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玉佩

六安背对着纱窗,站在案桌前,颤抖地收回那封拆开的信,他有些忐忑。

他从小就跟着王爷,如今也有十多年了,他本是街头流浪孤儿,王爷路过看他可怜,特意收留的。

名字也是王爷取的,他的心愿便是保王爷诸事平安,所以称为六安。

跟在王爷身边,无论在东都还是在扬州,他都见过不少巴结王爷的臣子,不仅攀附王爷的权势,还暗中将绝色女子塞入王府。

好的是,无论那些人怎么设下圈套,王爷从不答应,也不放在心上。

可今日,王爷眸色中却浮现出影影绰绰轮廓。

六安神情微怔,脑海中顿时浮起惊骇的念头:王爷心里有人了。

是王妃?!

想到这里,六安干咳了一声,为的就是掩饰自己的心虚。

毕竟他先前对王妃不算太恭敬。

正思衬间,萧绥忽然掏出一枚玉佩,六安见势又呆在了那里。

玉佩边缘处带了些许墨青色,整体只有半个巴掌大小,通体温润,上有单龙之盘旋,下有珠玉之衬托,剔透晶莹,很是精巧别致。[1]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2]

“明日将这枚玉佩送给王妃,就说本王谢她的好意。”

六安颤颤巍巍地接过玉佩,仔细收好,小声道:“这可是皇后娘娘给王爷特地求的,一个玉佩换一件衣裳,不值啊。”

“......”

“不送,那就扔了。”

萧绥转身便离开了书房.

六安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去送了,毕竟,他哪敢扔掉这宝贝玩意。

不过,王爷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为何不直接送给王妃,倒难为他这小厮了。

六安回过神,默然发觉,萧绥早已不见踪影。

王爷居然又去大理寺了。

日光熹微,沁水居外的海棠花争相斗艳,屋内却一片寂静,仿佛如春日墨画,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崔清漪察觉微光,即刻便从被褥中脱离出来,披了件藕荷色的外衫便翻身下了床。

昙云走到门口处,便听到屋里的动静,深觉屋内人已经醒来,这才带着净脸盆带了进来。

果不其然,崔清漪已然坐在屏风后开始穿戴衣裳了。

看见昙云进来了,崔清漪缓缓转头,流波的眸色中尽含笑意,温柔道:“你来了,快来帮我。”

昙云缓缓走了过去,放下净脸盆,上前两步:“好呀!”

这衣服太繁杂,她一个人总是穿不好,总得昙云搭把手才好。

“王妃,这样如何?”昙云问。

“不错......就是少了枚玉佩。”崔清漪比划着腰身那处。

昙云笑着去柜子里寻了几枚,试了试,颜色都不太行。

崔清漪总觉得不太协调,转而望着昙云,笑道:“罢了罢了,以后再寻,先替我梳妆吧。”

昙云将玉佩放在一边,接着便绾起了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别在耳后,随后编起来,快结束时,崔清漪接过。

“我来绑,你去把那些玉佩收到柜子里。”

昙云看到旁边的衣裳,随口道:“那这件衣裳,也收起来了吗?”

崔清漪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昙云跟在崔清漪这么久,也晓得她心中所想,于是开口道:“那奴婢待会就将这衣裳送去。”

崔清漪起身,拍了拍昙云的后背,肯定道:“不用送,他会派人来的。”

昙云一时僵在那里,察觉到自家姑娘说这话时有些不同寻常,像是设好圈套,等待猎物上门的猎人。

她是姑娘千挑万选出来了,姑娘请师傅教她习字练武,姑娘要做什么,她从不多嘴,唯命是从。

可今日这情形,她倒是有些看不懂了,嘀咕道:“姑娘何故送王爷这么好的料子,这对姑娘来说是千金重,对王爷来说是不过就是指头缝露出些银子罢了。”

崔清漪深觉昙云可爱,这是心疼起钱了。

“无妨,你家姑娘也不缺钱。”

“哎呀姑娘,这不是缺不缺钱的事,这......这可是你买了半个东都城之后才留下的,这可是万里挑一。送给王爷倒是可惜,还不如给咱们家国公爷呢,或者给大公子和二公子也行。”

见昙云慨叹,崔清漪走近拉着她,低声道:“好昙云,这衣服能换许多好东西呢。”

随后拍了拍她的肩膀,昙云便不再说话了。

崔清漪在昙云面前倒是十分自在,两人虽为主仆,可其中的感情已然超过寻常的小姐丫头。

另外,昙云性子活泼可爱,倒是十分像从前的自己,崔清漪如今也只能在昙云和阿月面前放下面具了。

其他人前,她不敢。

午后,廊下的珠帘在春风的吹拂之下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也串联起屋里的欢声笑语。

这时,门外传来六安的声音,珠帘想遮也遮不住。

“王妃娘娘,六安求见。”

崔清漪正看着闲书,偶闻屋外躁动,把书放在木桌上,静等那人进来。

六安见到崔清漪,行礼后,有些胆怯:“王妃,王爷派我来取......”

崔清漪不爱拖泥带水,出言打断:“衣裳是吗?”

六安点头如同捣蒜。

“昙云,去把衣裳拿过来。”崔清漪知道他此刻在害怕什么,特意温和道:“管天管地,管不住人家的嘴,外面人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的。六安,你年纪小,把那些话听进去也在所难免,以后多当心就是。”

六安眸色含珠泪,感激抬头,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接着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他不该耳根子软,不该听外面那些话,王妃待人如此和气,他怎么鬼迷心窍听了外面的话。

该打,实在该打。

“六安多谢王妃提点。”

六安低着头悄悄摸了把眼泪,崔清漪只当看不见。

“对了娘娘,这是王爷送您的玉佩。”说着,六安便小心翼翼地把那枚玉佩掏了出来。

曦光透进来,可所谓玲珑剔透,玉佩含着的淡淡墨色更显得超逸出尘。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你家王爷怎想的送我一枚玉佩?”[3]

崔清漪本以为是来拿衣裳的,并未料到萧绥还送东西过来,所以有些许惊讶。

六安郑重摇了摇头,轻叹道:“王妃有所不知,我家王爷虽是个冷性子,但在礼仪上未有半分逾距。王妃既赠王爷衣裳,王爷自然也要回赠王妃一份心意。”

顿了顿,六安怕她不收,又道:“见此玉佩如见王爷本人,王妃收下,岂不是多行便宜?”

说的倒是没错。

“那我先收下,辛苦你跑一趟。”崔清漪怔了片刻,随即便收下了那枚玉佩。

崔清漪轻睫微颤,她有些摸不着方向。

这玉佩之于萧绥如此重要,他为何送给自己呢?

崔清漪摇了摇头,脑海中的想法一拍而散,既然送到了她面前,那她就收下,毕竟今后行事会更便宜些。

“六安不辛苦,王爷近日倒是辛苦了,昨晚王爷为查案子,如今还没回来。”他替萧绥有些委屈。

“那今晚,我带着糕点去瞧瞧他。”说着便向昙云使了个颜色,昙云意会,忙送六安出门。

“多谢娘娘!”

六安闻之欣喜,雀跃地拿起衣裳,行了个大礼,便悠哉悠哉离开了。

终于让他办成一件高兴事,他得在六福面前好好吹嘘吹嘘。

待昙云回到屋子里,就看见崔清漪接着翻起了书,待走近后,悄默声地来句:“姑娘不戴上看看?”

“现在不戴。”崔清漪立刻回道:“晚些再戴。”

“我瞧着王爷和姑娘倒是心有灵犀,晨时,姑娘才说少了块玉佩,王爷跟听见了一样,这不,让六安巴巴的送来了,甚至配色也一致。”昙云不紧不慢,娓娓道来。

崔清漪眼神不离书,微微皱了皱眉:“许是碰巧。”

昙云眉眼含笑,却瞥嘴,看向崔清漪道:“姑娘说碰巧那就碰巧吧,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多碰巧的事呢?”

崔清漪放下书,无奈瞅着她,这丫头如今说话也学的如此粘牙,也不知跟谁学的。

“你呀。”

崔清漪顺势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昙云乖巧一笑,退了出去。

春日午后总是让人犯困,崔清漪看过书后在罗汉床上浅寐了片刻,待至黄昏,稍感凉意,她才醒来。

花香被暖风吹进屋内,甜腻腻的,可崔清漪却觉得十分舒坦,想到今晚还要去书房,她又觉得有些苦涩。

毕竟,又要演起来了。

“王爷,你在里面吗?”

崔清漪换了衣衫,戴上了玉佩,轻轻地在书房外敲门。

“......”

没人说话,崔清漪便直接打开了门。

萧绥皱眉,手指停留在门后,正要打开屋门时,一阵海棠香迎面向他吹来,让他有些恍惚。

崔清漪睁大双眼,心绪混乱,见势不对,便冲进屋内,站在案牍前,扶着旁边的那把椅子。

此时的她,大脑有些晕眩,脸颊也悄然升起了两朵红晕。

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门打开时,她差点贴向他的嘴唇,那一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萧绥转身,入眼便是她忐忑不安的背影。

“玉佩衬你。”

男人冷静的声音慢慢拉回她的思绪,崔清漪扭头,缓缓抬眼,便撞进了他的深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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