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州皱眉,让那下人好生说清。
原来是近日颇受陛下宠爱的五皇子生母病逝一事,被人重新翻出来了。
虽说此前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生母死得不清不楚,只但毕竟只是个宫女,无人追究此事。
不料出事后半月有余,那本该销声匿迹的刺客落到了宫中谢公公手里。
不止如此,刺客受不住严刑拷打吐出背后主谋二皇子,叫谢公公抓到了把柄。
论实情,几位皇子就没有手脚都干净的,可私下如何是一回事,被人拆穿查证又是另一回事了。
若是忌惮五皇子新起,夺得陛下宠爱,恐有争位之心,轮长幼嫡庶都该是大皇子起心思动手。
二皇子这般除之后快实在名不正言不顺,除非他早早对储君之位有想法。
皇帝疑心深重,储君一事只是私下心照不宣的议论,此举一出无非是捅破了窗户纸。
皇帝震怒,前朝乱做一团,要顺着此事深查。
几位皇子结党是早有的事了,若真查总有东西要逃不过,就连纪文州前几日也同二皇子打过照面,因沈怀序这层关系得其幕僚的有意结识。
纪文州隐隐不安:“二皇子长袖善舞与朝中大臣皆为交好,连和靖王关系都不错,势必不会坐以待毙。”
“查又能查到哪去,又同沈怀序有何干系?”
下人只说那刺客是由浙党收买,陛下就将五皇子的几位夫子召去,命他们去查诸多事宜细节。
沈怀序早在陛下前露过面,又似乎对此事已有眉目,甚得陛下满意。
“听宫里的意思,陛下的意思似乎是此事若处理得好,要大赏沈家上下,连三小姐都要沾光得个敕命。”
“不过若是不好,也可能会遭祸事。”
赵氏咬牙:“早知沈怀序有如此机遇,当初就该让纪妍嫁去,平白无故便宜纪清梨.....”
门“啪”地声被莽撞推开,纪妍愤怒站在门口,旁边还有个清秀少年。
赵氏见状皱眉:“你怎的还在家中,没去见刑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让我去见那一无是处的二公子,让纪清梨水涨船高当上敕命夫人?”
纪妍没有理会身旁庶弟的意思,怒气冲冲往纪文州旁边一坐,满腹的委屈:
“我早说过了,要么给我比纪清梨好的,要么干脆让我嫁沈怀序。”
“你们非要瞒着我,要等旁人看好戏问到我头上来,我才知道纪清梨有多顺风顺水?”
纪家就两个女儿,庶女纪清梨几乎可以说是忽略不可见,纪妍自小不说要风得风,那也是千百般纵容着长大的。
就是今日让她见一面的人,也是刑部尚书家的公子。
那尚书家公子眉清目秀也有才学,放在世家中也不算差的,只是今日有沈怀序消息在前,显得人选稍稚嫩了些。
赵氏轻斥:“说些什么糊涂话,只让你去同人见两面,又没让你马上嫁。”
“你不喜欢这个可以再挑,跟个庶女比什么?”
“娘也知道纪清梨是个庶女?那当初为什么让庶女嫁得这么好,把我排在后面?”
纪妍徐徐落泪:“我刚才都听到了,明明你也后悔把这婚事让给纪清梨。
你难道真忍心看我嫁给个不如纪清梨夫君的人?分明我才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赵氏如何不后悔当初觉得那契约古怪,没冒险为纪妍争取一二?纪妍一哭,她更苦涩,好意去哄。
纪妍却没有之前的那般好说服了,既然母亲能后悔松口,她怎么不能想了?
凭什么本该是她的好处要让给纪清梨?
让她过得这般顺畅得意,身为长姐嫡女的自己却要让道,为张画像、为媒人的三言两语就嫁进去,让纪清梨此后飞到她头上无止无休了?
纪家有谁真把纪清梨当回数过,一向不都是可以随意敷衍对待她,她不会有一句怨言吗?
她该有自知之明,衣裳首饰可以让,怎么就不能把她那条船也给自己坐坐了。
纪妍咬死非沈怀序不嫁,否则就不吃不喝死了算了。
一闹就是好几天,她当真滴水未进不松口,请来的大夫直摇头,直言这般二小姐身子熬不住,还需尽快解开心结。
赵氏渐渐急起来,总不能真看着纪妍这般作践身子。衡量再三她咬咬牙,叫来纪文州:
“当初本就是放纪清梨探路,去看那契约有何诡计之处。如今既一切安定,她的作用也就到这了。
听闻沈家婆母动过纳妾之心,是她自己不中用。与其让沈家做这件事,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过几日寻个由头去沈家一趟,令纪清梨把位置让出来。”
纪文州了然应下。
杨氏听闻纪家下帖子要来探望时,颇为不解。
这纪家倒是有趣,人刚嫁来时不闻不问,如今来探望个什么?纪清梨不是才回去过么。
难道是纪清梨背地告状纳小妾的状,来给纪清梨撑场面了?
杨氏冷哼声,没找来纪清梨问。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上次在寺庙中为沈怀序求子、沈行原求姻缘,可都是得了上上签。
僧人道她是心想事成指日可待,杨氏原还有点将信将疑的。
没想到才过几日沈怀序得陛下重用,连沈林华那个平日一动不动的官职都往上跳了跳。
而远在苏州的二房有事赴京,二房堂妹沈芙也带着手帕交一齐过来小住几日。
听闻沈芙好友性情端庄大方,是为品行再好不过的大家闺秀,来得如此讨巧,何尝不是沈行原的机会?
那高僧果然是灵验,灵验得不得了,杨氏早早让人打扫院落安排妥当,还不忘针对沈怀序多熬补汤,她好早日去还愿。
“别忘了,红参鹿茸猪骨红枣,抓足量了送去。”
大公子那规矩不同,吃食从简更不碰补物,嬷嬷有几分踌躇:“夫人,这都是素日不合大公子胃口的东西。”
不合就对了,就是不补她才一直没听到动静。
杨氏愈发肯定缘由是在这,催促:“高僧的法子不会有错,快些抓了送到沈怀序院里去,别过了时辰。”
主子发了话,嬷嬷犹疑也只能照做。
沈怀序回来时,就见桌上摆着温温羹汤。
公子过午不食,更何况才从刑部见了诸多血腥出来,哪有胃口喝这个。
棋白作势要把那汤端下去,沈怀序眼帘压了压,让人下去了。
这几日忙于朝中结党勾当一事,晚归时纪清梨都已歇下。
今日月末,他该寻纪清梨留宿,她一直是个温和体贴的,大概是觉得他劳累才有此一举。
寺庙那一遭后,大抵是隐疾作祟,沈怀序觉察对纪氏过了头的占有感,那莫名涌来没分寸不体面的妒夫心态,应当克制。
更不要说时刻想将纪氏整个托起抱到腿上,或鼻锋挤到她颈项嗅气的冲动。
沈怀序收敛视线口鼻,以审讯血腥排开旖旎,回避心绪。
但这碗汤温热,光是设想纪清梨捧着脸在炉火前,为他稍稍皱眉,刻意搁置的滋味霎时就反扑心头,千百倍的涌回来。
沈怀序眉眼在热气中沉缓,摩挲碗边,无声嗅她指尖也许残留下的气息。
低头啜饮一口,厚重滋味令人简短蹙眉,几乎是入喉就烧了起来。
纪清梨还在屋里绞发,寝衣宽松绵白,热气温温浮动在周身。抬眼就见帘后沈怀序立在暗处,影子浓黑纤长,极有压迫性。
她有些被吓到,起身要迎他时被手势制止。
丫鬟安静退下,沈怀序走来时手里还端着那碗:“不是说不必在这种小事上费心吗?”
“嗯?”纪清梨往他手上瞥眼,很老实,“这不是我备的,应当是母亲端来的。”
沈怀序顿了瞬,片刻后才从鼻间发出嗯声。
纪清梨是个很听话的人,不让她做的事她当真就不做,抽身得简练干脆,就好像先前热切的不是她。
沈怀序接过纪清梨手中帕子,手指从她潮湿发尾里传过,看她回过头来:
“听闻沈二小姐要来小住段时日,我是不是该备礼?”
两道锁骨俏丽横在眼前,沈怀序屏息瞬,视线如贴着软肉打转的舌头,将她含进去:“你是她嫂嫂,不必拘谨。”
“平日如何待沈行原,就如何待她。”
她同沈行原关系可算不上好,纪清梨隐隐担心,也不好多说。
两人本应分床睡,但大抵是寺庙情急下同床过了,如今再睡一张床似乎也无妨,起码纪清梨是没觉得有什么的。
她主动空出沈怀序的位置,腰肢从他眼前塌下去,爬到里面去随口问:“母亲忽的给你送汤做什么,是上次那病还没好全吗?”
她怕沈怀序还不舒服,很好心伸出手:“要牵吗?”
别这么好心,别这么不设防,在他眼前展开两条如被人撬开缝隙、鼻梁压上来也不会反抗,只有惊惧挣扎的细腿。
沈怀序眉心跳痛得厉害,没法说话。
即使不知汤里放了什么,身体也反应得够畅快淋漓了,眼下最好是离纪清梨远些,别让这令人生厌的污点鼓鼓囊囊膨大。
但那只手摊在眼前,沈怀序鬼使神差违背原则,深深扣进来。
四周沉静下来,分不清是谁的手潮湿,在黑暗里发出窸窣声响。
纪清梨困得迷糊,记事也像说梦话:“明日兄长要来见我。”
“应是纪四拜师行礼顺道来此感谢你,此事确实多谢了夫君,我想就让他来......”
残留她长发触感的手如蛇一般,湿热滑腻卷到不见光的地方来。
死寂良久,沈怀序克制急促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