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方慧在家里翘首以盼。

刘妈妈端着鸡汤进来,瞧见模样,不禁劝:“四姑娘聪慧着呢,定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方慧用帕子扇了扇风,“我哪是担心这个。”

她担忧的分明是旁的。

刘妈妈一时不解其意,最近夫人的想法比往常多,她有时也摸不清。

方慧:“娴贵妃这时让她入宫,难保是动了给她许亲的心思。”她说到这激动,又怕外面听到,努力压低,只略显气急,“我只怕她又动了不该生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对……那位的执着。”

本不担心的刘妈妈:“……”

也开始担心了是怎么回事?

她和方慧一起看。

沈钦带着沈庭文与沈庭瞻出去拜访好友,回来见此模样,想到什么,动作齐齐一顿,同时坐下。

沈长宁回来时,看见这副场景,脚步猛刹,脑袋缓缓冒出个问号。

……?

咋?

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众目相对,方慧猛起身,快步走来,攥着帕子,急迫道:“怎样?”

沈长宁回想了下:“很完美。”

虽然在场那三个,她每个都很想打,可她控制住了自己。

方慧定了定,“真的啊?”

她不大相信,“娘娘没问旁的?”

沈长宁挑着重点简单说了一遍,问是问了,但是也没那么诚心,成更好,不成也不放在心上。

听到她说要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场所有人齐齐松口气,悬着的心登时落回胸腔,氛围大松。

保持喝茶状态装作毫不在意的沈钦终于放下手中早已凉透了的茶。

沈庭文看了眼。

沈庭瞻也看了眼。

沈钦:“……?”

没见过他紧张吗?

大惊小怪的,以后可怎么办。

沈钦给两人一个眼神,让他们去安慰下沈长宁,顺路问问,还有没有旁的事。

说句不昧良心的话,他也是将沈长宁当自己孩子看的,不过随着孩子大了,和他的话渐渐少了,不像小时,什么都说。

但他瞧得出,沈长宁还是挺听两个哥哥的话的。

主要是,两个哥哥行事稳当,靠得住。

等三人走后,沈钦还和方慧感慨:“沈家有他们在,我是真放心了。”

顿了顿,又道:“本来我还觉得他们还未到二十,也未成家,不顶事,但这次李家事后,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实在是让我老怀宽慰。”

寻常人家有一个,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他们家竟然有两个,也是天佑沈家。

沈庭文和沈庭瞻在沈长宁这吃了盏茶就走了。

沈长宁略讲了讲含章殿发生的事——

至于后面遇见那三位,依旧被她省略。

沈家现在又惹不起那两党,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而且,闹不出什么大事。

说这个,还不如想想怎么将婚事应付过去,今日见到孟枕月,倒是给了她灵感,既然和段劭无缘,那还是找个鳏夫好了。

实在不行,给人冲喜,她也是愿意的啊。

沈长宁在脑中回忆,京中哪户人家有这样的儿子。

秦均行回府。

宫中的事瞒得过沈家,瞒不过秦家。

秦均行前脚入宫,后脚沈长宁也入宫的消息就传了过来,周婉的心登时紧了下,是欢喜的,人在家中,难得的坐不住。

两人,会不会见面?

情况会不会生变?

周婉心神摇晃,整个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来府邸拜访的几位贵夫人瞧见了,脸上的喜顷刻间退了大半,换成了隐忧。

怎的了?

宫中出事了?

本来两党平衡的场面,如今因着娴贵妃有孕,天秤顿时倾斜。

万首辅最近可是大出风头。

可依着秦家的权势,眼前虽有些失利,却也不至于如此担忧,周婉可是勋贵人家出来的姑娘,教养极佳,小时也是常入宫的。

众人走时,心里都跟灌了风似的,一点底儿都没有,禁不住派人去查探消息。

秦均行依着惯例给周婉请安。

周婉今日却未同以往般,而是将众人都挥退,连乔嬷嬷都没留。

乔嬷嬷走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

这是周婉的陪嫁嬷嬷,陪在周婉身边的时间,比周婉的娘亲都长,周婉有什么事都布瞒着她的,可这次周婉到底狠下心来。

她怕秦均行心有顾虑,不肯说出心里话。

随着众人离去,周婉来到秦均行身前,耐着性子,试图徐徐善诱,但临到开口之际,略一迟疑,还是决定算了。

秦均行到底没养在她身边,和她不亲近。

她怕将人推得更远。

周婉想着以往家书里听闻到的,以及最近一年切实接触下了解到的性子,速战速决,直接开门见山。

“见到沈四姑娘了?”

秦均行脑中闪过很多东西,还未来得及细想,就又听见下一句。

周婉小声:“你觉得如何,心思可有变,想什么时候提亲?你且放心,你父亲那边,自有我去说。”

沈家门第低些,也无事。

只要秦均行喜欢。

她都愿意为他做,当作这些年,她做母亲对他亏欠的偿还。

秦均行:“……怎么这么说?”

这么下去好像不太行。

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

他怎么就对沈长宁深爱不移了。

他都不知道。

而且从今日来瞧,另位当事人,对这件事,好像也不知情。

到底哪来的误会?

他缓缓问出迟疑。

周婉看他半晌,倒也理解,常年在军营的人,情窍不开。

他既开口,她也不会避之不言,支撑偌大个侯府,什么场景没见过。

“上次你回来,我问你对哪家姑娘有意,见提到沈四姑娘时你神态有变——”

“我想着,你当是有意的。”

秦均行沉默半晌,终于找到自己声音,动了动喉咙,想到另桩事:“……那李家?”

周婉:“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为。”

她看秦均行一眼,针对自己的手笔,没瞒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秦均行:“…………”

也不知道该说谁倒霉。

李家这场难遭的,虽说是罪有应得,可怎么听,怎么又觉得有点无妄之灾的意思?

主要是,这件事,还真将秦家搅和进去了。

如今又闹到段劭那里——

他好像,还是要去趟北镇抚司。

问问段劭的意思。

他手中的消息远比自己知道得多,说不准有能帮到他的地方。

周婉心中惴惴,他不回答,更是难安,一双目,满是忧。

秦均行:“我——”

“我再考虑考虑。”

虽然很不想面对段劭,但现在这情况,不去是不成了,秦家和李家这事,也得有个善后。

他转身向外走,周婉知晓他有事,而且又不打算和自己说,放在平时,她是不会多嘴的,可是今日的天,瞧着不大好,她怕晚间落雨雪。

周婉替他穿披风,不禁担忧。

秦均行想说没事,见周婉,觉得还收多说两句。

“别说下雨,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您、您……不用担心。”

周婉:“……”

这话说的。

到底干什么去?

怎么更担忧了。

段劭和秦均行四目相对。

很快,随着房门的开合吱呀声,德七探出个头,二人由四目相对,转为由四目同时与另人相对。

刚进来的德七:“。”

干嘛?

真要娶他啊?

怎么还来?

“你在想什么?”秦均行五感何等敏锐,察觉到德七表情隐有变化,眯眼问出。

德七:“没什么,想你了。”

他脸皮够厚,说得出来。

秦均行:“……谢谢,但不用。”

“行。”德七:“你们找我有事?”

没事他可走了,他感觉氛围有点不对,就像看见天敌一样。

段劭:“说说最近都有谁找你办李家的事了。”

他知晓一二,但没细问。

德七这种人才,危害性不小,杀了还可惜,当初招安时,私下也有言商,规则内略有宽容。

德七瞄一眼秦均行。

段劭并不理会:“他刚才和我说了。”

不然他没想着这时找德七解决。

德七:“。”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他看秦均行,把剩下那家也说了。

秦均行诧然极了,“沈家?”

沈家怎么知道的?

沈家本来就知道?

秦均行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李家行事这么不谨慎的——

念头刚生,段劭已然开口:“李夫人向来眼高于顶,长媳挑选之时,百般比较,满心满眼想着都是高娶,最次也要个门当户对的,这次突然找了个门第低的,可不要谨慎着。”

说完,德七还点了点头。

秦均行:“……”

段劭想着过了正月十五,就去沈家提亲,这段时日,先将各处摆平。

秦家自然也是需要摆平的一环,而且上次秦均行来此,给了他些许灵感。

秦均行和他一样不想成亲。

那便也需要一个人。

如果言谈顺畅的话,他与他,还有沈家,可以达成三赢的互利局面。

当然,具体能否实施,还要他见过沈长宁后,才能真正定下。

从这段时间的接触,那位本质还是个通透的。

段劭酿着心思,平静看向秦均行,开成公布:“我打算娶她。”

他坐着,秦均行站着,二人一上一下对视。

放在以往,秦均行绝对不会对此话生疑。

但经历上次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你想娶——”

他目光缓缓放在德七身上。

娶德七吗?

段劭早已预然,知道他会惊诧自己娶沈长宁的决定,点头,“对。”

两道声音同时落下。

段劭:“……”

秦均行:“。”

段劭按了按额角,开口,接下后半句:“娶沈长宁。”

秦均行:“?”

秦均行:“???”

娶谁?

“有问题?”段劭礼貌问。

“没有。”秦均行:“只是在想,我那天来找你,说想娶的也是她——”

“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秦均行说完,又接一句。

正中他下怀。

段劭若娶,他不就有理由将婚事拖延一二?

德七耿直,很实心眼:“你不改主意也没用,你不懂沈姑娘,她不喜欢你这种。”

秦均行:“?”

怎么,他长得很见不得人吗?

段劭皮相是比他好许多,可别的地方他哪里差??

德七张嘴,正欲开口。

段劭抵了抵太阳穴:“……闭嘴。”

德七:“……”

秦均行却不依挠,眉梢扬扬,再问德七。

德七改了口风:“当然,你也有好的地方,但我还是一句话,你就算能赢得沈姑娘的心,你也赢不走她的人。”

“你不是说他不可能被戴绿帽子的吗?”秦均行但觉好笑。

德七:“。”

他缓缓反驳:“你不懂,微绿不算绿。”

秦均行:“……”

这么个人养在身边,段劭的日子,也挺难。

他顿时怜爱起对方。

他一定会帮段劭娶到沈长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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