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
一场雷阵雨过后,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香气。
警察局休息室内,本就狭小的空间更加潮湿闷热。
少女穿着一中的天蓝色长袖校服,素白的一张脸上没什么血色,额前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碎发被汗水打湿。
她规矩坐在长椅上,安静到让人忽视了她的存在。
局里唯一的女警官从冰柜里拿出一罐冰镇汽水,面带笑容递了过去。
“你叫孟拂是吧。”
孟拂伸手接过,“谢谢姐姐。”
“没事儿,喝吧。休息室热,可以把外套脱了。”
孟拂点点头,却不为所动。
女警官见状,调低了休息室内的空调温度,叹了一口气,走出门去。
休息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几个警察讨论着她的去处。
“一天一夜了,还没联系上孩子家长吗?”女警官皱起眉。
“可怜了这么听话懂事的孩子。”
一位年长些的警官严肃道:“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上她的父亲了,已经找了人来接,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他看着休息室内的孟拂,跟自己女儿一样大的年纪,心生不忍的同时,又恨透了那对母子。
手机铃声响起,他顺势接起。
“陈警官,孟家的监控录像已经取证完毕,发到您手机上了。”
“好!”
这时,年轻警官从审讯室走出,“师父,他们还是那套说辞。”
“还没承认吗?”
陈警官冷哼一声,板起脸来,抬手挽起衣袖。
“老子亲自审他们!”
审讯室内,母子俩坐在椅子上,见换了个人来,黄毛有些不耐烦。
“你们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妈就是看我和她同样的年纪,让我们俩交朋友,没有别的意思,是那丫头她自己……”
“闭嘴!”
一声厉声呵斥打断了黄毛的话。
“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年长警官播放手机里同事最新发过来的监控视频。
画面中,在孟家工作的保姆阿姨趁着孟拂不在,将自己的儿子带进了孟家。
“儿子,孟拂妈妈去世,她爸爸又不在家。孟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你多和她培养感情,你把她拿下,这孟家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黄毛在孟家好像在自己家一样乱逛,甚至躺在了孟拂的床上。
“只会读书的书呆子,有什么意思?”
保姆阿姨跟着儿子进了孟拂的房间,苦口婆心劝道:“就是只会死读书,才好拿捏啊。”
只是两人都低估了孟拂,孟拂还没进门,见到门口有男人的鞋便直接报了警。
“我们警方已取证完毕,你们还想怎么狡辩!”
中年妇女脸上堆起笑,“孟拂呢?我想见见她,我照顾她了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一定能原谅我,我请求私下调解。”
陈警官委实被这妇人厚颜无耻的态度气笑了。
“做梦吧,人证物证俱在,老实在里面蹲着吧。”
陈警官出了审讯室,把母子俩的鬼哭狼嚎和争吵声一同关在了里面。
“中午了,问问孩子想吃什么,给孩子带点饭。”
午后的阳光十分刺眼,蝉鸣声不绝于耳,听得人心里烦躁。
一对夫妇匆匆赶到警局,车还没停好就冲了进来。
“孟拂呢!”
“孟拂她在这吗?人怎么样,没事吧?”
女警官拦住了两个人,神情警惕。
“二位是?”
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白手起家的祁海早就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此刻也又急又惊地出了一身冷汗。
周薇赶紧从包里拿出了两个人的身份证,“我叫周薇,他叫祁海,我们夫妻俩受孟拂父亲所托过来接孩子的。”
女警官接过两人的身份证,反复核实后,给西北那边派出所打去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被递到了孟拂的手中。
“爸爸。”孟拂小声道。
她低敛着眉目,看不出神情。
“小拂,爸爸现在还回不去,你先跟着叔叔阿姨回去,他们是爸爸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信得过。”
“晚些爸爸就回去。”
似乎是被这样的话语骗多了,孟拂挂掉电话后,没什么期待或感动的表情。
周薇和祁海两人没有女儿,见到孟拂瘦瘦弱弱又坚强的样子,心也跟着揪起来。
祁海道:“孩子,别害怕。转学手续和搬家的事儿,我们大人来解决。”
周薇小心牵起孟拂的手,“家里已经收拾好了你的房间,直接跟我们回去吧。”
临走时,女警官偷偷给孟拂塞了一张字条。
贴在她耳畔小声道:“这是我和陈警官的电话,有什么需要可以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孟拂收好了纸条,轻声道谢。
“谢谢姐姐。”
周薇跟着孟拂坐在后座,眼神里满是心疼。
又担忧自己说错了话,让孟拂回想起不好的事来,只强忍着情绪笑道:“时间有些仓促,等晚些阿姨带着你去买些日用品,再买两件新衣服。”
祁海在前面开车,“对,听说咱们家孟拂画画好看,回头叔叔给你请个老师来家里教你。”
周薇笑道:“对了,孟拂的新房间还没安空调、洗衣机、热水器,等晚些你去商场挑挑,找师傅给安上。”
“谢谢阿姨。”
孟拂越是这样乖巧懂事,两人越是心疼,默契地谁也没再提起孟拂家里的事情。
到了祁家,周薇把孟拂带到了精心为她准备的房间。
受到惊吓后此刻孟拂有些发起了低热。
吃了退烧药又一天一夜没合眼的孟拂终于扛不住,在周薇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见人睡了,周薇才离开房间。
一楼客厅,祁海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协助警方和学校办理转学手续。
谈及保姆母子想要私了的事,祁海震怒。
“私了?”
“我不接受任何调解!必须依法严惩!”
等着祁海打完了电话,周薇已经穿好了鞋准备出门。
“我去给孩子买点新的日用品。”
祁海赶紧拿出车钥匙,“你别去了,你留在家里陪着她,我怕孟拂见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她醒了会害怕。”
“你把要买的东西发给我,对了,我得告诉家里那小子没什么事儿这几天就先别回家了。”
某游艇派对。
几个身穿比基尼身材姣好的姑娘伴随着劲爆动感的音乐热舞。
杨斯裕举着红酒杯,穿着花花绿绿热带风情的沙滩短裤,舞在众人中间。
不远处的藤椅上,祁放长腿交叠慵懒惬意地半躺着,墨镜架在高挺鼻梁上,海风轻轻吹过,拂起他额前的发丝。
下一秒,他从藤椅上坐起,抓起身旁的衬衫往回走,神情严肃,动作干脆利落。
杨斯裕迈着轻松的舞步,退到祁放身边,嘴角上扬,似笑非笑。
“刚来就走?”
祁放摘下墨镜,眼神凌厉,神情桀骜不驯。
“我爸让我这几天别回家,家里多了个妹妹。”
杨斯裕大吃一惊,当即站得笔直,眼睛瞪得滴流圆,迅速左看右看,确定周遭没人后才压低声音问。
“私生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