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一路驶入延桐的市中心，半个小时后在一家叫小山园的火锅店门口停下。
正准备进去时，姜南的手机响了。
“你们先进去点菜，我接一下电话。”
见她的脸色不太好，陶晓希便也留在外面：“我在这陪你。”
“没事，是我妈打来的。”姜南把她推进去，不忘嘱咐道，“咱们四个人呢，记得多点一些。”
“南南，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没在家吗？”许久未听过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姜南沉默了几秒钟，才慢吞吞地回答：“我和陶晓希在外面吃饭。”
“哦，那你别太晚回去，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小心……”
“我知道了。”姜南打断罗美琪的滔滔不绝，准备告诉她班主任要求见家长的事情。
“妈，我们陈老师她说要你……”
“哎呀南南，店里突然有点忙，你等会。”
突如其来的吵闹声盖过罗美琪的声音。
姜南拧起眉，和往常一样打开通话免提，把手机放到了路边的灌木丛上。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火锅店。
陶晓希突然打了陈其北一拳。
手机里仍旧是嘈杂的忙音，姜南没了耐心。
“妈，我还有事，先挂了，你有事发微信。”
而后转身快步走进火锅店。
还没走近，就看见那两个水火不容的人果然在吵架。
“你敢单独点香菜我就敢点爆辣锅底。”
“为什么不能点，香菜明明那么好吃！”
“我已经说第三次了，姜南吃不了香菜，她觉得有臭屁味。”
“屁臭味都是我小学说的话了，你怎么还记得。”姜南在陶晓希旁边坐下。
“我去！你俩是小学同学？”陈其北满脸震惊地指指自己和丛也，“我们也是哎！”
“是吗，那还挺巧哈。”陶晓希干笑了一下，又把他打了勾的香菜划掉。
“姜姜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南快速扫视一眼菜单，抬手叫来服务员，“请问你们家有没有豌豆尖？“
服务员摇摇头：“没听过你说的菜。”
“那好吧。”姜南一阵失望，只好递过菜单，“我们点好了。”
“豌豆尖是啥？”陈其北探头看看姜南，好奇道，“我也没听过。”
才灭下去的手机重新亮了起来。
姜南点亮屏幕看了一眼，快速打了几个字，而后头也不抬地回答：“菜。”
陈其北：“……”
四个人虽然在游乐场里熟悉了一些，但坐上饭桌就又不约而同地沉默了起来。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上菜，陶晓希想说话，便拉着姜南去打小料。
“丛也从进门就没说几句话，他一声不吭的时候确实还挺尴尬的。姜姜，你说他该不会就是那种食不言寝不语的高冷少爷吧？”陶晓希给姜南的碗里添了三勺香菜，不等她接话，自顾自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因为陈其北一看就是那种爱说话的人。”
两人打完小料回去锅已经在沸腾了。
丛也还是坐在最里面低着头摆弄他的手机，陈其北则是认真的往锅里加肉。
“我来分虾滑吧。”
姜南放下料碗，正想帮忙时，对面的丛也突然抬起头。
“你碗里有很多香菜。”
他盯着姜南碗里快要冒出来的香菜，表情很是不解。
姜南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想起来陶晓希那会儿才说过她不吃香菜。
“那个，你可能不理解。”姜南摸摸自己的鼻尖，端起料碗十分认真地向丛也解释，“我用香菜当蘸料的时候不觉得有臭屁味。”
“啊？”
陈其北才夹起来的毛肚又重新掉回了锅里。
－
愉快的时光总是格外短暂。
周一早上，姜南一进教室就看见自己的座位被好几个人团团围着。
“你们这么着急干嘛，卷子哪有那么快批出来。”姜南放下书包，而后不紧不慢地拿出她整理好的一摞卷子递给对面的学习委员贺淼。
“快快快。”贺淼接过去立即把卷子分给周围一起等的同学，“快快快，新鲜的姜南版答案。”
几分钟后，以姜南为中心的四周传出阵阵哀嚎。
“不是吧！我完形填空错了八个！”
“救命啊，我文综的选择题就对了十五个……”
“姜南你作文题目旁边写的那排字是立意吗？”
后排。
陈其北看热闹似地撑着下巴看了一会，扭头问旁边的丛也：“我们班从高一开始就这样了，每次一考完试他们就捧着姜南的卷子对答案，一般不等老师讲就能估个大概的分数。”
“你怎么不去。”丛也抬起头，隔着三排看向正前方同样撑下巴发呆的姜南。
“我啊？”陈其北从桌兜拿出自己皱巴巴的卷子，又很自觉地放回去，“成绩自有天定，这种提前让自己焦虑的事情我才不干。”
“行吧。”丛也无奈地瞥了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数学试卷。
周六在云霄飞车上面，姜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没听见他说话。
“阿也，你是不是也想对对？”陈其北突然从左边抽走丛也的卷子，站起身朝前排走，“你不好意思的话我去拿这个换，正好他们全都不敢过来找你。”
不等丛也拒绝，陈其北就已经走到了贺淼跟前，他晃晃手里的卷子：“来来来做个生意，丛也的数学试卷，你们换张文综或者语文的借我看看。”
“丛也的？”贺淼眼前一亮，当即把手里的一摞卷子给了陈其北，“我们对完了，全给你吧。”
于是不到半分钟，丛也的桌上就摆满了姜南的试卷。
“你对吧，重合度大于百分之九十八再叫我。”陈其北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回桌上睡觉。
看着散落在眼前的试卷和左上角苍劲有力的字体，丛也忽然觉得只放了一支笔的课桌变得千斤重。
……
周一的早晨，第二堂是数学课。
还没打铃卜瑶就提着教鞭走进教室。
“又要在黑板上写标准答案了。”姜南习以为常地拿出红笔，开始抄正确答案。
BCDDDC……
不对啊。
“晓希。”姜南碰碰旁边打瞌睡的陶晓希，脸上满是震惊，“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单选题全对。”
“嗯？”陶晓希迷蒙着睁开眼，低头在姜南手底下的卷子扫视了几眼。
而后点点最左侧的姓名栏说：“宝宝这不是你的。”
姜南这才发现左上角没写名字。
“他的卷子怎么跑我这来了。”
姜南自言自语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黑板上的答案。
心里当即窜起一股无名之火。
多选和填空竟然也是全对。
剩下的姜南懒得再看，便让后排的同学把卷子还给丛也。
“都好好对一下答案，这次的卷子简单，大部分都是我讲过的原题变形。”卜瑶写完最后一道附加题的答案，敲敲黑板，“低于九十分的明天晚自习主动到我办公室来解释原因。”
“啊？不要了吧老师，才是开学考呢！”
“我刚好八十九……”
底下一阵哀嚎。
姜南翻找出自己的卷子，看了不到三秒钟又合上。
还不如做梦呢。
晚上，英语老师要求所有学生上晚自习，统一讲试卷。
吃完饭，姜南和陶晓希在食堂外面的步道散步。
想起自己的数学成绩，姜南开始头疼。
“明天我是逃不过去了，如果不出总成绩的话还好，但凡和上学期的摸底考一样，卜老师会杀了我。”
陶晓希从口袋里摸出一袋软糖塞给姜南：“放心放心，我问了陈老师，她说最快都得周四呢。”
“晓希。”姜南突然停下脚步，严肃道，“文综教研组就在卜老师她们办公室楼上，你说她该不会专门去找我的卷子吧？”
“亲爱的姜南同学。”陶晓希被姜南莫名其妙的猜想搞得路哭笑不得。
“卜老师她带四个班的学生，加起来快二百个人，哪有时间啊。而且你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把数学成绩提高，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因为卜瑶的话，姜南失眠了一整晚。
隔天早晨，她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校门口，教导主任李成名和往常抓迟到的学生，快八点时，他看见姜南不紧不慢地从远处走来。
“姜南！跑快点！”
听见李成名的声音，姜南才清醒了一些，她加快速度朝学校走，大脑已经飞速想出了应对的办法。
“主任，我昨天晚上熬夜背了三篇英语作文。”姜南从书包里摸出英语笔记本递给李成名，“我给您背一下吧，Dear……”
“好了进进进，你背了我也记不住。”李成名把本子推回去，甩甩手懒得说话。
一旁排队挨训的男生眼睛瞬间全部亮了起来，立刻效仿着叫李成名。
“主任，我们也是因为背作文才迟到的……”
“行。”正愁没处发火的李成名马上就找到了出气筒，“你来背，背不完今天一早上都在这站着。”
姜南到教室时陈丽正在楼道里抽人被文言文，看见她进门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让面前的贺淼背完课文去换姜南过来。
“起晚了？”
姜南一坐下陶晓希的纸条就丢了过来。
姜南点点头：“昨天失眠。”
“放心吧姜姜。”陶晓希回头看了看窗外，凑近到姜南耳边，“刚才陈老师说卜老师今天请假，数学课和晚自习全部改成你最爱的语文。”
话落，贺淼轻拍了一下姜南的桌角。
“姜南，陈老师叫你去背。
姜南：“……”
文科班的早晨，楼道里到处都站着背诵的学生。
姜南一出门就看见陈丽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抱起手臂盯着她看。
“失眠了？”陈丽对着姜南抬抬下巴，“看看你那两个黑眼圈，跟熊猫一样。”
“也没……”
姜南正要否认，陈丽打断她。
“因为你们卜老师说今天晚自习要谈话？”
姜南低下头，小声嘀咕道：“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陈丽拧起眉看着眼前这个五科第一名，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卜老师邀请我一起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