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燥热绿意

前几天心情挺郁闷,迟凌破天荒地拿着手柄坐那里,4小时51分极限通关了超级马里奥一代【PAL】,成绩领先这一项目世界冠军记录4秒。

看什么都烦,游戏特效的电音响彻在他脑海里,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

“咕咕,咕咕。”

猫头鹰从机盒里弹出来,它被钉在了一米高的竖性透明多层柜子旁边,迟凌从桌上的小篮子里掏出一根小型飞箭,手腕冲那个方向一甩。

箭头直直落到了盒子下方按钮的正中间的针孔里,猫头鹰不叫了。

迟凌之后在卧室写了两个小时作业,最后是张姨一通电话喊她出去。

她做餐饮的,主要卖牛肉面,说油烟机好像坏了,满屋子的烟呛的她睁不开眼睛,他答应后拿了钥匙就出了门。

到了一方,先是进后厨替张姨修好了油烟机,张姨一直夸他聪明。

“迟凌啊,你怎么什么都会修呢?上次是煤气管,上上次是水管,再上上上次是你李叔的电脑,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啊!”

迟凌懒懒笑着,开了水龙头洗手,果然,她老公李叔端着一大盘牛肉过来,“你先别夸了,快,给小迟整碗牛肉面吃吃,小伙子该饿了吧?你李叔请你。”

几番推脱将就,迟凌坐在外面的凳子上吃面,因为店内已经满了,再加上是夏天,屋里面更闷,大家都愿意出来露天吃。

没吃几口,旁边出租车下来一个女生,托着个行李箱,单手扶着腰,对着路牌叹了口气,随后坐在行李箱上玩手机。

玩了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像乞丐的女人,背着孩子,拿着个碗,低声像她乞讨。

那女生先是上下扫了那妇人一眼,笑得还挺甜,“大妈,你脖子里的蒂芙尼项链没藏好,要不给我甩个链接呗?”

妇人脸色大变,捂着胸口赶紧跑了,还不忘恶狠狠地补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抠死了!”

“恭喜你发现了我的真面目啊!”

女生高举右手,冲那夫人比了个中指表示深度的鄙夷,该说不说,还挺有意思的。

等她提着行李箱去找张姨点餐的间隙,碰巧看到旁边红色的募捐箱,那是给一个白血病小孩募捐的,上面贴着小孩的照片和政府的印象,以及一些简单的情况说明。

说起来那小孩迟凌还认识,叫如念念,笑起来有虎牙,他给她当过两个月家教,教的好好的突然不让教了,他挺想知道原因的,如果是他的问题,他想知晓而且改进。

结果妈妈说是孩子生病了,没钱了,命都快没了还学什么习?

迟凌当时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一堂课,他把这两个月的钱偷偷塞进了女孩的书包里。

这女生对着募捐箱上的号码,应该是给政府打了个电话,挂了之后,她打开钱包,掏出了三百塞进了募捐箱里。

迟凌视力很好,她钱包变得空空的,里面还有一张五块的,就这么被她随意丢进了包里,然后端着牛肉面到他前方的桌子上吃。

本以为就挺稀松平常的一天,结果几个毛贼的吵闹声登时响起,拽上那女生的包就是飞奔。

女生挺淡定的,即便周围人都在大声焦急地提醒她。

迟凌以为她不在乎那个包,毕竟她包里只剩五块,结果下一秒她就像一阵猛烈的风一般猛冲出去,还顺便往后一仰手,饮料瓶稳稳落进垃圾桶。

迟凌只好追上去。

等绕路跑到巷子口的时候,他特地看了眼微信步数,除去白天的运动量,正好5.9公里,跟他猜的一样,误差不超过0.1公里。

迟凌替她挨了那一棒。

女生蓦然抬眸望向他,眼神只是略微惊讶,不像是害怕。

夏檬的长相,没得挑。

天生的鹅蛋脸,皮肤细薄冷白,高鼻梁,有那么点混血的味道,野生狐的未驯感体现在她那双狭长微挑的眼瞳中,除此之外,就是“冷”。

这个女生太冷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仿佛渗在她的血液里。

就像是隐匿在火山下的冰冻岩浆,撞上去是冰渣,凑近抚上它的棱角,流出来的却是一滩火红,只不过温度她自己调节。

有一种“慎独”的气质。

.......

“迟纯洁,从今天开始,你应该改名了。”林图南认真地拍他肩,一脸沉痛,“应该改名迟色狼。”

“滚。”迟凌面无表情地挪开他的手,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林图南被他搡倒在沙发上哈哈大笑,捂着肚子都止不住,“笑死我了哈哈哈哈,你还记得学校里那群女生都是怎么说你的吗?说追你比夸父追日还难,不可亵玩不可追捧,说你一见到女的就会自动触发守卫贞洁警报!”

迟凌在学校其实跟女生的距离是正常范围之内的,但如果一旦这个女生跟他表过白,他就会自动将她放进另外一个交友体系——大家都猜那个体系的名字应该被他取为“净化厉鬼”之名。

因为他不仅会远离,还会想方设法地“净化”你。

彻底净化掉你对他的喜欢。

就好比为什么迟凌在养乌龟。

之前有女生跟他表白,他拒绝了,结果那女的愣是追了他好几个月,把他整烦了,他干脆摊牌,随便编了个理由。

——“我跟你观念不合,不适合在一起。”

女生当然不愿意放弃这次主动交谈的机会,兴奋地表示,“我们观念很合啊,我们都认为上厕所一定要用手按阀门冲水,而不是用脚,你也是这么想的对不对?”

关于公共卫生间大家如何处理阀门这么件事又是另外一个说头。

简单来说是迟凌他们一直用手按,结果某一天突然发现一大堆男生不惜把腿抬到九十度也要用脚踩阀门。

当时的迟凌和林图南他们心态炸了。

之后迟凌,林图南,岑璃几个男生女生就这事联合告到了校长那里,最后还跟合作商谈好了,拉来了投资,把学校卫生间改装了一遍,改成了自动冲洗。

这一问题完美解决。

迟凌说,“观念不一样,我看了你上次考试的语文作文,你说你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讨厌乌龟,觉得乌龟很恶心,但我觉得乌龟很好看,而且我家里养了乌龟当宠物,所以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

女生百思不解地抓了下头发,“不是,我问过了,你家里根本没有乌龟。”

迟凌微微一笑,“前一秒刚有的。”

那女生当时就傻眼了,她说,“迟凌,你够可以的,厉害厉害,喜欢你我算是怕了。”

那女生之后再也没缠着迟凌,甚至有时候碰面她都要特地绕道走,生怕碰到他,通常这个时候迟凌就爽了。

迟凌那天放学后还是去店里买了只小乌龟,不过中途被林图南灌了一水池的水淹死了两只,他还特地赔了迟凌一双球鞋。

乌龟还在养着,是给下一个想不明白想来表白的女生准备的,迟凌用过这招后发现非常管用。

不过要格外小心林图南发癫。

自那之后,迟凌便多了一个外号——“迟纯洁”。

而且值得一提的是,他一看到别人拿手机说要加他微信就会警铃大作,不管对方采取的是何种借口,如非必要,他实实在在不想加陌生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家猜测他算是被表白怕了,因此之后拒绝的理由通通变成了——“不好意思,我不早恋。”

这句最有效了,彻底杜绝了所有的后患。

林图南的回忆到此结束,头顶的虚拟回想专用泡泡破了,“所以你就看人家姑娘长的漂亮,就不惜跑5.9公里帮她追小偷?你之后还敢说自己叫迟纯洁吗?”

听听,多么嘲讽的语气。

迟凌刚想反驳一句,手机响了,是张姨的。

“喂小迟啊,阿姨问你个事啊,你昨天跟那个牛肉面的小姑娘见面了吧?”

迟凌愣了一秒,“是见了一面。”

迟凌当时跟着跑出去,张姨想着他应该认识她,“那个小姑娘的行李箱落在我们这里了,她到现在还没拿,我想着她是不是忘了?你们不是认识吗,你帮忙把她的行李箱送回去吧。”

迟凌开口,“其实我们不——”认识。

那边有人催张姨上菜,“小迟啊,不说了不说了,今年游客特别多啊,阿姨都走不开了,那个箱子我就放在里屋左边,你一进来就能看到。”

“啪。”张姨挂了。

林图南的八卦之心又雄起,“怎么个事?”

迟凌叹了口气,三百六十度转了下手机,简单跟他说明了情况,林图南第一反应是,“可你不认识她啊,送哪里去?”

“送警察局去啊。”迟凌站在柜子边换鞋子,鞋带拍到他凌厉凸出的脚踝骨上,他收了回来,“难不成给她扔了?”

两人去牛肉面店取了箱子,随后又拖到了最近的警察局,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两个女生站在里面跟警察搭话。

一个是岑璃,另外一位,就是迟凌昨天见到的那位了。

林图南打开玻璃门进去,一双桃花眼睁的挺大,“岑璃?你怎么在这?”

夏檬懒懒朝这边投来视线,正好和迟凌来了个正儿八经的视觉对撞。

迟凌穿了件简单白T,背着光,衬的身骨坚.挺修长,背后是浓郁翠绿的树木,他像是站在燥热绿意里,扶着行李箱的腕骨处戴着纯黑机械表。

阳光碎片扑在他的身上,微微柔和了挺锋利的眉眼轮廓。

这么巧,没想到还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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