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小说:在西汉庖厨养娃 作者:万重泉

日阳儿还浅着,季胥携了菜籽,并蒜头姜块,扛了门角旁的铁锄,去至屋后。

只见菜地一隅,昨日种的葱和野椒,一夜下来都扎了根,蓬勃/起来。

“阿姊,那些菜籽这会子要种下去吗?”季珠仰着脸蛋,喜盈盈问道。

她方才在乡市,见阿姊买菜籽时便满心期盼,家里的两畦菜地荒了半年,如今可算有银钱买籽来种,只要勤服侍,意味日后自家能有菜蔬摘来吃了,不用饿肚子。

只见面前的菜地,虽说荒废着,却只有些细小绒毛的野草,这多亏两个妹妹拔草勤快,否则荒半年,这两畦地的野草早比人还高了。

季胥道:“要的,整了地,架好土,便能种下去了。”

“小珠也帮忙!”季珠欢喜道。

只见季胥挥动锄头松土,这菜地虽说没被野草霸占,但土被踩的瓷实,得松整一番,方能种菜。

上辈子她奶奶常刷着那蔬菜农药残留的推送,心惊肉跳的,便干脆在院里种上各类蔬菜,自给自足,她跟着忙前忙后,祖孙俩常商量着,这块地该间苗了,那块地该搭架子了。

如今于她,倒成了一项技能,只见季胥一锄下去,挖松一块土,她或是将锄反过来,敲碎那大块的,或是弯腰捡一捡野草,丢向一旁。

季珠则蹲在旁边,帮着揪那野草,芦菔似的小小一只,却也不喊累,十足的耐性。

渴了也不闹,便自己去灶屋,向着釜里舀水喝,还拿碗盛了,给季胥捧来一碗,

“阿姊,要不要喝水?”

“这会子正渴的慌,谢谢小珠。”

扶着锄把,一碗水清甜下肚,季胥擦了擦嘴角,只见面前整了有半畦菜地,抬头一看天色,日头居中了,便道:

“阿姊先做中食去,小珠也休息休息,吃完中食再来忙。”

只要将地整好,架成一条一条的,下半晌种起来倒快了,按间隔打好穴,浇透了水,穴内放三四粒种子,薄土一掩,便静待其发芽蹿苗了。

过后再察看,哪穴的苗没发出来,或是哪穴的苗茂盛,适当进行间苗移栽,长势便会更好。

至于那蒜头,便得掰成一粒粒的,带皮儿插进土里去。

姜则是按着芽眼位置,分成小块,插在土里。

她心里已经分好每样菜的位置,姜蒜便和葱、野椒一处,占上半畦地;其余按序,从东至西,依次拿来种菘菜、芹菜、芦菔、芸苔。

自家种上菜,日子也会慢慢好过起来。

季珠乖乖点头,跟着季胥离了菜地,来至灶屋,先净了手。

只见季胥从柳条篮里拿出在李屠夫处买的新鲜肋条,季珠眼睛不禁一亮,问道:

“阿姊,肋是不是要做羹?”

肋比正经肉要便宜,从前阿母便会在过节时,捡着买一根,搭些藕,熬出一釜满是肉骨香的羹。

“拿来做椒盐肋条,保管让小珠吃了耳朵都动弹。”

季胥这就在砍肋段,柴刀锋利,一刀一段,掺些面粉、食盐去抓拌,拿清水清洗数遍,直至没有血沫时,再切些姜丝,加些酱进去抓匀。

釜里热油次次啦啦作响,排骨被小火炸至金黄熟透时,捞出来控了油,再复炸一遍,这次则是大火,能让排骨外头酥脆。

炸好后就已经有股子勾人的酥香了,那炸过排骨的油,季胥暂时拿两只碗盛了,过后还能接着炒菜用。

釜里另留了些底油,用来炒香蒜末。

排骨一倒,加些她自己研磨出来的椒盐粉,几番翻炒后,盛在半爿竹节里。

金黄酥脆的椒盐肋骨,扑着股鲜香,别提多诱人。

季珠在旁边瞧着,不知咽掉多少车口水,季胥夹了块先给她尝鲜时,入口果真耳尖一动,连骨头都抿在嘴里,溜了好几遭。

中食除这道肉菜,季胥还另蒸了些蒸饼做主食。

装季凤那份时,想到昨儿个,兴许冯家孩子还会馋她的,恐季凤不够吃,特地多装了些,还由季珠送去。

季珠依旧跑的飞快,不同于昨日叽叽喳喳和季凤说了半车话,阿姊买了好多东西之类的,有这个那个。

她这次被嘴里刚尝过的滋味勾着,送完便家去。

季凤在山头捧着竹筒不禁发笑,对那背影大喊道:

“你这馋鬼,慢些!仔细摔跟斗!”

季珠一叠连声应着,小小一只跑远了。

“凤姊,你快把竹筒打开,让我瞧瞧里头的白玉蒸饼和椒盐肋条。”

说话的是一早就在这蹲着的冯兴霸。

原来是他大母没能做出来红煨肉,他馋那滋味一夜,连朝食的水引饼用得都不香。

想着今日中食,季胥可能还会做了红煨肉送与季凤,就事先抱着一只大薯来蹲点了。

季凤那时正割猪草呢,看了也好笑,就赶他,

“你快家去,我阿姊不一定会做红煨肉,哪能天天吃得起带脂肉。”

冯兴霸也不走,只道:“你阿姊做的饭食好吃,送来别的我也拿大薯与你换。”

于是季凤把猪牧到哪,他便抱着大薯跟在哪,比季凤还期盼着季珠送饭的身影。

好容易叫他等到,听说里头是白玉蒸饼和椒盐肋条,这会儿就等不及想看。

只见半爿竹壳一揭,一头排列着四只雪白光滑的……白玉蒸饼?

余的位置铺满些肋条段,金黄油亮,四溢着酥香。

冯兴霸用他这只新鲜大薯换来一个白玉蒸饼,两块肉。

季凤说:“这白玉蒸饼十里八乡只我阿姊能做得出来,用的可是面粉,精粮呢,

到乡市上可得卖一钱一个,我可没占你便宜。”

冯兴霸哪会不依的,他连连点头,捧着那热腾腾的蒸饼咬上一口,再啃上一口肉,手和嘴吃得油滋滋的。

可就没停下来过呐,最后连骨头都舍不得吐,溜在嘴里,翻来覆去,也香呢。

“冯兴霸!还在这野,快与我回家吃中食去!”

冯富贞寻来山脚下。

远远的将腰一叉,便喊道。

只见她用红头绳绑着对丫髻,细布的银红襦衣,搭着裙儿,连鞋都是软底细布织的。

乡野人多穿未经染色的麻布料子,糙白色为主,这样鲜亮的色,本固里也就冯家女娘独一份了。

“我不饿。”

冯兴霸才不回去,大母做的饭食没甚滋味,他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再讨块肉来吃。

冯富贞近前来揪他耳朵,

“野了一上午,饭食也不要吃了?”

她是冯兴霸阿姊,两人没了娘,冯富贞平时少不得管教他。

“嗳哟……”

冯兴霸六岁,才到冯富贞腰那,一下就被揪着走。

他哪里肯从就,忙的说:

“我吃过了,凤姊给我的白玉蒸饼和椒盐肋条!我不饿。”

冯富贞才注意到他嘴里还含着块骨头,对他这副穷酸相没好气,

“那肋价卖得比肉价贱的多,有何好吃?大母做了鲜肉大薯羹,等你回去吃呢。”

她家山头养着豕,那乡市的李屠夫卖的肉,有时就是来她家宰杀运过去的呢,隔三岔五的,想吃什么新鲜肉吃不着。

冯富贞不禁拧他一把,拧的他叫唤,

“唉哟……大母做的肉羹不好吃,季家大阿姊做的肋才香呢。”

冯兴霸紧抱着树,再不肯走。

冯富贞也不会真的揪坏他,只好先松开手,正僵持着,她不防闻到一股霸道的肉香。

倒很确定不是家里飘出来的,还能是哪来的?她狐疑扭回头。

季凤正享受的嗦骨头,听说冯兴霸对阿姊的夸赞连连点头时,一抬头,发现冯富贞回过头来,打量她碗里的肉。

她捎带嘴客气一句,“富贞阿姊要不要尝尝?”

“嘁,肋有何吃头?

罢了,你拿来我尝尝。”

季凤夹一块与她,忽略冯兴霸那直勾勾炯亮的眼神。

冯富贞吃了口,外酥里嫩,这肉还有着说道不上来的香味,紧接是第二口……

不禁就只剩骨头了,还想嘬了骨头回味那滋味,不禁觉得没脸,立时从嘴里吐在地下。

“好吃吧?”冯兴霸这会子还含着那骨头。

“还行。”

冯富贞扫了眼那只竹碗,还剩好些呢。

这季凤也不再送上来一块,真没眼色。

正想着,只见季凤笑眯眯问:

“富贞阿姊可要尝尝这白玉蒸饼?”

她想着,冯富贞若是觉着好吃,还能买些去。

“也罢,我尝尝。”冯富贞悄悄的咽下口水。

换作平时她哪能去吃别人碗里的东西,许是中食还没吃,饿的。

季凤从边上拿一只自己没碰过的与她。

冯富贞摊在手掌心,看了看,捏了捏,试探着送进嘴里,咬了一口,紧接是第二口,不知不觉整个吃完了,还意犹未尽。

一旁冯兴霸见她吃得快,就学舌说:

“这白玉蒸饼十里八乡只有季家阿姊能做得出来,用的可是面粉,精粮呢,

到乡市上可得卖一钱一个。”

冯富贞心想,精粮有什么?家里日日都吃/精粮。

不过,就是做不出这滋味。

她斜着身子咳了声,“我也不白吃你东西,正好家里砍了甘柘,我去拿两根与你。”

又回头命道:“冯兴霸,你同我一道去。”

冯兴霸本不愿,转念一想,若送来甘柘,季凤再饶他些肉吃?

如此便快步追上冯富贞。

片时,冯富贞抱了三根长长的青皮甘柘来,冯兴霸则抱着一根。

这汁水甜滋滋的甘柘,没有孩童不爱的,寻常人家都紧着种粮食,没有多余的田地去种,也就冯家这样的富户才年年种来给孩子们甜个嘴。

季凤想着甘柘带回去,也给阿姊她们做甜嘴儿,便收下了那四根,还分与他们俩各自两块肉。

冯兴霸倒是很快把两块啃完了,还把手指嘬一遍。

冯富贞这次只吃了一块,想把另一块带回去给大母吃,不忘说:

“明早你再带四个白玉蒸饼来,我买。”

还成一笔生意,季凤更开心了,夸了夸自家蒸饼,不过关于做法当然一丁点没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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