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
文/念了个柒
临市，傍晚。
女人乌黑的长发，身材高挑，戴着墨镜，身穿黑色紧身鱼尾裙，卡其色貂皮大衣，脚上穿着五厘米的高跟鞋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地板，右手拉着行李箱。
包里的手机不停的在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喂，舅舅。”
“笙儿，你出来了吗？我现在在机场门口。”
“我出来了。”虞笙站定在门口，四顾环绕，瞧见一身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白自秋，笑了笑，“舅舅，我看见你了。”
白自秋看见虞笙在挥手，也挥手回应，快步走上前。
“舅舅。”
白自秋站在虞笙面前，仔细地打量着，感慨道：“我们的笙儿，已经长成大姑娘了，越来越漂亮了。”
“舅舅还是老当益壮啊。”虞笙开玩笑道。
“这孩子，什么老当益壮，舅舅才不到四十，正是年轻的时候。”
“是是是，您最帅气了。”
白自秋揉了揉虞笙的脑袋，拎过她手中的行李箱，“走，咱们回家。”
“好。”
俩人坐上车，而机场的某个角落里有一个男人正拿着相机对着他们一顿拍。
车内。
“笙儿，你回来的事情别人知道吗？”
“一一知道。”虞笙偏头看向车窗外，感受到临市这些年的变化。
一一是虞笙的好朋友黎婉怡，小名叫一一。
白自秋瞥了她一眼，“怎么没看见她来接你？”
“她今晚有饭局，说没时间过来。”虞笙收回视线，低头看手机，习惯性点开微博，发现微博热搜的话题上有她。
#虞笙和陌生男子的亲密照#
她眉头一皱的点进去看，扫了眼照片，直接转发这个微博。
虞笙：【谢谢你把我拍的很漂亮，那是我舅。。。】
三个句号可以足够表达出虞笙对营销号的无语程度。
虞笙的直接硬刚，粉丝那边也是觉得爽了，纷纷在她转发的微博下评论。
“到家了。”白自秋看向虞笙，提醒道，“下车吧。”
虞笙收起手机，“好。”她下车后，望着眼前这栋熟悉且陌生的房子，转头问白自秋，“舅舅，你怎么......”
白自秋拿下行李箱，走到她眼前，“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回那个家？”
那个家，指的是虞笙和她妈妈白兴珠的家。
虞笙点头。
“我猜你不想回去。那个家很久没有人住，没有去打扫过。”白自秋解释道，“再者，住在我家的话，我方便照顾你。”
“那，那个房子卖掉了？”
“没卖。”白自秋说，“我们先进去吧。”
“好。”
俩人进去后，白自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让虞笙换上。
虞笙换上后，四处打量着屋内的环境，和她高中时来过的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唯一变化的是，崭新的实木桌上放着一张遗像。
“笙儿，给你妈妈上柱香吧。”白自秋走到虞笙身旁，说道，“我先把行李拿上去，你的房间在三楼。”
她“嗯”的一声。
虞笙望着白自秋走上去，消失在楼梯口才收回视线。她走到实木桌子面前站着，面无表情的望着遗像上恬静温柔，微微一笑的女人，顿时觉得特别讽刺。
女人身上的那些温柔美好，从虞笙的父亲虞毅中出轨开始消失殆尽。那年她七岁，只知道爸爸每天夜不归宿，妈妈每天坐在客厅上到天亮。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对虞笙的折磨也刚刚开始。
虞笙象征性地上了一柱香，给女人拜上，看了一会儿转身上到三楼。
白自秋的房子一共三层。三层的结构是一样的，有房间和客厅，三层不过多了个房间，房间内现在放了些健身器材。因为白自秋知道做模特要管理好身材，就买了些跑步机那些。虞笙读书时来过几次这里住，这里有她的房间也不奇怪。
“舅舅，你在忙活什么呢？”虞笙抱着胸，倚在门边上。
白自秋背对着虞笙站在阳台上，手托着下巴，像似在思考。“我在忙活，阳台种些什么好？笙儿，你过来看看。”
虞笙走上前，站在他身旁，看了眼阳台旁上挂着的蓝色吊椅。
“笙儿，你想养什么植物？”
话落，虞笙脑海里浮现出“仙人掌”这个植物，不浇水也能存活很久。
“仙人掌吧。”
“仙人掌？”白自秋疑惑问道。
“是啊，我想养仙人掌。”
白自秋了然点头，“也是，明天我就去买回来。只养仙人掌太单调了，再养一下花啊什么的吧。”
“行，舅舅看着来就好了。”她笑。
“笙儿，看看你的房间，喜不喜欢？”白自秋拉着虞笙走进来看，“不知道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我就问了学校里的同事，就给你装饰了些好看可爱的小玩意。”
虞笙环绕四周，房间的基本颜色是天蓝色，该有的家具也有，很精致的房间，也不再是她厌恶的粉色系。她笑着看向白自秋，“好看，我很喜欢，谢谢舅舅。”
“喜欢就好，要是缺什么再和我说。”
“好。”
“那你自己先收拾一下，我下去做饭，做好了再叫你。”
虞笙点点头，脱掉外套挂在衣架上，刚把行李箱放倒在地上。放在外套里面的手机在震动，虞笙走到衣架上拿出来，看到来电人，勾唇一笑。
她打开免提，扔在床上，对面的人先开口，“笙儿宝贝！对不起，我现在给你磕头还来不及吗？”
“磕吧。”虞笙蹲在地上，拉开行李箱的拉链。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宝贝，听我给你狡辩...不是，听我给你解释。”黎婉怡说，“知道你要回来，我早就请好假了，无奈计划有变，我只好放你的鸽子了，你知道的，我一直很在意你的。”
虞笙淡淡的语气，听不错是喜是怒，“是吗？”
“我给你赔罪，好不好？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我都给你买单。”
拉链被拉上，虞笙站起身时微微眩晕，缓了一会儿把行李箱放进衣柜里。
“笙儿？”黎婉怡喊道。
“十个男模，给不给？”
黎婉怡惊讶的“啊”一声，“不是，姐们，你这么贪心啊。”
“不给算了。”
“给给给，我没说不给。”
虞笙拿起手机，关掉免提，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舒叹一声。“我在我舅舅这住，等会晚点再出来。”
“你没有回去那个家？”
“暂时不去了。”
“好吧，那今晚见，我给你接风洗尘。”
“行。”
刚挂断电话，楼下的人白自秋喊道：“笙儿，下来吃饭了。”
“来了。”她应道，起身下楼。
吃过饭后，虞笙换上轻便的衣服，脖子上系着红色围巾，下楼，和白自秋说道：“舅舅，我要出去一趟。”她走到玄关处换鞋。
白自秋跟上来，“去哪啊？”
“还没说好。”虞笙穿好鞋，“我和一一出去玩，你不用等我，早点睡。”
“注意安全啊，不要这么晚回家。”
“知道了。”虞笙笑着站在门口挥手，“拜拜。”
虞笙打车来到黎婉怡发过来的酒吧地址和包厢，毫无顾忌地走进去。
虞笙也算半个公众人物，出现在这种地方确实不太好，但她一直我行我素惯了，不喜欢给自己贴上标签，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是单干，无负担。有工作她就很敬业，没有工作的时候也会出去找。但现阶段她的工作很充实，不再像以前一样为了得到拍摄的机会去低三下四求人。
粉丝知道但也不介意，只是让虞笙多多注意身体，不要太累就好了。
酒吧里的灯光五彩斑斓，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池中央肆意跳舞的男男女女。
虞笙扫了一眼热闹的舞池，径直走向101包厢，一打开门看见眼前的场景，脚步一顿，一脸震惊。
包厢里黑色的沙发上坐满了十个男人，而富婆黎婉怡坐在角落里，嘴里叼着吸管喝橙汁，与男人们保持了一段距离。
虞笙说：“黎婉怡，你来真的？还真点了十个？”
黎婉怡见到虞笙，面露喜色，立马站起身拉着虞笙坐在小哥哥们身旁。“这不是你要求的吗？你说十个的啊。”
虞笙眉头一皱，无奈道：“我开玩笑你没听出来？”
“没听出来。”
“……你还真是有求必应。”
“谢谢。”黎婉怡说，“你看上哪个，任由你吩咐。”
虞笙白了她一眼，没说话。
黎婉怡朝着离虞笙近的一个小哥哥招招手，“来来来，弟弟你过来。好好照顾一下这位漂亮小姐，你们也是啊。”
现在的黎婉怡特别像那种暴发户，一点一个不吱声。
他们被吩咐后，纷纷围在虞笙周边。虞笙被迫坐在中间，耳边全是他们“姐姐姐姐”的叫，叫她吃这个，吃那个。
虞笙强颜欢笑，礼貌地点头，直到忍受不了才说：“停。一两个人去唱歌，一两个人去你们那个姐姐身边，一两个人去跳舞，我不需要这么多人。”
话落，身边走了几个人，只剩下右边两个，虞笙这才觉得清净了不少。她们来到这不打算喝酒，黎婉怡开车来就没喝。
虞笙看向黎婉怡正开心的和小哥哥对唱情歌，笑了笑，拿起桌子上的橙汁，又觉得无聊，转头和他们搭话。
“你们多大了？”她问。
“啊？”
包厢内的麦克风声音嘈杂，他们一时没听见，“姐姐你说什么？”
虞笙捂住嘴，凑到他们面前说：“你们多大了？”
“二十了。”他们怕虞笙听不见，凑到她的耳边说话，很似亲昵。
虞笙挑眉，不经意一瞥，目光顿住了，包厢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而来的人是她打死也不想到的人。
林绝。
七年未见的老朋友。
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同学？太陌生。朋友？算半个。
还是应该称之为在高中有过一段不明不白的暧昧，且不明不白的结束。
四目相对，林绝眼里闪过惊讶，继而扫视了整个包厢，眉头微微皱起，视线最终落到虞笙脸上，轻笑一声，随即关上门。
门被关上，虞笙才回神，心里在回味林绝那个笑，嘲讽、不屑、看不起。
原本心情还算愉快的虞笙，看见林绝之后顿时没什么心情玩了，甚至还有点烦躁，觉得周遭很嘈杂。
“一一。”虞笙喊黎婉怡，见她玩得很开心到没听见，索性直接出去了。
虞笙走到洗手间尽头的窗户边站着，从包里掏出黑色卡比龙香烟和银色打火机。
打火机上刻着一条S型的小蛇，看似很温顺，实则危险。
她叼着烟进嘴里，“嗒”的一声，顺势低头，眯着眼点烟，下半脸被火焰照亮，上半脸却隐没在黑暗里。
点燃后，虞笙深吸一口，吐出，撑着手肘把烟搁置在一边。
虞笙蓦然回忆起最后一次和林绝见面。
游乐园门口。
“你这是要离开我？”眼前的少年一脸难以置信，眉头紧皱地盯着虞笙。
“是。”
“所以呢？所以你今天约我出来玩，是最后的告别吗？”
虞笙平静地眼神看着林绝，狠心道：“是。”
林绝深呼吸一口，艰难地问出，“为什么？”
“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一定要离开我？不能在这里完成吗？”
“不能。”
林绝轻笑出声，转头看向别处，又看向虞笙，“虞笙，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真的要离开，离开临市，离开我？”
“是。”虞笙对上少年愠怒的眼神，狠心又绝情的话再次说了一遍，“林绝，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林绝被气笑了，连连点头，“好好，虞笙，你好样的。”
“虞笙，我们最好这辈子永远别相见。”
“再见，只会让我更恨你。”
少年撂下话后，决然地转身离开，毫不犹豫，没有任何留恋。
虞笙望着林绝的背影，手不由的紧握着行李箱的杆，原地站了一会儿，收到航班的提醒信息才离开。
在她离开的那十分钟里，林绝回来了，站在同样的位置上。
回忆至此，手机的铃声打破了虞笙的沉思，她接听，“喂，舅舅。”她抖了抖烧完的烟灰。
“笙儿，都快十二点了，还不回家吗？”
“知道了，等会就回去了。”虞笙嘴里吐出烟，“舅舅你早点睡，不用担心。”
“嗯嗯，早点回来啊。”
“好。”
虞笙抽完一支烟，一转身，碰见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林绝，顿住脚步，与他狭长的丹凤眼对视了一会儿。
那双眸子还是和当年一般，但却更加的冷漠，看人没有温度。
相对无言，林绝率先躲避视线，转身离开。
今晚怎么这么倒霉，她心想。
虞笙叹出一口气，走回包厢，顺道和黎婉怡说肚子饿了，出去吃夜宵吧。
“行。”黎婉怡打发着他们离开，拎起包起身。
她们来到路边的小摊，点了些烧烤和啤酒。虞笙喝完一杯，说道：“我见到林绝了。”
“林绝？”黎婉怡喃喃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回想了下这个人，终于想起来后，激动道，“我靠？！林绝？高中那个林绝？”
“除了他还有谁。”
“你在哪里看到他？”
虞笙边撸串边说：“他进错我们包厢，我看到了。”
“我靠，你怎么没和我说？”
“你当时玩得正开心，我哪敢打扰您啊。”
黎婉怡心虚了，原本是给虞笙开心的，结果自己先开心了。她问道：“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过他了，听说他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自己开公司，公司还挺有实力的。”
“是吗？”
“是啊，他跟高中时一样吗？”
“成熟了许多，也更加冷漠了。”虞笙淡淡道。
黎婉怡了然点头，良久小心翼翼地问虞笙，看向她，“笙儿，你...还喜欢他么？”
虞笙怔愣一下，坦白道：“我不知道。”
“好吧。”
吃过宵夜后，黎婉怡开车送虞笙回家。路上时，虞笙沉默不语地看向车窗外。
黎婉怡透过后视镜看她，无声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