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似撩似蛊回响在耳郭，悄然无息弹奏着她心跳的琴键。
女生黑如珍珠明亮的扇形眼睛瞬时挤出一对饱满卧蚕，她嘴角微翘，直言道：“好，那你能天天都送我花吗？”
祁贺身形明显顿住，没想到她会毫不客气的向自己提这个要求。
虽然这事听起来有些麻烦，但送花毕竟也是件小事，直接交给金助理去办就行，甚至都不需要自己费一点神。
他正欲开口回应，辜雪却忽而改变主意，“我开玩笑的，每天都送多麻烦呀。”
祁贺原以为她真会懂事的换位思考，却没想到下一句话说道：“隔一周送我花就可以了。”
辜雪刚在脑子里过目了下，她喜欢收到祁贺送的花，再将那些花插放在各种漂亮瓷器里，装饰书桌柜面之类，每天看着都会心情愉悦。
离了土的鲜花最多隔五六日就会枯萎，所以一周再更换一次，是最好的。
男人眸光变冷，想着果然是骄纵大小姐任性妄为的性格，俩人还没结婚，就对他下达命令。
他配合她，声音寡淡地说道：“雪妹妹既然喜欢我送的花，那日后——”
“你的花，贺哥哥全包了。”
男人的回应对辜雪来说只听出来宠溺的意味，她眼睛紧紧黏在他面庞，两腮甜润的笑弧加深，重重“嗯”了一声。
她喜欢给自己送花的贺哥哥，好喜欢好喜欢。
***
黑色劳斯莱斯在绿篱树下停泊已久，坐在副驾驶座的金助理，不时观察着后视镜的情况。
他记得下午四点半有场会议，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思忖着要不要催促。
坐在后排的祁隆凝视着iPad的屏幕，嘱咐道：“让你们祁总多陪陪她的未婚妻，不用催。”
金筌闻声，回应道：“是董事长。”
随后安静的等候，约莫十分钟左右。
他瞧见后视镜里走来的身影，自觉打开车门走下去，蹿到后座位置，俯身卑躬屈膝地为祁贺打开车门。
男人走上去，车门再次关上，轮胎匀速滑过沥青路面，阳光从绿篱树漏筛下来，卷起充满暖意的午后微风。
黑车驰骋一段路，驶离瑞霭庄园后。
祁隆忽然沉声道：“你以后要多宠着点辜雪，工作之余若是没事就花点心思了解下她的喜好，今天你在辜家的表现，我只能打2分。”
男人正专注阅览着华珀集团近几年的运营数据表，思绪徒然被打断，辜雪两字又出现在耳边，他按捺住心中的不耐。
语气稍显无奈，“我今日已经令人挑选很多礼物送她了，也尽力迎合她和她姐，不知还要如何讨好。”
祁隆扁嘴道：“你小子还是不够主动，平时没事就多约她吃饭约会，培养培养感情，小姑娘都很喜欢浪漫，要学会投其所好。”
男人没有吭声。
祁隆语气颇为严肃：“虽然我名义上已经让你接手总裁职位，但现在你在华珀还是比较举步维艰。”
“公司里大多数股东都是你姑姑的人，他们都是群精明世故，深藏若虚的老东西，岂会轻易认可你这个刚回国的黄口小儿。”
祁贺手指轻轻搁在下颌处，眼色黯淡。
他知道祁隆话中寓意，前两天他刚进公司召开股东大会的时候，就感受到自己在公司茕茕孑立的处境。
祁隆再次言道：“你最好明日找媒体发布你下个月和世璨集团二千金订婚的消息，此举能为华珀品牌获取热度和流量。”
“另外，最近京市有一场珠宝展，华珀会发布最新季的珠宝，你必须带辜雪出席，到时候她能够帮品牌造势，顺带让股东们看到你的能力。”
对于利用女人稳固自己在商界的地位，祁贺对此嗤之以鼻，但眼下别无选择，他只能顺势而为。
男人回应道：“我知道了。”
***
约莫五点左右，辜雪抱着笔记本准备去学校的绿漾工作室一趟，她下楼后瞧见辜姝正坐在客厅内喝茶。
辜雪疑惑的问道：“姐你还没去公司？”她眼珠子古灵精怪的转悠了圈，笑眯眯道：“晚上和姐夫有约会呀？”
辜姝放下手中的瓷杯，悠悠抱着双臂，对自己妹妹说道：“雪雪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两姐妹并排坐着。
辜雪瞅向身旁的正经端坐的女人，好奇道：“怎么了姐？”
辜姝：“这桩婚事虽是你外祖父定下的，但我也比较尊重你的意见，你曾经告诉我，自己也想嫁给他，现在我想听你仔细说说，你对祁贺究竟是抱以什么样的想法。”
辜雪笑容温软，“那可太满意了，祁贺哥哥不仅长得天神公愤，还很有才华，对我也很上心，给我送了很多礼物呢！”
女生在夸赞起那个男人时，眼角流淌出来的暖光可以烤煳她的皮肤，隔着距离就能够感受到那股灼热气。
辜姝连连摇头，果然如秦闻策所说的那样，她妹是个十足的恋爱脑，今天祁贺上门时，辜雪那眼睛甚至一直黏在男人身上，没有挪开过。
正因如此，她倍感忧虑地说道：“那你可知道祁贺父亲祁垣是个风流老顽童？”
“他爸常年在外面包养各种嫩模小三，本来你们这桩婚事我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
辜姝无奈地说着，“谁叫你这不争气的丫头竟然喜欢人家，你妈和我也就只能妥协。”
祁垣的风流韵事一直在商圈新闻中流传，辜雪多少也了解一二。
她收敛起嘴角的笑容，郑重回应道：“祁贺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很正直的。”
辜姝：“你怎么就知道他的品行如何？有句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和他接触的时间才多少？知道他究竟是哪样的人吗？”
辜姝为自己妹妹捏一把汗，摇头道：“单从今日短暂的接触来看，我认为他对你不是很迁就。”
“首先对你那些宠物们的态度并不友好，他如果喜欢你，肯定会包容你的狗，但他明显表现出排斥的情绪。”
辜雪眉毛蹙了起来，“那是因为祁贺哥哥对动物毛过敏，他很喜欢琥珀的，前几日还送我很多宠物的贴心礼物，其中还特意令苏市著名油画家画了张琥珀的自画像。”
辜雪蹭着姐姐的肩膀，语气软糯道：“哎呀姐姐，他只是外表看起来高冷话少，不喜欢表达而已，实际上对我挺上心的。”
看着自己妹妹不停地为祁贺着补，辜姝叹了口气，“算了，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只要你自个儿觉得幸福就行。”
她最后言道：“不过我得向你交待一件事……”
辜姝将购买华珀30%股权的事情告知给了辜雪，她严肃道：“如果以后他对你不好，你就拿这个压他，实在不行就离婚，反正咱们辜家女儿不能受任何委屈。”
辜雪伸出两只手抱着身旁的女人，撒娇道：“嗯！我知道了，姐姐，你最好了～”
祁贺接手华珀后，近段时间内走访公司基层，熟络了各个部门的人员构架，并详细阅览报表，了解华耀世家近三年的经营状况。
他发现公司每年的销量都在持续下跌，虽然在广告营销方面经费投入一年比一年高，但客户并不买账，对比华耀这种几十年的珠宝老品牌，更热衷购买那些雨后春笋般涌起的新兴品牌。
经分析，他认为最大的问题在于华耀世家的设计风格过于陈旧，设计部门偷懒，很多二十年的老设计没有更新迭代，无法紧跟流行趋势。
总裁办公室。
空间宽敞，色调古典深沉，放眼望去线条极简，充满未来科技感，眼观之处没有任何杂物，大理石办公桌旁只有台笔记本办公电脑。
后方橡灰色木板墙纹理富有质感，旁边镂空的置物架摆放着少许书，相框和白色大卫石膏像。
入驻这个办公室前，原本的装潢是和祁垣喜好的中东土豪风。
短短几周时间，祁贺就令人将办公室重新改造为自己的风格，他有严重洁癖和强迫症，办公室颜色不能超过三种，所有物品需摆放整齐。
同色系天花板隐藏着线性灯，照亮着宽敞的空间。
彼时，男人正端坐在黑色皮椅，审阅着华耀世家这些年销量惨淡的珠宝设计。
他面前坐着一名穿着蓝衬衫的长卷发男人。
祁贺面色深沉，喉管处迸发的声音异常冷冽：“光珠手链已经是十年前的热门设计款，还有这类毫无新意的古法素圈手镯，瑞鸟凤凰系列的各种首饰，都是被瑞金阁和梵金淘汰掉的设计，为什么你们还在推出？”
“你觉得现在的年轻人谁还会买这种大颗宝石镶嵌的戒指？还有这些艳俗的颜色组合，粗笨俗气的链子，若我是女性，都不会在橱窗前多停留一秒。”
“你们设计部存在很大的问题，近几年不论是新产品还是历年热销款，所有设计产品几乎都没有跟上时代的审美元素，这些老套的设计都很刻板，单一。”
祁贺指着屏幕里的产品说道：“把我刚刚说的这些已经老掉牙的设计展品全部清理库存，下架，你们部门在这个月内必须给我交新的设计方案，进行全面改革。”
叶渊进总裁办公室已经两小时有余。
他全程都在听训，得到这个结果后，并没有被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气势给震住。
他反而姿态悠闲地抱着双臂，背脊往后一倚，油嘴滑舌地回应道：“祁总，您刚接手华耀，不知道其中情况，不是我们设计部不愿意创新，问题是制作部那边的工艺跟不上啊。”
“其实在这几年，我们也推出过一些比较创新的产品，销量还不及那些稳扎稳打，在市场热卖多年的产品，很多客户都投诉，买了我们5d工艺五花八门新设计的珠宝，出现变形现象。”
“除此外，那些创新设计看着是挺花哨，但做出来的手链易断，款式打磨比较粗糙，再加上生产效率不行，种种元素严重影响着品牌的形象。”
“有很多顾客在网上发帖差甚至是恶评，我们部门也是为了求稳妥，才暂时放弃创新。”
祁贺沉静的凝视着面前长卷发的中年男人。
对方进华耀世家已经十几年，当初也是伦敦圣马丁艺术设计出来的新锐珠宝设计师，曾经还获得过罗博之选年度设计师大奖。
这些年进华耀世家后逐步晋升为设计部总监，结果在公司却混成了不思进取，只想混高薪的老泥鳅。
刚他和对方对峙2小时，叶渊话术一套接一套，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脱给制作部。
祁贺眼眸黯淡，“那叶总监的意思是，我得先找制作部谈谈？”
叶渊点头，“是啊，祁总，你不能平白无故的给我们设计部布置这么一个大难题，我们也想改革，但技术跟不上，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况且设计部门，现还在连夜赶工堇总那边安排的时尚秀场活动的设计，没有时间进行全面改革，到时候如果您不能解决制作工艺的问题，盲目下架现在的产品，公司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叶渊话里话外都反驳着他下达的命令，祁贺对此早有准备，他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公司主心骨几乎都是姑姑的人。
他沉着冷静往后一仰，淡声，“行，你先去忙，我会找制作部聊聊。”
叶渊离开后，金筌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刚他在门口多少将俩人谈话听进肚子里，其实这两周的时间，祁贺已经在各个股东以及部门主管那里受不少阻。
对方接手华珀目前看来有些艰难。
金筌看见男人脸色有些难看，关切的问道：“祁总，是否还要让制作部总监和采购部总监进来？”
祁贺向他安排了今日特意要找三大部门的总监谈聊，这才刚开始，事情发展就异常的困难。
男人嗤笑道：“其实谈或不谈结果相差无几，这群泥鳅肯定一个部门推另一个部门，不想改革。”
他扭动了下脖颈，“不过，我就想亲自会会这些老油条，看看这群人已失职渎职到什么地步。”
金筌明白祁贺的寓意，点头转身去安排。
临近傍晚，祁贺连续找制作部总监和采购部那边谈聊，发现完全如他所想，这些人互相推诿，在改革这件事上给他制造绊子。
他心底有根秤，公司老泥鳅们的口径一致，估摸都是受到祁堇和王阁东的指示。
看来他在华珀的改革之路的确举步维艰。
男人身心疲倦地仰在皮椅上，棱角分明下颌线削瘦不少。
他不自觉地打开手机，点开那个被自己列为置顶的熟悉头像，在累的时候，只有阅览和罗希尔的聊天记录才能让他缓解大脑。
他手指逐步上滑，聊天信息里，女人时不时分享着自己在巴黎的生活。
罗希尔：[ 原以为在巴黎待了这么久已经习惯这边，现在你走了后，我才发现，习惯的不是巴黎，而是有你在。]
罗希尔：[ 最近的展都没有心情去看了，可能是因为少了某人的陪伴。]
罗希尔：[ 我最近有点困难，从20区梅尼蒙当搬到了爱舍丽，这边房租有点贵，工作室那边也出了点问题，祁贺，你能借我点钱吗？]
男人刚回国还时常即时回信息安抚她，但近段时间忙于工作和订婚的事宜，逐渐忽略了对方。
他稍作沉思，给予回复。
祁贺：[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晚点打给你。]
界面很快弹出信息。
罗希尔：[ 有你这个朋友真好。祁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是习惯你在巴黎的日子，我搬家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什么你知道吗？我好想和你一块吃火锅，只可惜你在国内。]
罗希尔：[ 对了，我生日要到了，你到时候能回来吗？]
祁贺看着女人发来的信息，眉心微蹙，他心烦意乱地给予回复。
祁贺：[ 抱歉，我短时间可能不会再回巴黎。]
信息发过去后，手机屏幕没再有任何动静。
男人坐在皮椅上沉思半晌，再次给对方发送了一条信息。
祁贺：[ 你刚说工作遇到困难，我这边有个兼职项目，你有没有兴趣？酬劳丰厚。]
没一会儿，罗希尔回复了他。
男人得到对方愉悦接受的消息后，眉目舒展开来，倏尔将手机放置一旁。
***
约莫20分钟左右，金筌带着设计部新招募的新锐设计师走了进来。
金筌对着祁贺介绍道：“祁总，夏霖来了。”
夏霖是两周前，祁贺刚回国时令金筌挖来的设计师。
对方年纪轻轻已经在国内外获得多项珠宝设计奖，男人想推倒公司现在的主心骨，首先得先发展自己的人才。
祁贺和夏霖的聊谈很愉快，俩人的理念和想法一致。
夏霖也很欣赏祁贺，他之所以同意进华珀，也是希望能够跟随一个专业水平造诣深厚，又能引领行业前沿的老板，恰好祁贺就是他理想中的企业家。
和夏霖安排完任务后，祁贺直奔主题，“对了，我今天找你，主要是有件重要的事需要你帮忙。”
夏霖身体前倾，目光认真，“什么事？祁总您说。”
祁贺将电脑屏幕转向对方，“这是我在日内瓦拍卖到的一枚红钻原石，我想把它做成一条独一无二的钻石项链。”
男人眼神定定地凝视着面前的设计师，“交给你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