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给牧文墨出的点子确实不错,需要的道具也不少。
牧文墨一边催尚服局快些把衣服做好,一边催司制司把他要的东西加班加点弄出来,他还在太初的指点下排练动作,整个灵仙宫布局都要变,宫人们忙的脚不沾地。
这种大动作很快就吸引了宫中诸多侍郎的目光。
明明是两个人的小宴,不知是怎么搞的,传来传去竟变成墨侍郎要举办一场大的生辰宴,且陛下也会出席。
可没人收到邀请啊。
这下后宫诸侍坐不住了,纷纷来拜访。
舒千宫。
尹泽气的撕了刚写好的字。
“这是怎么了。”金谷赶紧拾起来,满眼的可惜,“主子这篇写的多好啊,怎么撕坏了。”
“写得再好有什么用。”尹泽想把桌上的东西全摔了,看到钟月亲手给他写的字帖,还是没舍得,在宫里像一只愤怒的小鸟转来转去,挑了套最不喜欢的花瓶摔了。
摔完顿时好受多了。
“主子消消气。”金谷知道他的脾气,一边赶紧叫人来打扫,一边扶着他坐下,“小心脚下,可别伤到了。”
“主子何苦这么大气。”金谷一边抚着他的后背给他往下顺,一边给小侍使眼色上些果脯甜食来。
“陛下前几天还来看您,夸您有进步,您不是还挺高兴的吗?”金谷捧着甜茶给他。
“我辛苦学习练字,手都写到发抖,哪比得上墨御卿过一次生辰。”尹泽侧头不喝,又气又委屈。
“就他有本事,御卿之位也敢办宴会,不就是看陛下宠他吗,凭什么啊。”
尹泽生气是有原因的,正四品御卿位分并不高,不能召见亲人,也没有举办宴会的权利。
要说受宠的次数,两人不相上下。陛下也是宠他的,常来看他不说,还亲手把着他写字,夸他聪颖,赐他早膳,情到浓时更是恩赏不断。
即便如此,陛下也从不为谁坏了规矩,偏这次为了墨御卿破例。
“你说,他会不会是瞒着陛下办的。”尹泽期待的看向金谷。
金谷犹豫了一会,摇头,“墨御卿跟您同期入宫的,两年多了,您也清楚,他不是大胆的人,他敢这么做,没有陛下应允肯定不行。”
六局一司全在陛下的掌控之中,若是陛下不许,墨御卿什么也办不到。
“他要办宴会,咱们也去参加嘛,是他的生辰宴不假,但陛下也在,您就当冲着陛下去的,谁能吸引到陛下,各凭本事。”金谷给他出主意。
“但……”尹泽有些意动,又拉不下脸,“我没收到邀请呀。”
“邀不邀请有什么大不了的。”金谷劝道,“您与他同位分,比起年纪,墨御卿您大了半岁,也能叫声哥哥,做弟弟的为哥哥庆生怎么了。”
“他还能赶您不成?”
他还能赶我不成——大部分侍郎都是这么想的。
后宫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全要做新衣服,还全都点名要在墨御卿生辰之前做好,尚服局看着一批一批的布料,简直是两眼一黑。
尚服局的尚宫都快疯了。
“泽御卿的第一个派人来裁衣的,肯定得先给他做,不然怪罪下来,咱们都得吃挂落。”
“墨御卿的也要加紧,那好料子可是陛下点名赏赐的,别浪费了,再加两个熟手,赶赶工。”
“萧侍卿的……”
“燕侍卿的……”
“元侍郎的……”
尚宫从其他宫抽调了好些人手来,才勉强够用。
除了衣服还有首饰胭脂等要安排,忙忙碌碌,谁也不敢歇。
钟月看花丛里的蜜蜂都不比他们忙碌,她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怪墨御卿吗?可墨郎只是想跟她一起吃个饭,庆贺一下生辰,顺便给她表演个节目。
两个人,连小宴都算不上。
何况墨郎那么用心,怎么能怪他。
怪后宫其他侍郎?可他们只是珍惜每一个能看到她的机会,为墨御卿庆生说起来也是后宫和睦的表现,不能怪他们。
算了,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弄个大些的宴会吧。
她跟牧文墨一说,旨意一下,牧文墨没法子,点头应了。
背地里却是难得生气。
“他们这不是耍无赖吗?”牧文墨眼睛都气红了。
“哪有这样的!”
他谁都没邀请,他们怎么能这么厚脸皮,还说为他庆生。
醉翁之意不在酒,呸。
“没事啊。”太初一点也不在意。
“陛下没误会你就好,现在陛下下了明旨,给你办生辰宴,广邀后宫侍郎,多大的脸面。”
“破例的恩宠才算真的宠。”
“你也是后宫第一人了。”
要是尹泽遇到这事儿,他能乐死。
牧文墨道,“若是我们没有准备节目倒还好,也是有脸面的事,可偏偏……”
难道要他表演给所有人看吗?
牧文墨觉得膈应,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在陛下面前怎么勾引都无所谓,只要陛下喜欢。
在其他人面前就放不开。
“怕什么呀,大胆点,人越多越好。”太初有些兴奋。
他一直想全面的看看后宫诸侍,这是个好机会,叫他们瞧瞧墨侍郎是如何争宠的,给他们一点小小的心机震撼,他之后的工作肯定更好开展!
事已至此,牧文墨只能抱怨两句,然后安排宴席的事情。
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牧文墨的生辰终于是来了。
宴会来的人多,好在灵仙宫场地大,能容纳的下。
“不是说好了是晚宴吗,怎么都来得这么早。”
午膳吃完没多久就到的差不多了。
“幸好咱们有准备。”东风使唤侍从给每桌上糕点茶水。
宴会没开始,侍郎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闲聊,有的在投壶,有的在玩游戏,有的在打叶子牌。
牧文墨只在最开始迎了大家,说了两句客套话,让诸侍好好玩,正宴晚些开始,就没出现了。
尹泽打量着灵仙宫,心里有些不舒服,景色真够好的,怪不得敢叫“灵仙”呢。
他在自己席上坐下,很快就有人靠上来。
第一个到他旁边的是舒应侍。
舒应侍叫舒安,比他低两个位分,长相不算多好看,只是让人看着很舒服,他穿着一身并不张扬的新衣,走到尹泽旁边来见礼。
“见过泽御卿。”
“不必多礼。”尹泽请他坐下。
舒安跟他关系不错,两人同批进宫,选秀时还在一个屋里住过,比起旁人理所当然的多了几分亲近。
且舒安比尹泽受宠的程度要低很多,他不喜欢走动,没什么存在感,对尹泽没什么威胁。
第二个过来的是元侍卿。
他比尹泽低一个位分,但尹泽和舒安都站起来迎他。
三人彼此见礼。
尹泽笑道,“哥哥怎么来了。”
“一个人坐着无聊,凑过来聊聊闲天。”元侍卿不是一个很漂亮的男人,他身上有一种很淡然的韵味。
尹泽对他很客气。
虽然元侍卿位分比不上他,但他是第一个跟着陛下的人,也是满宫上下唯一一个有封号的人。
封号是有数的,正三品贵卿有六位,分别是“锦熙宜穆瑞嘉”。
从二品君有四位,封号分别是“纯贤德荣”。
贵君两位,封号是“瑜瑾”。
贵卿以下都没有封号,要么以姓做封,要么以名做封。
但元侍卿是个例外。
元这个字很特殊,有开始和开端的意思,就冲这个封号,也没人对元侍卿不敬。
元侍卿叫石可佳,他是后宫中年纪最大的,跟着陛下时才16岁,现在已经28岁了。
他保养的好,看上去并不显年纪,到底比旁人多了分阅历,叫他看起来并不普通。
像一杯茶,品过之后会有回甘。
三人凑了一桌叶子牌,一边打牌一边闲聊。
舒安赢的次数多,石可佳赢的大。
尹泽心思不在牌上,余光时不时扫向宫门口,输的最多。
“快别看了,一会你月例都输完了。”石可佳压了尹泽一张牌,引他看牌局。
“输了就输了。”尹泽随意出了一张牌,“谁靠月例活着不成。”
舒安垂下眼眸,石可佳正要说什么,忽见灵仙宫的宫人搬了什么东西出来。
“咱们瞧瞧去?”石可佳合拢手上的牌。
“不打了,去看看。”尹泽扔了手里的牌。
众人都往那边走,东风立在最前头给诸侍请罪。
“这是我家主子稍后宴会要用到的,实在是不方便细看,主子们若是喜欢,侍虜明日送些去主子们宫里。”
说的好听,就是不叫人凑近罢了。
“好像是纸张,只是大了些,做成了画卷的样子。”舒安踮起脚。
“好大的画卷。”石可佳不解,“比人还高,这是要做什么?”
“晚些就知道了。”尹泽往后退了退,“可别给墨御卿把东西瞧坏了,怪到我们头上就不好了。”
他话里带着酸,转头回到了自己的席上。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石可佳和舒安也回了自己的位置。
“把他们赢的钱送过去。”尹泽拢了拢面前的金银,叫来金谷,“说我下次再与他们打牌,定是要赢回来的。”
天色眼看着晚下来,太阳垂头,渐渐向西,司月司的人奏起了舒缓的音乐。
诸侍都坐好等宴席开始,不时探头看向门口。
在众人的翘首中,钟月总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