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没等安穗开口，林絮接着说：“五分钟前，我已经跟总裁办汇报过项目的进度，并且也把王硕的话带到了。”她笑着说，“我爸很满意你的办事能力，也很满意我们开发部。”
“不过，”林絮话锋一转，“虽然最后功在开发部，但你也清楚，这和我原先的计划已经背道而驰了。”
安穗脑中飞速旋转，她起身对着一手提拔自己的上司说：“小林总，您知道的，我不了解电竞，也不懂游戏，《夺冠》这个项目能顺利拿下归功于开发部各位的辛勤工作，也离不开您的领导。像我这种对原ip题材一窍不通的肯定不能接手后续。”她声音冷静，“我推荐开发部B组组长接手《夺冠》。”
林絮笑了，她拍了拍安穗的肩膀：“别紧张安穗。”她说，“我大哥想转型做出成绩来，我原本是想在摇篮里就掐死这个计划，不过现在《夺冠》谈了下来，转型这件事恐怕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安穗想了想，说：“小林总，如果MTN要转型，也许只有《夺冠》还不够。”
林絮唇边笑意加深：“是啊，怎么能只有《夺冠》呢？”
安穗已经明白了林絮的意思：“小林总，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林絮重新坐回位置上，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包包放在桌子上：“这段时间辛苦了。昨天我去逛街的时候看到的，很适合你。”
安穗看了一眼Hermes的包装，深吸一口气，扬起笑容：“谢谢小林总。”
林絮点了点头，将窗帘重新调至透明：“这段时间开发部也辛苦了，等项目结束，我会给大家申请奖金的。”她按下旁边的内线电话，“让开发部B组组长于倩来一趟。”
听到林絮的话，安穗心里松了一口气。
小林总还肯用她推荐的人就代表这事儿还没太糟糕。
安穗一出来，大家都看到了她手上拎着的包装，纷纷欢呼。
“小林总给老大买包了！我就说吧，小林总肯定是因为《夺冠》的事儿喊老大过去的，就是要表扬我们穗总！”
“感谢老天爷，感谢MTN，感谢小林总，感谢穗总，我感觉我已经看到我鼓鼓的钱包了！”
“yes！我就知道！有穗总在没问题！”
“膜拜！你们真不知道，我朋友姑姑家三舅的二婶就在W基地做饭，他们说YING脾气特别傲，而且真的从来不接活动的，连直播都很少开！穗总能把这个项目谈下来，在我心里和神没区别了。”
“得穗总得奖金，这话果然是真的，怪不得那会那么多人想来开发部。”
下属们欢欣雀跃你一言我一语，安穗听着，面色如常，她拎紧手上的包，走到开发部工位前：“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小林总说了，这次项目谈下来我们开发部功不可没，到时候项目结束会给我们申请奖金。”
听到奖金，大家高呼万岁，有几个爱美的已经开始看包了。
安穗看了一眼高兴的众人，对薇薇安说：“今天请大家喝下午茶，走我的账，去统计一下大家都想喝什么。”
薇薇安高兴地点点头：“好的穗总！您还是照常榛果拿铁吗？”
安穗苦笑一声：“不用，也给我来杯奶茶吧。”
她觉得自己现在够苦了。
直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安穗挺直的背脊才放松了下来。
她将办公室的窗帘拉起，踢了高跟鞋在沙发上躺倒，看着天花板出神。
“……YING脾气特别傲，从来不接活动的，连直播都很少开！”
“……YING说愿意合作，他听了你们部门的安穗介绍，觉得这个项目很有意义，所以愿意出镜。”
下属的话和王硕的话在安穗脑中回荡。
这么傲气的人被她问了要不要做炮|友的话以后，还同意了项目合作。
周泽，你想做什么？
安穗骤然觉得一阵烦躁，她翻了身，看到被她放在桌上的Hermes包包，顿觉脑中一片头疼。
她从沙发上坐起来，下意识打开了微信。
安穗的手悬停在微信界面，她再次躺了回去。
她忘了，那会和周泽做得太狠，不是在做就是在做的路上，根本没来得及加微信。
后来睡醒了下床了，周泽给她买完饭回来又被她气走了。
更没机会加微信了。
安穗索性给沈岚汀打了个电话。
沈岚汀不上班，社会闲散人员一个，接得很快：“喂，姐妹，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摸鱼给我打电话了？”她语气揶揄，“不对啊，拼命三娘也有摸鱼的时候？”
安穗没功夫她开玩笑，直接问：“你有办法拿到周泽的联系方式吗？”
沈岚汀：“谁？周泽？我好像是有朋友认识他队友，但联系方式我不保证一定要到。”
安穗：“队友的也行。”
沈岚汀有些惊奇：“穗砸，你要干嘛？想通了？觉得弟弟虽然年纪轻，但是有劲真给你使，打算发展一下？”
安穗：“是啊，我打算发展一下，然后到时候我快奔三了，家里人问我为什么还没结婚，我说我在等男朋友到法定结婚年龄？”
沈岚汀：“……那你要干嘛？”
安穗：“给他打钱。”
沈岚汀：“……哈？”
安穗打算把这包卖了。
林絮送出去的礼物并不会管他们怎么处理，卖了或者收藏还是转手再送人都可以。
安穗不想欠周泽的人情，索性想给他转钱了结算了。
沈岚汀听了她的想法，忍不住谴责：“穗砸，这不是钱不钱的事儿吧？”她说，“你好歹也应该请人家吃顿饭或者喝一杯彰，然后再买个礼物，再在礼物里面塞满现金，这样才方显诚意啊。”
安穗有些目瞪口呆：“……大姐，你这都在哪学的？”
沈岚汀理直气壮：“给我奶奶送礼的那些叔叔伯伯呗。”
安穗：“……孩子，那是送礼吗？那叫行贿。”
沈岚汀：“是吗？难怪我奶奶从来不收呢。”
安穗叹了口气，不再跟她废话：“你帮我问到消息以后给我电话，我先上班了。”
沈岚汀：“ok。”
将小林总送的包放到一旁的柜子里，安穗坐在办公桌前深呼了一口气。而后她将手边不少文件资料全部翻了出来，打算尽快找到一个不错的项目谈下来。
甚至不能仅仅是“不错”。
安穗明白林絮想要和《夺冠》对打，那她必须要找到一个立意、题材都远超《夺冠》的项目。
同题材的安穗不会考虑。
《夺冠》的原著ip已经是电竞题材小说的天花板，自带大批书粉热度，她很难再找到一个高于此的同类ip。
安穗只能把眼光放在其他题材上。
于是她又开始加班了。
开发部的员工也挺奇怪的，《夺冠》项目告一段落以后，按理开发部可以休息一会了，但为什么他们穗总又在加班？为什么只有他们穗总在加班？
B组组长于倩看着加班了几天的安穗办公室大门，咬着唇纠结地说：“真的好奇怪哦，穗总和小林总推荐我来接手《夺冠》后续，然后自己又加班去啦？”
秘书薇薇安同样不解：“穗总这几天什么时候走什么时候来我都不知道，她加班的时候都不让我陪的。”
对于员工的关心，关在办公室加班的安穗丝毫不知。
她一连加了13天的班。
这期间里薇薇安光文件就送了几百份。
加班到第15天的时候，安穗终于确定了ip。
然后她又花了两天整理资料写了项目书。
将项目书递给林絮的时候，林絮看着项目书，久久没有说话。
站在她办公桌前的安穗不免紧张起来。
她选的是创业题材，目前市场不乏这类的好作品，但安穗挑了一个大女主的年代创业本子。
选这个本子她是有些投机取巧的成分在里面，她知道林絮大概率会喜欢这个本子。
翻页的哗哗声终于停下，林絮唇边勾了勾笑：“很不错。”
安穗松了口气，她看到林絮将项目书放到一旁，而后拿出一个新的包递给她。
“这题材愿意投资的应该不少。”林絮说，“前段时间SE的程总还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合适的本子，他想投资。我看这个本子很合适。”
林絮说着点点头，没注意到身前下属微愣的表情：“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周末好好休息。”
安穗没说什么，拎着新包回了办公室。
她躺在沙发上想着林絮的话发了会呆，视线一转看到新的包时，她骤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件事，立刻给沈岚汀发了消息。
【安穗：周泽联系方式你给我要哪儿去了？】
【沈岚汀：！你不问我差点忘了！姐妹，你这事儿估计要再等一段时间，W他们打比赛去了，现在处于封闭训练呢，就算你拿到联系方式也找不到人的。】
打比赛？
安穗打开电脑网页搜索了下有关W战队的事情。
——W下星期对战BV，争夺决赛名额！魔王YING是否续写不败神话？！
她的鼠标下滑，看到她忙着加班的这段时间内，W战队横扫小组赛，无一败绩，只差赢下BV就能以全胜的成绩晋级夏季的总决赛。
听起来是很重要的比赛。
安穗看了眼比赛时间，下周五。
正好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卖包。
正琢磨着卖包的事情，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敲，薇薇安推开门说：“穗总，开会了。”
安穗关掉网页：“来了。”
诚如沈岚汀所说，安穗的工作十分忙碌。从周一开始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会议，因为部门职能所在，导致开发部经常需要开很多会。
好在林絮送的包很快就找到了买家，价格也谈得很快。
只是周泽那边一直没什么消息。
忙碌的一周伴随着湿热的雨而过，上城的夏季就是如此，往往下了一场雨就不会停。
天气预报上说受台风影响，因此这场雨还会继续。
周五临近下班的时候，安穗正要关电脑下班，窗户外倏地一声乍响，雷声轰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黑沉的天，豆大的雨滴泼下来，窗户上爬满了雨水雨痕。
好像今天的雨比之前都要大。
安穗拿过车钥匙准备下班，看到自己秘书还坐在外面。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薇薇安，六点半了，你还没走？”
因为雨季台风影响，小林总说住得远的员工做完自己的工作可以提前离开。
这会开发部的人已经走完，只剩下薇薇安和安穗了。
听到安穗的声音，坐在工位上的薇薇安抬起头哭丧着脸说：“穗总，您下班啦？我今天忘记提前预订车了，现在等在我前面的还有一百多号……”
安穗笑了一声，将她从位置上捞起来：“坐我的车回去吧，我送你。”
薇薇安满眼冒星：“真的吗？！谢谢你穗总，你真好！”
安穗带着她下了停车场上了车，嘱咐她系好安全带：“你家住在青柠是吧？”
青柠离她住的地方有段距离，不过离MTN不远，索性是周末，安穗也不急。
薇薇安乖巧地坐在副驾驶上，偶尔瞥一眼自己这个神仙上司。
安穗虽然年纪不大，但大家都很信服她，和她共事以来，几乎没有任何难题能难倒她，人格魅力连续两年登榜MTN，被大家戏称最想拥有的上司。
从不会无缘无故让人加班，也不会抢人功劳，还经常自掏腰包犒劳大家。
知道大家不喜欢团建，大部分都是代表开发部独自赴宴，顶下压力。
且光雨天送人回家这种事，MTN就有七八个幸运儿。
薇薇安忍不住感慨：“穗总，我永远是您的兵！绝对拥护您的领导！”
安穗看着前方的雨幕，减下车速笑着纠正：“这话以后不要说了，开发部永远是小林总领导，我们都是小林总的兵。”
薇薇安：“哦对！”提前小林总她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您今天感觉到小林总心情不怎么样了吧？”
她神秘兮兮地说：“虽然小林总时常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今天还是被我抓到了蛛丝马迹。”
薇薇安今天泡咖啡的时候看到小林总往杯子里丢了三个方糖。
她说：“小林总可不是爱吃糖的人，可见她心情不佳。”
安穗听着自己秘书八卦自己上司，有些好笑：“最近又没出什么事，小林总心情怎么会不好？”
薇薇安听了她的话以后有些惊讶，挠头问：“啊？穗总你不知道吗？”
安穗：“嗯？”
薇薇安：“W爆冷输给了BV呀，网上骂声一片，都是骂YING的。YING又是我们《夺冠》项目的重要噱头，现在被全网铺天盖地的骂，小林总当然不高兴……”
薇薇安的话被安穗突然的刹车打断。
安穗回过神有些抱歉的看着她：“你到了，我刹车踩猛了。”
薇薇安笑呵呵地表示没事，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害，其实我觉得吧这事儿不要紧，毕竟电竞圈就是这样。而且那叫什么，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她说，“YING被捧得太高了，现在输了比赛，大家自然而然就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之前被他赢了比赛队伍的粉丝也就反扑过来了。”
她下了车，撑着伞俯身弯腰说：“穗总，谢谢你啦！下雨天您开车回去也注意安全哦！”
安穗没说话，薇薇安奇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盯着前方雨幕出神的上司，她以为她开车累了，也没再停留，将车门关了便在雨幕中进了公寓。
安静的车厢内，半晌，安穗才重新启动车辆。
车前的雨刮器快跟不上雨落下的速度，雨幕被一道道刮开，安穗的手伸到车载电脑上，在广播那一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了音乐。
歌曲都是安穗平常爱听的。
只听了个前奏，音乐声便被电话声打断。
安穗没接，雨太大，接电话不安全。
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一旁的手机也亮了下。
消息是沈岚汀发的。
【沈岚汀：你那什么送礼再等几天吧，我听人说，周泽打完比赛人就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看了网上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