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这一举动立刻吸引来目光,江卿月自己看不见似的,依旧举着酒杯,眼帘半阖着,身子微微晃了晃,像是喝醉了酒,神智不清了。

岑亭泊还没察觉到江卿月的举动,只有一直坐在主座未曾离开的几人留意到。

岑夫人隐约听见江卿月说了多谢二字,错了目光去看两人,见岑移舟一动不动依旧坐着,并未有理睬江卿月的意思。眉头一挑,忽地高声呼唤岑亭泊。

被叫回来的岑亭泊一眼看到即将要与自己成婚的女子,举着酒杯面向自己的兄长,两人只隔着一臂之遥。

不知为何,岑亭泊在看到他们的那一瞬,脑中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们看起来,才更像是一对。

岑亭泊抢过那杯酒放置在桌上,搂住江卿月,瞧见她脸上不正常的酡红,关心道:“卿卿,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绯红染上两鬓,潋滟眼眸泛着雾气,眼帘费劲地睁大,倒映出岑亭泊的脸。

此刻她像是熟透的果实,透着诱人的香甜,叫人忍不住去尝一口。

岑亭泊愣愣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又要问时,怀里的人突然挣开他的怀抱,一下坐了回去。

“我没事。”她一手按在桌上,震得酒水晃动,撒了几滴到手背。

五指泛红,晶莹的水滴浸润指甲,使得指尖的红变得剔透。

她坐在岑亭泊的位置上,手按的地方再往右边移几分,便会碰到岑移舟。

她朝岑亭泊仰着身子,并未注意到身侧之人不经意间投过来的余光。

用力摁在桌上的圆润指尖落入眼中,岑移舟视线一凝,稍稍直了身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随后起身,目光转向岑老爷子。

谁也没料到自打坐下来就没出过声的人,现在却站起来,正等着他要说话时,岑老爷子忽地也站起身,朝着宾客们说了几句客套话,便背着手摇摇晃晃离席了。

随之一起离开的,还有岑移舟。

岑夫人笑笑,解释道:“父子俩有些话要说,我们继续。”

岑亭泊收回看两人离开的目光,握紧了手,心思已经不在江卿月身上。

“卿卿你在这待一会,我有些事情要处理,待会再回来陪你。”他轻轻拍了拍江卿月的肩,朝柳梢丢下一句照顾好她,人便走了。

柳梢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岑亭泊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这都什么事,你要把小姐留下来,现在又丢下小姐跑了,真是……”柳梢小声嘟囔,站在江卿月身后,瞧见她喝了那杯酒,连忙道:“小姐,小姐?少喝些,待会要走不动路了。”

江卿月似乎听见了,放下酒杯,端正坐着,说了声好。

声音哑哑的,含着几分乖巧。柳梢瞧着这会子坐得端正的自家小姐,像极了幼时在学塾时被先生训斥后,故作乖巧叫先生心软的模样。

心里又吐槽一句,岑二公子能娶得到她家小姐,简直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屋内光线暗了下来,王嬷嬷叫侍从点了灯,烛火荧荧,明暗交错。

李郦朝外头瞧了眼,已不见日光。

她端起酒杯向岑夫人敬去,岑夫人立即举酒回敬。

“本宫需要更衣,不知贵府的路,还请劳烦岑夫人叫个侍女来,带本宫走一走。”

岑夫人连忙站起来,叫来王嬷嬷带李郦去。

江卿月恍惚听见有人说要走,她想着不如趁此机会,向岑夫人提出要回去,刚要站起来,脑袋有些晕,又坐了回去。

想起汤嬷嬷还在帮她洗衣裳,话头一转,没有说。

王嬷嬷领着李郦离开,剩余人继续吃宴。

江卿月等了会,不见汤嬷嬷回来,叫柳梢去找,待找回来,便找机会与岑夫人说回去。

现下她一人坐在宴席上,左右两边没有人,独自吃着酒。

等到岑亭泊回来时,一眼瞧见她醉醺醺的模样,曲着手腕撑起下巴,醉眼朦胧地只望着门口。

看见他来,稍微亮了眸,直勾勾看着他。

心口似乎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弹棉花似的,软软的,满心的甜。

岑亭泊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她的手搭过来,似是要推开他,却没什么力道,滑了下去。

“卿卿,卿卿?”他低低唤了几声,没得到她的回应。

身侧的女眷看见了,笑道:“江小姐一直在这喝酒呢,喝得有些多,岑二公子还不快带江小姐去歇着?”

岑亭泊皱了眉,怀里的人已经睁不开眼,又唤了几声,依旧未应他。

他松了手,与岑夫人小声说了句,岑夫人朝江卿月看去,确实见她醉了。

视线一扫,宴席里身份最尊贵之人还未离开,先叫岑亭泊送江卿月回去,不合礼数。

“不如今晚小月在府里住上一晚,醉了酒再回去,路上颠簸,难免会不舒服。”岑夫人说着,又补了句:“一月后便是夫妻了,你们俩也认识这么久,在我们家住一晚,没什么的。”

岑亭泊犹豫着问江卿月的意思。

江卿月听到他问自己的时候,脑海忽然清晰,他问自己要不要留宿一晚。

她本该拒绝的。

但她想起江母离开的缘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怨气,就答应了他。

岑亭泊心头一喜,正要自己带着江卿月去客房休息时,岑夫人又道:“子珩你待会不是还要去与诸位大臣们取取经吗,叫春雨带小月休息即可。”

见他不放心,岑夫人故作生气道:“怎么,害怕我欺负了你媳妇不成?”

岑亭泊顿时羞红了脸,松开手让春雨去搀扶江卿月。

“江小姐,奴婢带你去客房先歇息会?”

江卿月点了头,脑袋晕乎乎地向岑夫人道了声,这才跟着春雨离开。

岑亭泊还有些担忧,被岑夫人叫去与那些大臣们说话,只好收回目光去。

岑夫人叫了侍从给相府知会一声,免得人在她这歇下没回去,相府那边担心。

出了宴厅,江卿月走了几步,想起柳梢还没回来,叫春雨去找。

春雨哎呦一声,连连道:“奴婢先带着江小姐去客房,再去找柳梢姐姐?”

她脚下未停,搀扶着江卿月走出回廊,正要穿过后花园去客房时,忽地来了个侍女,见到春雨,一把拉住她去帮忙。

“公主衣裙被个没眼力见的侍女不小心泼了馊水,你快些找来衣衫给公主送过去。”

春雨为难道:“江小姐还等着奴婢带她去客房歇息呢——”

“我带她去,公主与官家小姐,孰轻孰重,你不知道?那边若是招待不周,你小心你的命!”

春雨这么一听,吓得直接答应,将客房位置告诉侍女,急急忙忙跑去找衣衫。

“公主喜鹅黄,你可别拿了其他颜色。”

侍女说完,瞧见江卿月身上衣衫,哎呦一句:“巧了,这位小姐穿的也是鹅黄色。”

江卿月身上这身是先前外裳沾了污渍,随手拿来穿的,只是凑巧,都为鹅黄。

侍女搀着江卿月找去客房的路,夜深光暗,难以辨认,岑府里客房大多构造相似,更加难以辨认。

她带着江卿月绕了一圈,突然发觉走错方向,连忙掉头回去。

本是怕会被怪罪,瞧见江卿月醉得眼睛都睁不开,顿时安心。

穿过回廊时,忽地听见一声瓦罐破摔的巨大声响,侍女吓得哆嗦,瞧见一间房门打开,岑老爷子气冲冲地走出来。

侍女连忙搀着江卿月后退几步,躲在门帘后,等着岑老爷子走远,才继续搀着江卿月走向客房。

隐隐烛光晃过,侍女方要走下回廊台阶,忽地出现一名面容凌厉的嬷嬷,盯着江卿月身上衣衫看。

“交给我吧,我带她去。”

侍女一愣,下意识就松了手,等那嬷嬷扶着江卿月走了,才回过神来。

“还是在夫人身侧贴身服侍好,钱多活少,还可以随意使唤人。”侍女啧啧两声,转身要走。

一转身瞧见那身绛色官袍的男人,又被吓得倒退两步,差点跌倒。

“左、左相大人……”

男人漆黑的眸扫来一眼,她就没勇气再站在这。

好在他没问,直接走了。

侍女拍拍胸口,拔腿就跑。

回廊陷入死寂,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烛光忽然熄灭,紧随而来一道身影,正是方才离开的岑移舟。

他的身影溶于黑夜中,循着那嬷嬷带走江卿月的方向而去。

步履逐渐加快,却无一丝声息。

直到他看见嬷嬷将江卿月推进一间客房,拴了门,四处张望后,快步离开。

阴暗角落遮盖了他的身影,谁都没能察觉到这里还有个人。

岑移舟忽地抬了手,一指嬷嬷离开的方向。

一声清脆哨响,声音极小,只能被他一人听见。

片刻后,一道黑影自房梁而下,立于岑移舟身后,恭敬道:“她去了岑显宗那。”

周遭寂静,宛如死地。

一道冷嗤骤起,含着森冷杀意,叫人毛骨悚然:“他还是不死心。”

“盯着他。”

黑影消失,岑移舟抬脚走向锁了江卿月的房间。

还未走近,便已闻见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眸中掀起惊涛骇浪,岑移舟脚步加快,转眼间走到门前,瞧见那只是堪堪落了一道门栓的锁,一手拆开。

双手推开门,甜得发腻的气味扑入鼻中,刚屏了气,更加甜腻的气味涌来,柔软的身躯撞进怀中,却轻得未曾撞动他分毫。

纤弱的身躯被他宽阔的胸膛拢住,在他面前,她显得格外瘦小。

江卿月死死咬住唇,双眼只看到漆黑的身影,闻到来人身上那股冷冽的清香,脑中似有片刻清醒。

她强撑着保持神智,张开被自己咬得几乎破皮的唇,语调哀求:“子珩……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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