郎与我进宫回禀,待此事告一段落,我亦会全心投入大婚的准备中,等着阿灵嫁给我的那日。”

第二日,容翊淮与楼镜一起进了宫。

两人均着朝服,其中容翊淮更为惹眼,暗红色的朝服原应显得极为肃穆,但将青年男子健壮的身形裹住,由变得越发英俊逼人起来。

宫道上,楼镜悄悄凑过来:“小容大人,刚刚在宫外,那些姑娘们都在偷偷看你。”

容翊淮淡淡瞥过一眼:“楼侍郎说笑了,容某已经订婚。”

“说笑,说笑,小容大人别介意。”楼镜笑道,目光又落在他身上的玉佩和香囊上。

原本容翊淮不喜配饰,若不是这配饰为其母所赠,估计他也不会戴。

可是现在,璎珞换了新的,是未过门夫人绣的定情信物,香囊也是这位宋姑娘所制,千里迢迢送到北境来。

在北境那段时间,楼镜亲眼所见,容翊淮晚上就寝的时候都会将那香囊放在枕边。

感情真好啊。楼镜心道。

转眼便到了殿前。

皇帝身边的于公公替他们通传过,不一会儿,玫贵妃从朝政殿内走出,冲他们微微颔首:“楼大人,小容大人。”

明艳的日光下,玫贵妃周身华光璀璨,问候完,又看定容翊淮,笑道:“小容大人,好事将近,先贺过。宋姑娘差点成了我的儿媳,我是很欢喜她的,只可惜与她缘分不够。你要好好待她,知道吗?”

容翊淮淡淡道:“多谢贵妃娘娘,会的。”

玫贵妃又笑了笑,没再说话,被宫女扶着上了轿辇,离开了。

皇帝正在殿内批阅奏折,案上放着一杯茶,热气袅袅。

他也不多说什么,扫他们一眼:“北境之事,禀吧。”

一个时辰后。

楼镜与容翊淮走出朝政殿。楼镜擦了擦额角的汗。刚刚殿内炭火烧得旺,暖意融融,再加上皇帝威严无比,问起羌国和细作的动向,几番雷霆之威,惹得他浑身惊出了几次汗。

看一眼旁边的容翊淮,倒是依然平静淡然,当下心中便多了不少敬佩。

楼镜比容翊淮大了一轮,今年已三十五了,论起淡定程度来竟还比不上旁边的青年人,顿时又有些惭愧。

他拍了拍容翊淮的肩:“小容大人刚刚一番总结清楚明确,看得出陛下对你很是认可。”

“楼侍郎过誉了。”容翊淮道。

“这件事牵连颇深,我看陛下的意思,倒像是也要细想想,徐徐图之,以免打草惊蛇。”楼镜松了松筋骨,“看来这十几日,小容大人可以先准备婚事了,到时数日喜假,也可好好陪陪夫人。”

提起婚约,容翊淮原本敛着的眉目又柔和了些:“嗯,我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

两人一同走到宫外,正打算坐上各自马车回府,却忽然见李潭渊骑马而来。

与平常的打扮不同,李潭渊今日穿一身劲装,腰上配着剑,背后还有一把弓。

楼镜先反应过来:“燕王殿下,这是入宫陪陛下骑射?”

一般的皇子非特殊情况,是不能配武器进宫的,但皇帝看重燕王,只允了他一人这项特权。

“楼侍郎好眼力。”李潭渊下了马,扶了一把腰间佩剑,“猎苑新呈了一批鹿,我陪父皇练练手。”

容翊淮的视线不可避免落在那把佩剑上。

这把剑是皇帝亲赏,从剑鞘到剑柄无一不精美,剑身更是经过重重冶炼打磨,寒光逼人。

这么好的一把剑,衬得那剑柄上系的剑穗显得有些......不搭。

这黑与红交织的剑穗只能说平平无奇,甚至针脚都显得有些粗糙,容翊淮有些不解,为何燕王会将其挂在宝剑上。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燕王便已经告辞,跨上马进了宫。

楼镜也与他拜别,进了马车回府了。

李芜前来,问道:“容公子,咱们是即刻回府吗?”

容翊淮上了马车,动作间,不免又碰到了腰间的璎珞,还有香囊。

璎珞针脚细密,选的丝线颜色是他喜欢的,也衬他一贯的着装颜色。香囊里不知缝进了什么植物或药材,闻着很有安神之效。

一碰到它们,容翊淮便觉得心头软软的,语气也不由自主放软了:“去一趟将军府吧,近日呈报之事,还要问问老将军意见,顺便......也再去看看她。”

“京中习俗,婚前新人最好不见,怕不吉利,我也该遵守。等下次见面,就是二月二她嫁给我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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