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魅魔届的销冠

“我在选角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还奇怪你怎么会接这么小的角色,”王晓乐亲热地抓着沈存真的手,“导演本来想找年轻一点的女孩儿来演,但我跟他打包票,说这人我认识,演技特别好,这才把你加上了备选。”

沈存真安静地望着她,并没有回话。

“……哦对,忘记介绍了,我在这部剧里饰演庄妃,也就是女二哈哈哈……你准备试戏了是吗?第几幕?有没有我的词呀,需不需要老同学帮帮你?”王晓乐的语速越来越快,因为心虚。

——沈存真的眼神好像能把她看穿。

从学生时代起,王晓乐就非常嫉妒沈存真。

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在全国数一数二,每届都不乏演技好、又有星味的学生,沈存真是其中最游刃有余的那个。

大三那年,沈存真从千人海选中脱颖而出,成为知名导演吴恒的新片女一号。

电影筹拍期间,她却因“不服从剧组安排”而遭到了换角。

当王晓乐得知,将由自己取代沈存真的位置时,终于能压她一头的快感,完全盖过了成名在即的喜悦。

这个消息传出没多久,因为毁约官司缠身的沈存真还专门来找过她一趟,提醒她吴恒有性骚扰女演员的前科。

王晓乐刚开始还有些后怕,但很快就醒悟过来:

娱乐圈的肮脏事多了去了,光是为了一个通过初选的机会,从摄影师开始巴结陪睡的都大有人在。

难道就她沈存真清高?自己碰不得不说,还要挡别人的路。

再者,吴恒这个地位的导演,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兴致来了玩玩而已。

忍着被摸两把,就能顶着“恒女郎”的头衔出道,怎么想都值得的很。

王晓乐确实豁出去了,但后面再见到沈存真,心里还是难免有些膈应。

沈存真经受过和她一模一样的诱惑,最清楚她藏在光鲜外表下的不堪。

可现在呢?王晓乐阴暗地想,沈存真被近乎雪藏,沦落到在二流古装剧里当她的婢女,她就不曾有一刻的后悔,为什么当初不放下无用的自尊,在吴大导演的饭局上多赔笑几轮?

沈存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发现王晓乐仍没有住嘴的迹象。

那位“黄副导演”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表,沈存真意识到,自己这场试戏怕是彻底凉了。

王晓乐再怎么强调自己是“带资进组”,所谓的特权也只够把沈存真叫过来羞辱一番,对最终选角根本没资格拍板。

沈存真悄悄把胳膊侧过去,用指纹解锁手机,迅速地定了一个半分钟后响铃的闹钟。

她懒得跟王晓乐计较,也没工夫陪她耗着。

有这时间,沈存真能多跑两个剧组。

三十秒倒计时很快结束,在嗡鸣的贝斯、喧哗的铃鼓和齿轮的空转声中,主唱的嗓音纯净得像是在主持弥撒:

“【厌倦一切/就都竖起来/把我和时间/比作/飞鸟和断崖】”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沈存真一边鞠躬一边后退。

她半只脚刚迈过门框,就转身小跑了起来,掉漆的木门在地板上画出半个扇形。

楚辞两手插兜,懒洋洋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和沈存真不同,他溜得光明正大。

楚辞试图追上这位风一样的女子。

她挎着一个很大很沉的帆布包,在奔跑过程中一下下地击打着她单薄的后背。

帆布包的拉链被完全撑开了,里面斜斜地叠放着四五个文件夹。

一张发光的小卡片从文件夹的缝隙间掉落出来。

楚辞弯腰捡起,发现是个简陋的幸运书签:

塑封的四叶草,边缘已经破损,雨水渗入纸张,把“好运连连”四个字洇得像一串鬼画符。

……看着就命苦。

再一抬头,人已经没影了。

楚辞把书签翻了个面,落款是本地的红十字会。

命苦之余还挺善良。

“活爹你上哪去了啊!”方逢源从电梯口直冲过来。

“房间不是在502室吗?”他身上的汗味很重,楚辞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早改成410室了,”方逢源气喘吁吁地蹲下,“你没看群里的通知?”

“太吵,屏蔽了。”楚辞直言不讳。

“你就这么跑到别的剧组看人家选角,也没被轰出来?”方逢源看楚辞的眼神像是在看神奇动物。

“不知道,反正我找到个能坐的地方就待着了。”楚辞向来活的随机。

“哪来的草台班子。”方逢源犯嘀咕。

他又在聊天记录里翻找了一会儿:“唔,明天下午还有一个校园网剧在物色女主演,我们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我找到人选了,”楚辞打断道,“沈存真,22岁,毕业于电影学院。”

他把她的自我介绍记得很清楚。

方逢源惊讶地张大了嘴。

拍摄带女主角的mv,是唱片公司强塞给他们的任务,方逢源压根没指望服从性远低于比格犬的楚辞会配合。

他都做好了楚辞随时放他鸽子的准备。

“你是怎么挑上的?”方逢源按捺不住好奇。

“她长得和别人不一样,”楚辞的语气还是很拽,

“……而且听我的歌,有品。”

沈存真跑完所有面试以后,天色已经黑的有些瘆人。

她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的小桌前坐下,撕开金枪鱼三角饭团正中央的封条。

海苔仍卡在两层塑料包装之间,沈存真把它们和米饭聚拢在一起,草草地咬了一口。

她一边咀嚼,一边把备忘录里两周以前的试镜记录删掉。

没有哪个导演会专门发消息通知落选者,这是沈存真的一种积极自我暗示:凡事要朝前看。

接着,她把第二天的试镜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

沈存真活动了一下被帆布包肩带勒得供血不足的左肩,把手机换到了右手。

她忘了自己刚才下楼梯太急,在倒数第四个台阶上踩空,掌心狠狠擦过一枚石子的尖锐面。

淤痕遭到挤压,沈存真疼得松开五指,等她反应过来时,手机已经倒扣在地砖上,屏幕被摔得粉碎。

没关系,还能用,沈存真乐观地滑动着裂成蜘蛛网状的页面,正好刷到了一条话费余额不足的提醒。

……还是朝前看看吧,沈存真把目光移向窗外,又开始下雨了。

雨点在玻璃表面蜿蜒成一条条垂直的小河,她估摸着蹚不过去,只好拿起一把最便宜的雨伞到自助柜台结账,结果死活扫不上支付二维码。

哈哈,竟然倒霉出了连锁反应。

人在这么惨的时候真的会笑。

沈存真把尚且完好的左手伸进帆布袋深处 ,想从她的幸运符上汲取一些安慰。

但她摸了个空。

沈存真脸上的最后一点笑容消失。

她今天花了十多个小时,跑了六七个剧组,走了将近两万步,那张不起眼的卡片,可能落在其间的任何地方。

丢了就是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和最近发生的其它事情相比,这明明是一桩很小、很轻微的不幸,份量还不及一滴眼泪。

沈存真却没出息地想要大哭一场。

“【我的孤独/是满天星斗/所以今夜/仍是良夜】”

就在这时,无序乐队主唱的歌声再度响起。

那是一通真正的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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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聊什么了,这么久才回来?”楚辞双手抱臂,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经过方逢源的劝说,我已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沈存真演出十二分的诚恳,“四年前的时候,我确实不该那么突然地和你分手。”

“那原因呢?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什么?”楚辞对这个问题相当在意。

沈存真考虑了很久该怎么把答案圆上:

她需要立一个恰到好处的“坏女人”人设,既能让楚辞下头,把他从并不存在的恨海情天里解救出来;又不至于把楚辞渣得怀疑人生,从此看破红尘断情绝爱。

同时,她还要规避一切“复合”的可能性,避免两人再产生更多纠葛。

举个反例:如果沈存真给出的理由是“嫌刚出道的楚辞太穷”,万一楚辞现在把一大摞钞票砸她脸上,不接人设会崩,接了她就再也不是没有金主的野营业对象了……

思来想去,沈存真给出如下回答:

“我很享受恋爱初期的拉扯和暧昧,但新鲜劲儿过了就会觉得无聊,”沈存真大言不惭道,“说难听点就是玩腻了。”

她的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破绽,非常符合电影学院专业第一的水平。

经过十七个前男友的预期管理,楚辞的反应并没有太激烈。

尖尖的犬牙从他苦涩的嘴角一闪而过。

“因为你是我的初恋,”沈存真再接再厉,“我也是才发现自己的……感情缺陷。”

“但十七个前男友只是一时气话,我没祸害过那么多人。”想想也不可能,这个业绩在魅魔届都是销冠的程度,楚辞能信才见鬼了。

楚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对我说实话是吗?”

沈存真:?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楚辞的声音饱含悲愤,“我仔细数过了,你明明还少算了两任!”

“我谈十九个?真的假的?”沈存真惊讶地指自己。

她没想到最难辟谣的反而是最邪门的那条。

“怎么没有?”楚辞收集了充分的证据,“你送给我的粉色贝壳,江炳鉴、邓长川都有。”

拼多多一斤二十块包邮,沈存真家里还剩大半袋。

“你和超雄……李淳安那小子也互相串过情侣手链。”楚辞对这位年下奶狗的意见格外的大。

diy手串是近期很热门的营业项目。

“你跟我约定的专属手势,在和孟舒白的连麦的视频里也出现过。”楚辞在“专属”两个字上加重了音。

好吧,沈存真确实是偷懒了。

但人一共就十根手指,她实在扭不出十七……十九种花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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