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凌淡定回了不是,“同学。”
警察们都呵呵笑着,青春期的孩子们都很纯洁,他们也就是开开玩笑。
夏檬在旁边的桌子上背单词,偶尔读读英文课文。
警察递给他两个蓝色丝绒的精致盒子,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夏檬隐隐可以被那闪亮的金色晃到眼睛,他正垂颈拿笔,在一张纸上签字。
迟凌背对她,白蓝校服下的肩膀平直,底下的男生骨架硬挺利落,后颈处凸出处晕着淡粉色的光晕,勾人的很。
中途一个警察一直在那边敲电脑,迟凌进去看了几眼,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警察们立马就笑了起来,一个劲儿夸他各种话。
夏檬这时耳机里传来一句话,“The sense of security in the city was illusionary.”
sense of security,安全感。
迟凌跟警察颔首,拿着盒子走过来了,冲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热心市民,可以走了。”
夏檬都有些懵了,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书,“这么快?不是说监控还没修好?”
说她是热心市民,怎么感觉在反讽呢。
还是明里暗里告诫她热心要用对地方,睁大双眼啊。
警察在那边补了一句,“哦,刚才迟凌帮我们修好了,你过来签个字就可以走了。”
夏檬多看了迟凌一眼,你别说,就这一眼,多了些她不自知的欣赏,她被警察叫过去签字。
等她回来的时候,迟凌已经替她装好了书包,甚至弓腰到沙发底下捡起了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笔盖。
迟凌替她背着包,两人一起出了门,那一刻,夏檬长长地呼了口气,她刚准备下楼,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个香蕉皮,马上就要直直用脸接触冰冷地面。
“小心点。”男生平稳的嗓音响在耳边。
夏檬感受到有一只大掌从后扣住她的后颈衣服,然后猛地将她往上一提!
这是什么级别的臂力?夏檬还没来得及细想,整个人已经平稳落地,后知后觉地呼气。
“没人跟你抢道。”
迟凌略带痞意地看着她,背后一片草坪绿茵,绿色深浅不一,微风微微浮过表层,绸缎一般的草丛光泽万丈。
她的英文听力设置的循环播放,因此她的耳机里再次响起了机械女声的那句,“sense of security.”
sense of security,夏日,绿茵,还有迟凌。
安全感这个词在这一刻好像在他的身上具象化了。
夏檬仿佛置身永远新鲜的绿色海洋,迟凌一说话,汹涌的绿色便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迟凌,你的反应真的很快。”
面对迟凌,她总是不会吝啬夸奖与溢美之词。
“谢谢,我知道。”他回的理直气壮。
夏檬也兀自笑了声,不知为何郁闷的心情散了一些,隐隐团在胸口的那股乌云消散飘远,连走路的步调都轻松了些。
她要回了自己的包背着,两人在路边走着,“迟凌,你刚才帮警察修的监控?”
“不算帮,提醒了几句而已。”迟凌没有邀功的喜好。
“就算是提醒也很厉害啊,”夏檬眼角微微弯着,指着自己,“比如我,把我放在电脑面前,我还不知道怎么提醒呢。”
迟凌的视线缓缓挪到了她的脸上,心脏微微一滞,耳畔是夏日燥热的蝉鸣声,和粼粼叶片摩擦的细微声响。
夏檬用纸包着刚才地上的香蕉皮,随手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你会的还挺多。”
两人一路走了一阵子,迟凌的意思是这附近是上一代政府建设失败的城市规划遗产,路比较难找,附近也几乎没有饭店和小吃摊,两人为了赶下午的考试坐上了736路公交。
到了学校门口,夏檬看了眼表,还有点时间,“今天谢谢凌哥啊,如果不是你,我估计这辈子都走不出那里,改天我请你吃饭。”
路绕的跟什么样的,亏的迟凌没用地图都把她带出去了。
迟凌道一句客气,从包里掏出瓶百岁山刚准备喝,转瞬就被夏檬拦住了,“你等等!”
迟凌愣住,他看到夏檬在自己包里一顿找,也找出一瓶百岁山来,跟献宝似的递给他,神色飞扬了些,“给,你喝我的。”
见迟凌不接,她晃了下,“喝口呗凌哥,你今天挺辛苦的,我请你。”
就,非得喝她的呗。
夏檬的那双狐型眼睛仿佛亮着期待的光芒。
“谢了。”迟凌最后还是喝了她的,白皙的指骨握着瓶身,拧着瓶盖,“你下午还去考吗?”
已经错过一门考试,估计已经分不到好班了,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一般人都会丧失信心,选择弃考,反正怎么考都考不过别的班的。
“去啊,怎么不去。”夏檬勾唇收拾着自己的包,“我估计要上三楼了,没事,等我下次考回来,跟你们一起在二楼楼道里晒太阳。”
女生眉眼是有些英气的,五官立体,骨相极佳,扎着高马尾,校服下的肩膀单薄,直角肩,灼热灿灿的光点盛在她的眼瞳中。
直面夏檬此刻慵懒的松弛感,就像是一种幸事。
迟凌曾经在《人民日报》中读过的一句话忽然飘到他的脑海中。
——风雨多经志弥坚,关山初度路犹长。
迟凌喝完水,缓缓拧上了瓶盖,清淡地嗯了一声,“等你考回来。”
—
考试结束,两天后出了成绩,夏檬分到了六班,蹭的尾巴,高三六班在三楼。
分班结果已出,迟凌他们还在一班,今天放学的时候,换班的同学们需要搬东西,夏檬在收拾东西,旁边好多男生女生都跟着一起搬。
把夏檬都整不会了,“没事,我自己搬就行。”
虽然只是在一起上了一周的课,但大家还是很喜欢夏檬的,李鸿运抱着她的好多书,“檬姐,我们一起搬呗,人多力量大,一会儿就搬完了。”
林图南倒是不多废话,他抱的最多,已经要往三楼搬了,“檬姐你别说话了,赶紧搬,完事了咱们还得去校外吃饭呢,我定的饭都要凉了。”
他倒是毫不客气,夏檬点头说行行行。
岑璃已经在三楼替她收拾柜子了六班好多人都认识她,很激动地问她,“岑璃!是岑璃!岑璃你还记得我吗?我叫李若水,上回全国高中生中文杯比赛我是第三名来着,我们还在一起合照了!”
岑璃刚正忙着呢,现在才看了她一眼,“啊,若水!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上京三高的吗?”
李若水开心的跳起来了,“你居然真的记得我!我这不是家里搬家了,顺便就转学了,这学期才转过来!”
旁人也很好奇地问她,“若水,你怎么认识岑璃?”
李若水拍了下手掌,可激动了,“我能不认识她吗?上回中文杯岑璃考了满分呢!当时我们在电视台录节目,那群大学里的教授都被她惊叹了,因为岑璃什么都会!”
岑璃哈哈笑着,谦虚地笑着,“夸张了夸张了,你也很厉害,你不是考了95吗?”
“可是95也只得了第三名呀!还是你厉害!”
岑璃伸出一只手指,左右晃了晃,“no no no,其实人不一定要拿第一的,比自己上次进步就可以了,我也得过第三,当然,没有名次的时候也是有的。”
李若水认可地点了点头。
迟凌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班级没几个学生了,夏檬也在收拾最后的东西,大多已经空了,“凌哥,恭喜你,要换同桌了。”
迟凌拿着几张卷子过来,他自己打印的,递给她几张,“你认为这是好事?”
夏檬接过来一看,数学卷子,她数学最弱了,还真是巧,“怎么,舍不得啊?”
迟凌笑得挺肆意,顺着她的话开玩笑,“舍不得,那你留下来?”
夏檬忍俊不禁,眼神暗淡了几分,很快又掩盖过去,故作轻松道,“你还是第一个舍不得我的人。”
迟凌在原地挺轻地眨了下眼睛。
—
新班很快开始,夏檬的同桌叫李若水,很热情的女孩,经常跟她聊东聊西,“夏檬,你知道吗?你现在在我们班挺有名的。”
夏檬掏出历史卷子来写,极其淡定地哼笑一声,“是吗?你们班也有好多人喜欢迟凌?”
李若水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前座的杨柚扭过头来,细心给她解释,“夏檬,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了,其实在我们学校,喜欢迟凌的人是挺多的,但更多的是仰慕,仰慕你懂吗?只是欣赏,不必拥有。”
按照她的解释就是,像迟凌这种耀眼夺目的男生,长相、性格、成绩样样都好,就像是放置于高楼之上的宝藏,穷极一生都在追逐的白昼,春风中的柳条,冬雪里提供暖意的火炬,人人得以瞻仰,人人得以相见。
就是人人都无法靠近。
很少有人真正可以靠近迟凌,他把握尺度,控制距离,兀自闪耀的同时能够照耀他人,像这种人,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无法拥有,进而演变成了向往。
“比起想和他在一起谈恋爱,你更想努力让自己也变成他那样的人。”杨柚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跟迟凌多多少少有点交集的人,大多都会不自觉地想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明白自己这个年纪真正该干的事情,这种应该就叫正能量磁场吧。”
夏檬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其实说实话,之前她这次开学考试她是不放在心上的,以前的学习生涯中她也总是爱考不考的,很无所谓。
可也就是前几天,她跟迟凌他们聊了几句,就忍不住从床上爬起来写题了。
如果想跟迟凌做朋友,你就会止不住地想跟上他的步伐。因为迟凌一直在前进,就像一簇永远燃烧的火焰。
夏檬突然从心底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如果能跟这样的人谈一场不问前路的恋爱,应该也会很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