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为何要贪,本就是不快乐的事儿,便是裴珉敷衍她,也不该说谎话来。

她不过是想要孩子罢,不然怎会舍下脸面去碰触他?

姜秋姝合上双眸,被他训了顿什么心思也没了。

夜间,打更声起,三月的夜泛着凉,姜秋姝本一人独宿惯了,可当身旁有热源,不由自主的寻着去了,身躯靠在滚烫的怀中,无意识的嘤咛了声。

周身被热气笼罩,不一会儿她被热烘得迷迷糊糊,几乎是快要睡着的时候,身侧的被褥被掀开一角,她模糊的感觉到热源消失了,可困倦缠绕上来,入了梦乡。

清晨,她疲倦的睁开了双眼,身旁早已经冰冷。

关嬷嬷和锦绣进来时,她刚穿好衣服。

关嬷嬷端着水盆,瞧了眼她,又低下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秋姝背对着关嬷嬷未曾瞧见,只掬起一捧水,打湿肌肤,又用绸布擦干净脸上的水,等洗漱完毕后,坐到了镜子前,由着关嬷嬷替她梳头。

“五郎在何处?”

“五郎刚回府,还不大适应,半夜间离开了房间也是回了书房整理书卷,娘子您”。关嬷嬷尚未听清楚姜秋姝问的是什么,便将话全部吐露了出来,后来又反应过来,偷瞄中镜中人的神态。

姜秋姝原本取了束发丝在手中缠绕把玩着,听见关嬷嬷这么说,顿住了,发丝在指尖打着转儿,发尾弯曲。

她眉眼微低,双手放在膝前,又问了句,“五郎在何处?”

关嬷嬷连忙收回目光,声音比方才小了,“进宫面圣。”

她还说为何被褥忽然灌入了凉风,冷了阵,原是人早就不在了。

心头忽的升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她双手交叠,尽管心里难受,可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嫁给他一年,她也学会了伪装。

原本就是个啥也不懂的民间女子,一步登天,锦衣华服的同时,也藏住了很多东西。

她安静的瞧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表情像是被戴上了面具,沉稳,平淡。

“叫小厨房炖好补品,五郎一路上辛苦了。”她朝着锦绣吩咐道。

关嬷嬷偷偷的看了眼姜秋姝,瞧见她并未有伤心的模样,松了口气。

昨夜并未再发热,姜秋姝今日身体舒畅了些,可到底有些懒洋洋的,比不得以前精神,用了早膳,她便依靠在窗边的小榻上休息。

三月风不燥,阳光都是暖洋洋的,这个窗户向外望去能够瞧出院口出大片尚未盛开的花圃。

这是裴珉离开时,她派人种下的,也是她第一次未曾询问过裴珉自己独自做下的。

原先不过是块空地,她想着用了也无甚,如今裴珉回来了,她忽然开始恐慌起来。

这些花虽不珍贵,可大都是她亲自在打理。

姜秋姝想了想,叫上锦绣去了小厨房。

小厨房的人听闻了要给五郎炖补品,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别加蜀椒,五郎不喜欢那个味道。”锦瑟双手叉腰,对着厨娘颐指气使,甚至有推开厨娘亲自下手的意思。

厨房里的人晓得锦瑟是玉珩院的老人,常在五郎和娘子身边伺候,自然是得罪不起。

大厨瞧着锦瑟插手自己的羹汤,气的吹胡子瞪眼,在身边人提醒下,也只得消了气。

姜秋姝来的时候,正好瞧见锦瑟将小厨房里的人吩咐的团团转,偏偏自个儿连阳春水都未沾过。

锦绣老远听见锦瑟的声音,气的鼓起双颊,尤其当走近瞧她仗势欺人,更是气的没法。

姜秋姝站在门口,眼神轻轻扫了眼屋子。

里面的人见状连忙行礼问安,姜秋姝只说了声‘起’,没理会众人直接走到了案板旁。

小厨房的人起来后,动作比起方才还要小心不少,原是没有什么的,可是此刻瞧见娘子就好似瞧见了五郎般。

以前娘子刚来小厨房,十分的谨慎,小巧的脸上有几分对四周的好奇,也只在给五郎做吃食时,脸上时常露着笑颜。

他们晓得娘子的出身,也并未因此有半点儿的不敬,与娘子在一处也觉得十分的亲切好相处,可逐渐的娘子周身的气势变了,时至今日叫人看了心生敬畏,总觉得五郎也在此的感觉。

锦瑟瞧着所有人的视线都追随姜秋姝,她起身瞥了一眼,不甘心的也跟了过去。

姜秋姝只打算简单的炖个鸡汤,大厨早将鸡处理好了,她命人将鸡放进砂锅中,只放了生姜去腥气。

一旁的锦瑟连忙道:“娘子,郎君不喜姜的气味儿。”

姜秋姝像是未听见,倒是做事的厨娘顿了顿,见姜秋姝没有说话,往砂锅中添了水,盖上盖子,将要炖煮起来。

锦瑟一下子急了,“郎君不喜欢,娘子怎可做强迫郎君的事儿。”

强迫?姜秋姝咀嚼着这两个字,嘴角挂起抹讥讽的笑,不过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

“烧火吧!”姜秋姝指了指炉子,立刻有婆子上前。

锦瑟抿着嘴唇,十指紧紧的攥着,始终无计可施,最后气冲冲出了小厨房。

她定然要将此事禀告给五郎,连五郎的喜好都不知,五郎定会厌弃了她。

姜秋姝头都未抬,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舒畅了些。

关嬷嬷和锦绣相互看了眼,觉得少了烦人精,心情都好了。

姜秋姝坐在锦绣寻来的小凳上,炉子昏黄的火光照在手掌上暖暖的。

初到定国公府,她很惧怕也不晓得该如何与那些高门妯娌相处,定国公府一切都是陌生的,叫她胆怯,只有比较熟悉的小厨房,能够叫她有片刻的喘息。

她便褪下锦衣,生怕弄脏了衣服,常做些吃食送给裴珉,次数多了,裴珉也查出了端倪,瞧她穿着粗布带着头巾做厨娘打扮,直言她身为五房夫人不可做出下人行径,旁人家的夫人虽也进出过厨房可也不过多是在一旁吩咐,少亲自动手,从未像她这般。

当时姜秋姝能够瞧见裴珉眼神中的冷漠与不耐的侧过身去,好像她那般的打扮他连见都不想见。

可那个样子才是她姜秋姝。

她想说清楚,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手心的温热,是炉子旁边的余温,后来的她也渐渐的与那些夫人般锦衣华服,即便是亲自去小厨房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博个贤名。

可…幼时她最喜爱的便是同阿娘一同坐在火光前,柴火的烟火气儿虽然伴随着熏人的烟,可同样更是心头划过的阵阵温情。

砂锅咕噜噜的煮着,所有的思绪烦忧都被抛去。

直到汤炖好,厨娘将药舀了出来放在食盒里,锦绣提着食盒几人出了小厨房。

锦绣打听到裴珉已经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

刚到门口,姜秋姝立在原地,等门口的小厮去禀告,听见里面传来声响,小厮侧身请她进去。

姜秋姝从锦绣手里接过食盒,视线从小厮身上划过。

犹记得当初刚嫁进来时,她唯一认识的便是裴珉,几乎想要时时瞧见他才能心安,可同样的她不晓得这些世家大族,即便是夫妇也并未一直住在一间屋子。

她寻不到裴珉,听到他在书房的消息便兴冲冲的跑了过去,那时他们是新婚,有了身体上最亲密的关系,他与她而言到底是不一样的,能让她在这宅院中得到些安宁。

可是刚到门口便被拦住了,她十分不解,他们不是夫妻嘛?为何不让她进去。

她听小厮说,需得禀告后才能进去。

她低着头,心像是沉在水里,浑身浸泡着凉意,即便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他们间也隔着层,她不晓得那层东西是什么,看不见也摸不着,只将她和他隔得更远些。

后来琢磨通了些,应当的,他身居要职书房是重地,即便是她也不可擅自闯入。

关嬷嬷和锦绣都在门口等在,她提着食盒,房门被打开抬头便能瞧见一副万里山河图,高悬在墙壁上。

这画气势磅礴,绵延的山犹如奔腾的江水壮阔,而近处的小桥流水又细腻生动,本该是差别极大的两景,融入到一副画中又显得十分融洽,应了那句“万里山河锦绣国,小桥流水平凡家”。

国家家国本就应当是一体。

姜秋姝不晓得这画是谁作的,可瞧裴珉将画挂在那般显眼的地方,应当是爱极了。

左侧靠窗的地方摆放着张香几,此刻屋内燃着香,窗户没有关严,半开着,里面有一架紫檀木策马越野屏风,屏风后面是张小榻。右侧便是裴珉办公的地方,只一张简单的书案。

其余地方都摆放着棚架,放着许多的书卷。

当她走进来时,裴珉只瞧了眼,将书案上的东西合上,放置在一侧书的最底层,不让旁人去瞧。

“你来做何?”他未曾抬头,也叫人看不清他的喜恶。

姜秋姝挂起抹笑,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把汤端了出来,“五郎在外辛苦了,这是我亲自命人炖的汤。”

说完又补充道:“妾身未曾动手。”

裴珉端过汤来,原本还未有什么反应,可当听完她最后的几个字,嘴里的汤也变得没滋味起来。

自从他说过不许她时常待着厨房抢了厨娘的活儿,她便再没有为他准备过吃食。

本来国公府五房夫人与厨娘抢活儿干,不成样子,他实在瞧不下去,才提点一二。

如今再次瞧见她送食来,还以为是她做的。

思绪只一晃而过,裴珉没想那么多,正要继续喝,忽然门口锦瑟抱着一大摞书卷跑了进来,“五郎,这汤里有您不喜食的姜,奴婢瞧着娘子命人放的,晓得您不喜也提醒过娘子了,可娘子没放在心上。”

裴珉眉头微蹙,将汤放下,“这般的没规矩!”

锦瑟以为裴珉是在说姜秋姝,仰起脖子,“娘子即便晓得您喜好,依旧那般做了,许是娘子没想那么多,可奴婢瞧见了,不能不管,立刻来禀告您了。”

哪知裴珉视线盯着她,眼光微低,冷光一闪而过,“未停传唤,谁让你进来的!”

“您吩咐奴婢晒书啊!”锦瑟被裴珉冰冷的声音吓了跳。

门口的小厮也是瞧着她抱着书卷才没有拦她。

裴珉想起确实说过要将这些书卷给晒晒,他收回了目光,“即便是如此,你身为玉珩院的婢女,当场指摘娘子,这是本分奴婢该做的事儿?”

“奴婢是伺候您的人,自然该以您为重。”锦瑟来玉珩院多年了,从未见过这般严肃的五郎。

她是太夫人送来的人,院里的人都会给她几分颜面,她自以为在玉珩院过的如鱼得水。

可直到姜秋姝嫁过来,她以为五郎妻子会是高门贵女,即便再差也是当世大儒之女,可不过是个父母皆亡,身份低微的孤女。

她虽是奴婢,可签的是活契,祖父也是秀才出身,比起姜秋姝好好得多!

凭何她能,而她却是奴婢。

锦瑟忍住不忿,连忙跪了下来,满脸戚戚,“奴婢知错了,可奴婢被派来伺候您,太夫人说过了,一切以您为先。奴婢便只顾着您,险些忘了娘子,奴婢知错了。”

裴珉未理会,只道:“你是太夫人的人,本该给些薄面,既然犯了事儿,自去管事儿面前领罚,日后便在外院。”

锦瑟连忙磕头谢恩,心中却是惨然,好不容易接近五郎了些,只怪她沉不住气。

姜秋姝安静的听着,即便是听见裴珉对锦瑟略轻的处罚,也无旁的异样。

谁人不晓得裴珉养在太夫人膝下,最为注重孝道。

锦瑟自房间出来,锦绣和关嬷嬷瞧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只觉得畅快不已。

裴珉端起汤又喝了口,“这汤里我并未尝出生姜的味道?”

姜秋姝笑容清浅,“一粒盐放入盆中,也不会尝出咸味儿,五郎不喜生姜的味儿妾身自然不会特意将生姜舀出来给您尝。”

是吗?裴珉看了眼姜秋姝,并未从她脸上看出旁的什么,也没必要追究这汤里究竟放没放生姜。

一些杂事儿办了,也该将正事儿了,“妾身见房外有块空地,便自作主张命人种了些花,五郎平日公务繁忙,也可赏赏花,舒缓放松。”

裴珉将汤一饮而尽,他向来不喜口腹之欲,今日喝了这汤倒忆起新婚时,她时常送来的东西,味道好似比这汤好些。

“五郎觉得可好?”姜秋姝见他未答,便又问道。

“你做主便可。”

姜秋姝笑容真切了些,将碗收好,“五郎您忙,妾身先回去了。”

“昨夜”。

姜秋姝刚要走,听见裴珉说话,讲起昨夜来,她捏着食盒的手紧了紧。

“我晓得五郎刚回来不习惯择床。”

“昨夜寻个时间补回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姜秋姝顿住了,他的意思是补…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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