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这是魔宫员工培训大会正式开始的第十五天，也是魔钉上线的第十二天。
刚刚结束又一次周例会，秦隽站起身，送每一位堂主离开。
“别担心，我看好你，好好干一定会有起色。”
“要记得你的目标。我们不是为了挣钱才这样做，而是为了实现社会价值和理想。”
“具体执行方案还有很多需要细化的地方，可以再给你两天时间，但方案执行必须谨慎，具体人员安排，会后跟龙浪白对齐一下颗粒度。”
……
等秦隽挨个说完，先前还觉得人生灰暗无望的七位堂主像打了鸡血一样昂首挺胸地往外走。
好像对未来和明天充满希望。
系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话疗？”
秦隽勾勾唇角，给上层讲梦想，给下层讲利益。缺什么给什么，各取所需。
出门前，秦隽特意看了一眼学堂里的情况，看到座无虚席都因为打了鸡血而认真听讲，心满意足地走了。
今天又是全员全勤的一天。
刚出门，秦隽愣住——
座无虚席？
那她眼前这个是谁？
秦隽掏出宫主令查看魔钉上的定位打卡记录。
祝长留，全勤。
三分钟前定位还在揽清殿学堂内，而且魔钉显示定位信息持续在学堂内。但现在这个上课出席全勤的人，正躺在石头上晒根本不存在的太阳。
秦隽拿着宫主令，正要仔细看看是怎么回事，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谢妄非和总跟在龙浪白身后的龙文龙武，除了他们三个之外，还另外有三个被捆住手脚的人。
谢妄非气极了，眼里全是怒火：“学了我的本事还想走人？走啊！有本事就别回来！”
秦隽抄袖站在廊檐下，眼眸微眯：“龙文龙武，怎么回事？”
被捆住手脚的几个人看着有点眼熟，但最近见过的人太多，秦隽一时半刻也没想起来是在哪儿见过。
龙文龙武还没来得及说话，谢妄非一下冲到最前面，怒气冲冲道：“宫主！他们想叛逃！”
散了会，他心情正糟糕着，结果就撞上两个鬼鬼祟祟要逃跑的家伙，学了他谢妄非的本事还想走人？
开什么玩笑！
被龙文龙武按住的两个人瑟瑟发抖，硕大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两个人凑在一起，“我们、我们只是想走，绝对没有心存半点对魔宫不利的心思，宫主大人放我们走吧！求求你了，放我们走吧！实在受不了了，太累了！”
“宫主！哪有一天六个……不！七个时辰都拿来上课的啊！就算是名门正宗的亲传弟子也不用这么刻苦啊！”
“我们要是能吃这个苦就不来魔域讨生活了啊！”
“尤其！尤其您不知道啊！他们有的半夜不睡觉还在那儿偷偷写日报，本来写三百字就够的日报硬生生现在每天要写三千字啊！宫主啊！我这辈子都没写过这么多字啊！您放了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吧！”
秦隽沉吟片刻，“觉得太卷了？”
卷？
原来这是卷啊！二人忙不迭点头，听到秦隽这样说以为自己看到希望的曙光，膝行往前，又被龙文龙武一把按在地上，目露期许。
“宫主，我们也不想走的，可是实在是受不了了，没办法。”
“我们只想混口饭吃，没想着把命也搭进去。宫主，看在我们跟您一起来的份上，放了我们吧！”
秦隽这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跟她一起被龙浪白抓到魔宫的。
恰好，接到龙文龙武消息的龙浪白气喘吁吁跑来：“姐姐，这两个人是要逃跑的，还试图煽动其他人一起叛逃，接到消息后龙文龙武第一时间就去抓人了。”
龙浪白唰地一下抽出鞭子，清纯的脸上带着天真的残忍，鞭梢缓缓划过二人下巴，猛地抽在地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出去之后要给谁传递消息！”
两个人都快吓尿了，靠在一起，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说！”鞭子抽在二人身前，在地上留下一道重重的鞭痕，“不说——”
啪！
鞭子又抽了一下。
龙浪白星子一样的眼睛里是最纯真的狠辣：“杀了你们去祭坑！正好要开新矿坑，还愁没祭品呢！”
两个人被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嘴里一阵呜哩哇啦，涕泗横流，看得谢妄非都捏着鼻子后退半步远离。
秦隽从龙浪白手中拿过鞭子，蹲下身，凑近两个被龙浪白吓得神智都不正常的人。静静看了片刻，转头看向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第三个人。
这是个年龄比龙浪白大不了多少的少年，看见这种场面半点没觉得害怕，反而还一脸兴奋。
“这位小友，你又是什么情况？”
清秀的圆脸少年见终于问道他了，面露喜色：“启禀宫主，我是陈衍宗，我想加入魔宫！”
诶？
痛哭流涕的两个人傻眼，龙浪白也愣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积极主动要加入魔宫的。
龙文说：“少主，在追捕这两个人的时候，此人一直在魔宫边界徘徊，想要进来见您，属下本不欲浪费时间，但他捆了自己就跟过来了。属下……拦不住。”
秦隽挑眉，龙文龙武虽然只是龙浪白的贴身护卫，但这两人接近五渡的修为在魔宫中已是第一梯队，现在他们两个竟然奈何不得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少年？
陈衍宗嘿嘿一笑：“宫主，我有五渡修为，还有天御院的灵纹认证，童叟无欺，欢迎查证。”
说着努力转身，把自己印着灵纹的左手背往前送。
水系灵根，长流水，灵根纯度甚至到了地阶。放在名门正派里都是能做内门弟子甚至亲传弟子的程度，怎么好端端要来魔域，还这么有目的的要来魔宫？
龙浪白和谢妄非都觉得有诈，准备带人去审讯，谁知道秦隽反而心平气和地继续跟另外两个逃兵说话。
秦隽：“看见了吗？你们想走，但有人想来。”
秦隽抬手，鞭子猛然抽响，裹着雷光在地上留下一道焦裂的痕迹。
她皱眉，把被雷光电的焦黑的鞭子扔进谢妄非怀里。
龙浪白：不是？怎么个事？这不是他的鞭子吗？
秦隽：“这个产品还没有触达用户的价值锚点，用户感知颗粒度的打磨存在前置缺失，拿回去重做，这种东西流入市场，是在坏魔宫的口碑。”
两个准备逃跑的人瞬间哭得更惨烈了，“我们连话都听不懂，被霸凌了啊！”
“原来是文化认同和身份认同缺失，谢堂主，之后培训要着重加强团队凝聚力建设和认同感、成就感塑造。”
谢妄非云里雾里点头。
秦隽蹲下身，毫无活人感的眼神在这一刻充满奇妙的安定力，两个嚎啕大哭的逃兵安静下来，静静抽泣。
“宫主令呢？”
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找宫主令，眼神还恋恋不舍。要不是自己实在卷不过，前途无望，又害怕培训结束之后被踢下船太丢人，他们才不会现在就跑。
秦隽看着两个人手中的宫主令，并没有收回，“这是你们的工牌。好好带着吧，以后来魔宫商圈消费可以打折，就当是个纪念。部分八五折，最高六折。”
两个人眼睛瞬间一亮，“宫主早说啊，早说我们不走了！”
陈衍宗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可怜巴巴地说：“宫主，我是真的很想加入魔宫，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会好好努力的！”
久违，好久违的话。
这样的话只在秦隽最初成立项目组时听新来的实习生说过，拼尽全力就想拿个转正机会。
这样的奋斗潜力股如果不能在她手下实现人生价值，将是对奋斗批最大的侮辱。
陈衍宗恳求：“宫主，我很能干的，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能干。”
一句话，谢妄非的额角都在跳，怎么跟裴焱那爱拍马屁的狗贼一模一样？
秦隽按住陈衍宗，看向那两个准备逃跑的人，“怎么样，想好自己要干嘛了吗？”
“宫主，打折是真的吗？”
秦隽点头，“童叟无欺，日后魔宫还会为所有员工盖房，你们可以在魔宫地盘上有自己的地，自己的房，也都是正式员工内部价。都会根据你们的年度考核评级打折。”
房！
是房！
若是能在魔宫有了房，在这魔域里安身立命又有何不可！
“宫主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走了！再给我们次机会吧！我们会好好努力，好好干活的！魔宫就是我们的家！我们最爱自己的家了！”
变脸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谢妄非：“……”
可能……最狗的狗贼不是裴焱，是眼前这个轻而易举就能把人变成狗贼的宫主秦隽。
逃兵二人组非常欢快地互相解了绳子，欢欢喜喜地走了，临走还不忘拍拍龙文龙武的肩。
“兄弟，多谢啊！要不是你们带我们回来，我们还没迷途知返的机会呢！你以后就是我们的贵人！以后兄弟发达了请你吃饭！”
说完一溜烟跑进揽清殿，溜进学堂，规规矩矩坐在最后排，认认真真听课去了。
秦隽拿出自己的宫主令，找到这二人，给他们发了条消息：
【明日交三千字检讨反思，交给龙特助。】
她又跟龙浪白说了一声，“明日这两人要交检讨，你记得收。”
龙浪白清俊的少年面庞上挂着与那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黑眼圈，听到秦隽吩咐，下意识回应：“收到。”
秦隽颔首，目露认可：“不错，很专业，再接再厉。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姐姐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秦隽：“准备一下，明日汇报。”
龙浪白嘿嘿一笑，完全忘记多日繁忙的疲惫，沉浸在被女神夸奖的喜悦中。
最后，秦隽看向陈衍宗：“小友，真想来？”
陈衍宗灿烂的笑容有一丝丝僵硬，“……应该想？”
突然就不敢说了是怎么回事？
“那就来吧。”秦隽拍拍他的肩头，“先进去听课，晚上来办公室找我领宫主令。其他人没事就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别耽误正事。”
陈衍宗兴高采烈地从地上跳起来，微微用力，捆在身上的绳子悉数崩断，散作金光，乐呵呵就跟进揽清殿听课去了。
正在上课的裴焱对扰乱秩序的每一个人都深恶痛绝，可看到人是秦隽放进去的，又敢怒不敢言，硬着头皮继续讲。
“下面是魔晶矿的品类与分级——”
……
谢妄非走了，龙浪白也要去忙了，但秦隽似乎并不准备回她自己的办公室。
“姐姐，你准备去哪儿？”龙浪白悄悄凑近自己心中的女神，他最近太忙了，都没时间跟在女神身边学习进步了。
“去找个聪明人，看看他到底有多聪明。”秦隽迈步，抄着宽大的衣袖往外走。
龙浪白站在廊檐下，摸不着头脑，“难道我不够聪明？”
他兀自困扰一会儿，赶紧进殿去准备明天的事。
这件事他忙了很久了，不能在最后一哆嗦的时候掉链子。
……
“有兴趣聊聊吗？”
声音响起，躺在石头上假寐的祝长留睁开眼睛。
“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