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徐煜璟谨慎的说着,未敢仗着自己年纪小便僭越,而郑逊听到这里,看着徐煜璟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幽深起来。

片刻后,郑逊这才轻轻道:

“石头,这些都是你今日想到的?”

徐煜璟轻轻点头,郑逊抚了抚须,这才道:

“生在农家,倒是耽误你了。”

徐煜璟闻言,有些不赞同道:

“老师此言差矣,书上说:英雄勿论出处。便是如今圣上开科取士,不也是为了不使天下英雄埋没?”

郑逊动作一顿,笑呵呵道:

“你倒是对国事也有所了解。”

“老师这里藏书多,是我的沾了光。”

郑逊看着徐煜璟,越看越满意,又考校了他一番,这才从书架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四书五经。

“今日在县学,见你对这些有兴趣,此前觉你年岁尚小,想让你缓上一年,如今一看,你怕是都迫不及待喽。”

徐煜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笑了笑:

“多谢老师。”

随后,徐煜璟向郑逊告辞,等走出了县衙,覃明将那套厚重的四书五经放在徐有福的背篓里,徐煜璟只安静的跟在徐有福的身侧,没有说话。

今日和老师说的这些,他不知是对是错,不过,他深知无论是父母亲情,亦或是师生友情,大多都看重于价值之说。

当初老师起了收弟子的心思,多是自己用福气值作弊,现在,他想要让老师更看重自己一些。

“石头,今天咋了,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累了?来,爷爷抱着走。”

徐有福说着就要弯下腰,徐煜璟连忙拒绝:

“爷,我不累,我在想事情。对了,爷,李家的地赌坊的人拿走后,可有出来售卖?”

自徐煜璟拜师后,徐有福对于徐煜璟的话,可以说比他爹都看重,这会儿徐有福想了想道:

“有,有卖,不然他们收回去也不能干看着不是?”

“那正好,爷用咱们家的银子把那些地买了。李家的地和咱们相邻,照看起来也方便。”

“石头,咱不是说好了,那银子是要给你读书的!”

徐煜璟闻言,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胸口:

“今日师父带我拜会了一位师叔,给了我见面礼,家中也更宽裕了。

这银子只有能生银子,那才是好银子。不过咱们家中,爷和我爹都习惯侍弄土地,我们不妨从种地开始。”

徐煜璟不紧不慢的说着,徐有福看着小孙子的侧脸,只觉得县太爷果然不一样,瞧他孙儿,才跟县太爷学了多久,说话都大不一样了!

徐有福回家后,将他和徐煜璟的商量告知了家人,徐佑文没忍住道:

“爹,那不是说要给石头读书吗?咋又用了?银子放着是一疙瘩,用起来可不经用!”

徐有福瞥了一眼徐佑文,哼了一声:

“老大,你也就是命好,小了有我,大了有石头!这银子换了地,种出来的粮食多了卖出去不是银子?以后这地也还能卖出去,这都不是银子?”

徐有福随后不去看徐佑文,全然没想告诉徐佑文自己这话也是徐煜璟说的。

徒留徐佑文一个人怀疑人生,家里咋就爹和石头有脑子,就他没有?

隔日,徐煜璟早起晨读后,吃了早饭,这才和徐有福揣着银子朝县里走去。

一路上,徐有福腰弓的跟虾米似的,紧紧护着怀里的银子,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没有石头,他这辈子都摸不着这么多的银子!

徐煜璟看着他爷这幅模样,不由低声道:

“爷,你这是想让人家都知道你怀里揣了银子吗?”

徐有福立刻头摇的根拨浪鼓似的,徐煜璟立刻道:

“那你就挺直了腰背!咱又不偷不抢,怕啥?这路上人少的十个指头都能数清,还能怕丢了?”

“那,那行。”

徐有福犹豫着挺起腰板,但却踏步得极重,怀里是只有他能听到的银两碰撞的声音,让徐有福莫名安心。

一路徐行,等到了百福赌坊的时候,已经是半晌午了,徐有福说明了来意后,赌坊的管事这才走了出来,看到祖孙二人的模样,眼珠子一转,便起了主意:

“噢……小石村那地啊,那地虽然不多,可却地肥,灌溉是远了些,可也算得上是中等田,我们收了十亩地,便算你五十两银子。”

管事一边说着,一边用帕子擦着手指,眼角夹了一下祖孙二人:

“少一两都不卖。”

管事心里门清,这是祖孙定是与那李家土地邻近的人家,倒是可以借机敲上一笔。

徐有福听了这话,面色不由一变:

“那天你们明明说这地只能抵二十两银子,怎么现在一下子翻了一倍不止!”

“嫌贵你可以不买啊!赌坊出人去收债,不用给人吃喝银子啊!”

徐有福闻言不由气急,但想起徐煜璟昨日的话,他还是赔笑道:

“管事,这样,你我各让一步如何?这地它……”

“您啊,免开尊口!咱们这是赌坊,不是善堂,上头定的价,哪儿是咱们能多嘴的。”

徐有福还想要再说,徐煜璟拉了拉徐有福的袖子:

“好了,爷,赌坊不愿意就算了,咱们总不能强人所难。只是如今雨季将来,可惜这田要荒一季了。”

说完,徐煜璟就拉着徐有福离开了。

管事的捋了捋胡子,在祖孙二人即将迈出巷子口时,他叫住了二人:

“等等,我想了想,这位小郎君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你们准备出多少银子?”

徐有福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徐煜璟,徐煜璟微微一笑:

“二十五两吧,总不好叫管事的人白跑一趟。”

“这不可能!”

“那管事还有别的人卖?你也说了,这李家的地灌溉远,咱们种地的,谁敢拿水不当回事儿?”

可要是外村人来了,小石村的人能让他们用水?

徐煜璟笑吟吟的说着,虽然没有点破李家的地耕种不易,却让管事的不由沉了脸:

“你们能来定然也清楚,地是好地。”

“地是好地,可是李家只有一个妇人伺候,肥力如何您想必也是心知肚明吧?

我与阿爷只是觉得这地也算是知根知底,这才上门叨扰一番,若是管事不愿,买卖不成,仁义却在。这就不叨扰了。”

“等等,你这小郎君,竟是读书人不成?”

管事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忽而盯着徐煜璟开口问了一句。

徐煜璟微微一笑,没有否认,管事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不知小郎君就读于哪家私塾?小郎君这般年岁,言谈举止,条理分明,倒不像是……”

管事的目光在祖孙二人面上游移了一下,徐煜璟淡声道:

“我如今学识浅薄,若是说出老师的名讳,只怕有辱老师英名。”

徐煜璟这话一出,管事面色不由变得谨慎起来,是老师而非先生,这小郎君这般风仪却不敢提及尊师,竟不知那是何等人物?

“是我多言了。只是方才小郎君所言价格实在太低,都不够咱们给弟兄们的辛苦费啊!”

“二十六两,六六大顺,管事要是能做主,咱们这便去县衙过户。”

管事捋了捋胡子,斟酌再三,还是同意了。

这地之所以给的价低,便是量少不好卖,如今多了六两,他们倒也不吃亏。

而对于徐有福来说,他是本村人,不管是照看庄稼还是浇水,都极为便利,也算是两全其美了。

随后,管事找人来拿着地契和徐煜璟祖孙走了一趟,等二人远去,这才有人问管事:

“管事,那两个老的老,小的小,您何必给他们面子,到时候着急的该是他们才对。”

管事瞥了一眼那人:

“你懂什么?你要是懂,你就是管事了!这地咱们本就只能卖给他们本村的,再看那小郎君才多大,举手投足,哪里是寻常农家之子?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郎!”

二人说了一阵话,这才去忙碌了,却不想没过一阵,他们派去的人便急吼吼的跑了回来:

“管事!”

管事不由皱了皱眉:

“怎么这么快?可是他们反悔了?”

“不,不是啊管事!那小郎君一去县衙跟回了自己家似的,户房的官爷亲自接见,那印直接就落了,没有半点犹豫的。”

“什么?!”

“哦,小的和那位小郎君出门的时候,还撞到了覃捕头,覃捕头直接和那小郎君去后头了。”

后头,那可是县太爷的住处!

管事只觉得双腿一软,不由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这,这不会是县太爷的公子吧?

若是这样,那小郎君何苦跑这一趟?

不提管事如何心中惶惶,徐煜璟只是来县衙办个过户,便又被老师召到后头。

不过徐煜璟却并无怨言,进了书房,郑逊让人给徐煜璟上了茶水:

“外头暑热,先喝口茶,消消暑吧。”

“老师公务繁忙,惊扰到您,实在不该。”

郑逊摆了摆手:

“没有的事儿,倒是你,听下面人说,你家中今日置产?”

徐煜璟简单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郑逊不由点头:

“不错,土地才是吾等扎根生存之所,你和你家人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很好。”

郑逊本来是听赌坊的人和徐煜璟一道过来,哪里还有心思忙碌公事,忙不迭的把人叫了过来。

昨日徐煜璟带了重礼回家,他过后便有些担忧,徐家人会有乍富之举。

倒是没想到,这徐家能飞出这么一只金凤,也是有些原因的,

之后,郑逊又盘敲侧击问了徐煜璟家中情况,让他和徐有福在县衙用了午饭这才回去。

而等徐煜璟离开后,郑逊立刻铺纸磨墨,给他的父亲,如今的帝师郑太傅写了信,求问教导弟子二三事。

这么一根良木,他倒是不敢随意雕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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