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沅摇了摇头。
谢长陵道:“这便带你去见识番。”
那阿良听说他要走,忽然就爬到谢长陵面前:“大司马,方才那场戏您瞧着满意吗?”
原来这阿良瞧着面相老实,却也是个投机倒把的,她执意供出主谋竟然是为了讨好谢长陵,以求恩典。
她哪里是蠢,而是又毒又阴。
姮沅看得目瞪口呆,山村里长大的姑娘何曾见识过此等曲曲折折的人性,只觉叹为观止。
谢长陵脚步未歇:“何时奴婢也可以揣测主子的意图了,还是罚轻了。”
他薄唇微动,就给她们又加了二十棍,一时之间女使们怒火四起,都发泄到了阿良的身上。
谢长陵腿长,步子迈得大,姮沅没有看到画面,只听到了那些恐怖的声响,谢长陵垂眼看臂弯里的她,挑眉道:“想看热闹?”
姮沅摇了摇头,她问:“你为什么会喜欢看这种场景?”
谢长陵眄了她一眼,大抵觉得姮沅这话逾越了,他们并不是可以谈心的关系。
姮沅本想继续说谢长陵性子扭曲,可想到谢长明还得靠他供着药,她又只能把话给咽回去。
于是这场景落在谢长陵眼中,就像是姮沅对他生出了兴趣般,想来了解他的想法。
他道:“想知道答案,就得拿东西来换。”
姮沅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不,我也没有那么想知道。”
谢长陵以为她是怕了,轻笑了下:“你会喜欢的。”
姮沅并没有太相信他的话,谢长陵将她带到了建造在湖边的水晶馆,一进入房间,姮沅就看到了那一折屏风大小的西洋镜,平滑光洁,如被午后阳光直照的平静湖面,将姮沅的身影清晰地照了出来,似娇花照水。
“就在这。”谢长陵的手从身后环来,将姮沅的腰身用臂弯圈住,修长的手指上挑,抽开系带。
镜中,姮沅白皙的脸颊逐渐泛上潮/红。
尽管早就猜到谢长陵不怀好意,但他玩性能大成这样,还是远超姮沅的想象。
他捏住姮沅的下巴,将她的脸扭向正对镜面的方向,在姮沅的目光下,一切都无处遁形。
谢长陵总有办法突破她的底线,践踏她的自尊,姮沅被弄得崩溃,脸埋在臂弯里,慢慢地哭,双肩耸动,肩胛骨如扇动的蝶翅,谢长陵垂眸凝视了会儿,用半湿的手捏起姮沅的下巴,逼她抬头不再逃避,半散的发髻垂下发丝,谢长陵贴着姮沅的
曲线,压在她的脊背,下巴靠在她的肩窝上,微微转脸,呼出的气息正好一丝一缕地吐在了她的耳畔。
他说:“我是谁?”
姮沅喝了药,自然不记得她非要把谢长陵认作谢长明的前科,她不了解谢长陵那幽暗的心思,只想早些解脱,便用讨饶的语气说出了谢长陵的名字。
谢长陵顿了一下,方才有股酸爽从尾椎处闪电般沿着脊骨上窜,一直蔓延到四肢,就连他都得不到暂且停下,缓一缓。
他说:“再叫。”
姮沅挣开他的手,没吭声。
谢长陵有的是法子治她,他抬起身子,姮沅果不其然迅速地爬了起来,他冷眼瞧着她似乎找到了自由,可以解脱时,又残忍地将她按在冰凉的镜面上。
姮沅被刺激得哆嗦。
谢长陵的长手长腿困住了她,镜面将她反复弄得冰冷,而背后的火热又在炙烤她,这让姮沅很难受,她终于投了降,唤出了谢长陵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直到谢长陵确信她不会再愚蠢地认错人。
姮沅沉默地挽发,谢长陵手臂枕在脑后,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看着她一点点地把自己收拾到可以远离他的样子。
谢长陵道:“你与十一兄究竟是如何相爱的?”
姮沅道:“一见钟情。”
谢长陵问:“皮囊之爱也值得你付出这般多?”
姮沅撩起眼皮,身子往后看了他一眼。
微朦渐暗的黄昏光线泛着蓝意,笼罩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的气质溶成远山那般淡,她明明就坐在离谢长陵很近的地方,却让谢长陵觉得她离得很远。
姮沅道:“你不会懂的。”
谢长陵道:“百年人参再贵也有个市价,我折个现银给你,叫你陪我一个月,你肯不肯?”
姮沅道:“我只要人参。”
她穿好了鞋袜,起身离去。
她脚伤还没好,原不该自己走,但谢长陵耍了无赖,想宿在水晶馆,也叫姮沅留下来陪他,姮沅自然不肯,于是就这么一瘸一拐地走了,临了还不忘提醒他记得兑现人参。
真是翻脸无情。
谢长陵又静静地躺了会儿,觉得无聊,也走了。
姮沅回到偏院时,谢长明还未醒,问过留下来伺候的小丫鬟了,谢长明是一直都未醒。
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姮沅还是心生失望,若谢长明此次真要长睡不起,是她对不起他,这条命总要赔给他的。
姮沅胡思乱想着。
这时,外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听到了谢四夫人的说话声,姮沅起身往外看去,就见谢四夫人小心陪着某个胡须泛白的中年男子进得院来。
那中年男子着紫衣,眉头皱得可夹死苍蝇了,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他看到姮沅时,像是见到了空气,没把视线落在身上,随便转了一圈后就移开了。
谢四夫人给姮沅递眼神,叫她走开。
姮沅意识到这位中年男子应是谢府里很要紧的主事人,便忙让开了身子,当她以为中年男子会继续无视她直接进屋时,他忽然停下了脚步:“你身上熏香是哪里来的?”
姮沅一头雾水:“我不曾熏香。”
中年男子没有再说话,只吩咐人:“大司马在何处?快请过来。”他说完,昂首阔步进去了,也不给姮沅解释,就让她满头雾水地站在那儿。
不一会儿,谢四夫人的女使跑过来,偷偷告诉姮沅:“大司马素日熏的香是特调的,寻常闻不到,谢七老爷许是发现了端倪。”
“谢七老爷?”
“便是大司马的阿父,他虽行七,嫡系却只有他一个男儿,被圣人封了个太子太傅的衔儿,如今只赋闲在家,仍做家主,掌管府上事务。”
姮沅一下子紧张起来,老子最知儿子的脾性,他方才又嗅到了身上独属谢长陵的香气,难保不会生出怀疑。又想到他已命人去唤谢长陵,依着谢长陵的脾气,他还真不一定会帮姮沅遮掩。
姮沅情急之下,竟然就迈着走一步疼一步还要流血一步的伤腿,沿着回来的路去水晶馆找谢长陵,务必要在谢长陵到偏院前拦下他。
可大司马府大,谢长陵又离开了水晶馆,姮沅当然是扑了个空,她算着时间,觉得谢长陵肯定已经见到了谢七老爷,不由得泄气,但不敢休息,又得迈着疼痛的双腿赶回去。
虽说叔嫂乱/伦是丑闻,但她已和谢长明和离,没人能再拿这点兴风作浪。
若谢七老爷执意将她赶出去,也没有办法,只要供给谢长明的山参不要断了就好。
姮沅一面想着,一面迈着根本走不快的腿往偏院走去,走到一半,她疼得只能停下来休息。
“嫂嫂如何在这儿?”
姮沅一惊,起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昏色里缓缓向她靠近,谢长陵没有提灯,但姮沅听出了他的声音。
姮沅也很意外:“你是刚从偏院回来吗?”
谢长陵道:“我还没去。”
当真是柳暗花明,姮沅根本不关心谢长陵为何能把亲爹扔在一旁,她只知道一切还有得救,她忙求告谢长陵,谢长陵看着她怪异的走路姿势,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儿。
谢长明真是好命。
才华不如谢长陵,长得也就那样,却能骗来这么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姑娘。
天之骄子的谢长陵都要开始嫉妒起他了。
所以谢长陵不高兴了。
他说:“嫂嫂这是在教我说谎,要一个儿子去欺骗他的阿父吗?”
姮沅道:“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若谢七老爷知道你与嫂嫂乱/伦,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谢长陵道:“那些教训是我应得的,我怎能为了躲避教训而欺骗阿父呢?”
他义正言辞,若非姮沅见识过他的真实嘴脸,还真要被他骗过去了。
姮沅忍气吞声:“说吧,你想我怎么做?”
谢长陵道:“这话说的,是嫂嫂求我,不是我求嫂嫂,嫂嫂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
姮沅没有诚意。
今日见识了谢长陵乱七八糟的玩法,姮沅根本没有勇气继续配合,又何来的诚意。
她说不出来。
谢长陵就要走,姮沅心急之下,脱口道:“今天那样……我可以继续陪你。”
谢长陵转头过去。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就面红耳赤,局促地绞着手指。
谢长陵偏头想了想,同意了,姮沅长舒了口气,见他要走,忙追上,跟在他身后与他打听该怎么应付,同时自己也在积极地思考对策。
谢长陵懒散地道:“不用思考,我不去见他。”
姮沅道:“可是他要见你欸。”
“他要见我,我就得见他?他以为他是谁?”谢长陵出言不逊,对亲生阿父没有丝毫的尊重。
姮沅已隐隐地有了猜测,她道:“若他要求把我或者长明赶走呢?”
谢长陵疑惑道:“你不知道大司马府是自立的门户,就算他是谢家的家主,他也管不到我的头上?”
他转而笑道:“只要嫂嫂还能随叫随到,就不必为十一兄的药担心。”
她竟然就这么被谢长陵骗了!
这个可恶的骗子!
一想到那么羞耻的玩法,她还要陪谢长陵玩一遍,她就无法接受,她拽着谢长陵,要把话收回,可是刚开了个头,就听一道又怒又惊的声音道:“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