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让人稍稍冷静,沈怀序有心斥责纪清梨的越界和不守承诺。
只是他视线清明,漆黑中也能旁观她一下慌乱靠过来,徒劳睁着眼,小半张脸在暗处如羊乳般盈润,松开被抿得可怜的唇珠,很不安唤他:
“夫君,为何熄烛?”
“我看不太清。”她说着,唇边热气顺从扫过,热绒绒的。
“够了。”
沈怀序后退步,将声线抑制得冷而低,以此克制他的心神不宁。
可惜声音哑得厉害,在漆黑中警惩意味不高,反而沾上种欲感:“纪清梨,成日盼我回来,就为这种事?”
纪清梨循声抬头,笨拙解释:“关心你时还是真关心,惦念你总繁忙劳累的。”
昏暗中只见红的唇肉白的齿开开合合,舌尖轻抵住牙齿,发出什么含糊不清的音节。
“我们成婚也有半年,总不能一直分床睡。母亲为子嗣的事在催,所以我才着急……”
纪清梨试图解释,只是手一个没撑稳,上半身栽了下去。
面料几乎蒙住纪清梨整张脸,将她吃进去般,鼻尖全是沈怀序气息。
那味道一点也不似他寡淡外表,重而浓烈,好似野兽留在领地的标记。
沈怀序屏息,咬字极重:“还不起来?”
纪清梨后颈发麻,胡乱伸手撑起身子,掌心压到沈怀序腰腹上。
没等纪清梨再摸索到他哪块骨头,沈怀序精准钳住她腕骨,拉水草般把她整个人提起来。
纪清梨嗳了声,乌发散乱就这么斜歪在眼前。
烛火灭了也无用,沈怀序照旧看得清她在手下轻轻喘气,眼尾发红。
习以为常克制的欲望找准缝隙,自灼痛掌心沿着四肢百骸往上高涨,烧得又麻又痒,尾椎骨都隐隐胀跳,酸疼。
寂静中她吐息清晰可见,掌心下肌肤柔腻,很轻易就能被人摊开腰脸埋进去。
沈怀序沉沉闭眼,呼吸打在她作乱掌心:“你这般成何体统。”
“我已同你说过不止一次,不该做这种事。母亲那边你交接于我,我自会处理,何需你这般?”
纪清梨姿势别扭,半条腿惊惶悬在空中,嗫嚅:“哪般?夫君,你捏得我好不舒服。”
沈怀序听得眉头一跳,愠恼:“我难道还该捏得你舒服?”
“那、那你就是不做,也总该有个不做的理由……”
他松开纪清梨,见她揉搓腕骨温吞望来,完全不长进,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一个闺阁小姐这样把同房二字整天挂在嘴边也罢,还直白问他为什么不做,他们难道是该做吗?沈怀序险些气昏头。
纪氏是完全把契约里的约束忘了,还是这半年来假戏真做演糊涂了?
眼看纪清梨还要开口,沈怀序抬手止住。
不必再说了,这不是个清白说话的场合。
“你嫁来已有半年,平日踏实认真不曾出错,现在为何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做出这种事来?”
“不可能的事就是不可能。时候不早,你好好休息。”
说完大步离去,看也没看她一眼。
侯在门口的春桃正看缓和丫鬟说话,转眼看沈怀序步履匆匆神色不快,以为二人是吵了架。
她吓得不轻,当即着急进屋怕纪清梨受欺负了。
等她手忙脚乱把烛火点燃,却见纪清梨跌坐在角落,半截裸露的腕骨发红,远远看着凌乱又狎昵。
她小心翼翼:“小姐,怎么了?”
纪清梨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向手。她没听懂沈怀序方才那串话什么意思,也困惑自己掌心的触感。
手指潮湿,总觉得刚才漆黑中,有东西含舔过她指头。
错觉吗?
沈怀序步子匆匆踏入偏院,他成婚后和纪氏分居,不在书房就在此歇下。虽几日没回来,但纪清梨每日也让人打理得干净整洁。
屋内昏黑,棋白追上来想要点烛,被沈怀序拒绝。
四周寂静仅有一点月光自门缝流进,照在他寡欲沉重的身形上。
他单手撑着桌子,眼皮颤动冷汗冒出,扑灭烛火的掌心这会灼痛起来,沈怀序闭眼坐下调息,极力压下来势汹汹的反应。
他少年时意外沾上隐疾,重欲难消。
发病时就这般神思恍惚,心跳又重又快,身子本能的紧绷活跃,胀得厉害。
沈怀序是三房嫡长子,是自幼就为旁人口中清贵不凡的好苗子,他怎能容忍这般不能左右的生.理反应长久沾在他身上?
为遮去这污点,沈怀序竭力克制。初次发病不受控沉迷又自厌后,他关在屋中荒诞半个月,摸清隐疾来路。
半月后他开门,一把火烧光糜乱恶心的衣物,断了所有念头。
此后清心寡欲压抑成习惯,饮食起居处处清淡加上束缚手段,除晨时外再看不出同常人的区别。
及冠成人,他也毫不懈怠,和纪氏契约假结婚就是为了不沾男女之情,不给这病再犯的机会。
现在倒好,沈怀序费尽心思修身养性,没有哪一次有今日这般失控,仿佛回到错愕发病的第一日。
不过一个温驯,平和,心思简单的假妻子。
不出彩,不惹眼,哪怕有意越界手段也拙劣,自顾自撞进他怀里来。
以为这般就会得逞,就会被抱紧绞住腰掐着脸从后面拥吻,将她尖尖下巴抹得湿答答,他不该上如此无用的当。
可没人比他更懂这沉重发烫的身子是何意,沈怀序喉头吞咽,脖颈几乎青筋鼓起,耳边嗡鸣一片。
神思欲冷静,大脑却无声回味起吹灭烛火前,最后一瞬窥见的,纪清梨颤巍巍含泪般的眼瞳,她湿润、脆弱的模样。
沈怀序视线很短,却也知纪清梨那瞬并不难堪,反而可怜得有种莫名艳丽。
叫人想强迫她仰头,俯身狎昵舔走她脸上、手上的水痕。
沈怀序遏制念头,口舌却诚实泛开同纪清梨掌心一样,清淡的梨香。
应该是不小心碰到,绝不是他低头舔过她指尖。
即使这样想,舌根还是很诚实往下压去,呼吸微妙僵在那。
沈怀序换了个坐姿,腿翘起来,看眼左手烫痕,更厌恶这具身体。
养心莫善于寡欲,假成婚不纳妾都是沈怀序维.稳平衡的手段,若现在为此晃荡,是本末倒置。
冷静下来,与其被她左右不如追溯源头,这半年来纪氏从未如此,突然这般是不满足契约条件,是想假戏真做,还是要什么?
她说灭了烛看不清,那当真是趁机做点什么她都只有惶然站在原地忍着。
就是再将她提起来,单手抱孩童般将她从后面托起,手掌贴上她膝盖窝,端起她整个人,她也只有惊叫一声。
沈怀序艰难抑制住那些妄想,开口:“棋白,明日着人将所有月俸与赏赐取出,都放到纪清梨手中去。”
好端端公子为何突然散财,棋白在门外不解。
“您的俸禄本来也都是每月收起来,取一半交给夫人的。若全都交给交上去,您手里可就一点......”
沈怀序打断:“都给她。”
钱也好不纳妾也罢,全都应下,让她歇了心思安分点,止住这所有一切多余无用的东西。
嗜欲者逐祸之马也,人若连自己身体、连最拙劣本能的东西都控制不了,同动物有何差别?
里头传来桌面打翻的声音,棋白守在外面有些不安。
他是知晓公子有隐疾,却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病的。但公子已经好久没发病了,怎么好端端见了下纪娘子,就这般了?
月照旧沉静,自窗缝落到沈怀序冷汗淋漓的额头。
往下长眉紧皱,喘气散乱。宗卷落了一地,沈怀序神思恍惚,看向纸卷上敲定人来去生死的字句。
无非都是权力掌控的痕迹。掌控令人兴奋满足,沈怀序只会掌控他人,让万物在他掌缝中求一瞬欢愉,绝非自己沦为欲望奴隶。
墙面上影子虚虚膨大,挣扎。脊骨硬痛得几乎发出声响,难以被满足安抚的痛呼。
少顷,他才握住左手在冷汗中睁眼,声音哑得人不安:“去打水来,我要洗漱。”
下人依次照做,很快里头连丁点声响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