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她去学隐晦手段

同房未遂,翌日纪清梨还是记着规矩,起来送沈怀序去朝会。

春兰不敢细问昨晚两人为何不欢而散,只是劝:“小姐连着几日没好好休息过了,反正沈大人一向不喜贴身伺候,也从不叫醒小姐,小姐不去也没什么的。”

纪清梨打个哈欠,摇摇头:“得去的。”

昨夜沈怀序反应很怪,把她拎起来仓促离开时像是哪里胀痛,不得不弓起身子。

纪清梨有点担心是她那下把沈怀序撞坏了。

可别睡也没睡成,还让她闯了祸倒欠一笔,总要去看眼沈怀序才能安心。

她提着灯笼出去,外头纷纷扬扬恰好在落小雪。

浅白朦胧,自屋檐往下飘。沈怀序修长身形立于廊下,官袍板正鹭鸶纹样清越,青色袍角被风吹得扬起时仿若把出鞘长剑。

线条往下在腰间戛然收紧,勾得腰腹窄劲有力。身侧众人皆没睡醒或冷得瑟缩,他照旧沉肃无波,好像块横在那点板子。

大抵昨天摔进过他怀里,纪清梨再看他没觉得什么风光霁月,反而回想起他腰间发烫的气息,很怪。

她无声放慢步子,走得近了,才发现他今日似乎有所不同。眼皮褶皱无端深了许多,眉眼轮廓更加深邃。

好像一夜没睡,突起喉结咽下的幅度很深,有种疲惫自厌,长久不得餍足的躁意,看得纪清梨心头重重一跳。

他怎么了?

真的把他撞伤了?

沈怀序撩起眼皮望来,纪清梨在他寡冷视线中很快打消这不着边际的想法,规矩低头:“妾身来送夫君一程。”

说罢把灯笼给春兰,上前替他整理衣冠。

沈怀序没有拒绝。

白日许多双眼睛看着,表面功夫还需做到实处,以免生出更多是非。

纪清梨不知沈怀序所想,一双眼只借机上下打量。

沈怀序比她高出许多,看着修长矜贵,实则身形高大,背肌紧实肩膀周正,就是手背都青筋都突起的明显,看起来实在不像她撞一下就能撞坏。

既不是如此,那他昨夜走时,为何吃痛般呼吸不稳?

纪清梨把沈怀序腰带慢慢拉正,思索间手上动作轻重愈发胡来,被碰过的地方无声绷紧,变作硬邦邦的一块,暗中起伏,滚动,争先恐后想再被碰碰。

她还老实问:“昨夜没坐稳撞到夫君,可伤到你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怀序原本神色平静,听见此话眸色似暗了几分,不着痕迹移开视线:“无事。”

很倦怠的声音,声线比平日更哑。

纪清梨耳朵不自在,态度很好:“那就好。昨日之事是我欠妥当,你没生我气吧?”

她有些忐忑仰头,概因手上动作还没停,整个人嵌进来般额头快擦过沈怀序下巴。

沈怀序往后拉开距离。

他昨夜已思索明了,不是他惯着纪氏,而是纪氏一贯温和谨小,嫁来后没闹出大事,换个人合作未免有她这般省事。

事未过三,只要理清她为何要圆房,替她解决了根源,他们的契约还能继续。

现在她能意识到过错,更再好不过,沈怀序并非揪着不放的人。

“既已知错,不要再犯。”

“不会再犯的,”她急急应下,说话总是这样温和撒娇似的,再小心问,“真的没有生我气吧?”

纪清梨搭着腰带仰头,早晨起得急,那发髻简单侧束在耳边,半张脸细腻温热。睫毛扑簌簌的,这样小心可怜。

“......没有。”

沈怀序顿了顿,像是有话想问,字句到了嘴边他又咽了回去,纪清梨不明白他是要说什么,乖巧等着,顺手将他领口抚平。

手指自沈怀序领口间一晃而过,微妙酥麻的痒。

喉咙应激般急急吞咽下,沈怀序闭了闭眼,克制住吞咽唾沫,触碰她指头的冲动。

他侧身拉开距离,搅散那晦涩重欲的影子,将腰间束带拉得更紧,平静:

“昨日之事不必再提。今日起,月俸发下后会有人清点送到你手中,随你如何分配。”

“子嗣之事我会同母亲说清,若还有不满,还有想要的,可以直言。”

一连串的好砸下来,砸得纪清梨懵懵的。

她最近也没做成能加分到把钱都给她的好事,困惑:“都给我做什么?我用不了那么多的。”

沈怀序不置可否,视线冷淡扫过她指尖:“不用也可以放在手里,随你。”

纪清梨哑然,想了想嘴更甜,用好听的话回报:“多谢夫君体恤,我在家中一切都好。倒是这几日天寒,你穿得太单薄了。”

冷能让人清醒克制,沈怀序早就习惯。

她话说得体贴,也不过是为了保持旁人眼中小夫妻恩爱的模样。

沈怀序不放在心上,结束这场做给外人看的寒暄:“不必忧心我。既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纪清梨站在原地没动,要目送他离去。

沈怀序顿了下补充:“若今晚没回来,也不必等我。见你面色不如何好,再回去休息片刻,下次不必送我。”

“今日十五,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无事。你想不去便不去,我会向老夫人说明。”

下人恭敬躬腰,双手呈上伞。沈怀序单手撑开,不觉得是娇纵了纪氏,只是礼尚往来作戏而已。

青色身形融进薄白小雪中,很快再看不见。

春兰很是高兴,沈家重孝,老太太又是如今沈家地位最高的。

早年沈公仕途不顺时全靠老太太撑起沈家,三房最出众的长子沈怀序便是由她一手带大,每月十五沈家人都得毕恭毕敬去向老太太请安。

沈大人能这么说,还主动把俸禄全都上交,是很看重小姐了。

“小姐昨日是做了什么?真厉害,让沈大人突然开窍,晓得心疼您了。”

“奴婢一会回去就要同晚棠那丫鬟说,看她还敢不敢再说小姐不受重视的乱七八糟的话。她要是再犯,非得把她赶出去不可。”

纪清梨茫然,她昨夜毛手毛脚的,差点把沈怀序撞出个好歹,还什么都没干成呢。

人情往来都有迹可循,沈怀序今日一早就怪怪对她好,是为什么?

纪清梨思考,揣测这是不是说明,她昨夜做得还不错?

他虽然冷脸拒绝,但也没说什么重话。应当是他性情古板克制,不喜那么直接的方式。

纪清梨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君子讲究雅致,男女之事也都隐晦含蓄。沈怀序既为京中盛名都君子,更是如此。

那她好好学些委婉含蓄的法子,不就都好了?

左右是她为加分,为完成嫡兄交给她的任务、抓住沈怀序的心要跟沈怀序早些同房,她多下些功夫也是应当的。

纪清梨说办就办,转头对春兰道:“我们这会去给老太太请安,一会回去后你把我箱底下那本册子翻出来,再给我好好看看。”

小姐要看避火图?

春兰呐呐,不太懂但绝对应下。

纪清梨定下这件事心里就安定许多,不论沈怀序如何纵容,请安还是要请的。

老夫人那肃穆,每回拜见都让人心头沉沉不自觉紧张。

春兰想起昨日杨氏才松口要交出管家之权,又刻意卡着库房那边不让松口,只怕她一会要在老夫人面前发作:

“小姐,昨日没去成库房,还差一小截尾巴没核对完,老太太又是个重规矩的人,奴婢怕一会杨氏要借机生事。”

纪清梨也清楚知晓,但错过这次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让杨氏交权的机会了,她总不能躲着。

她脚程快,先去小厨房一趟。

上月请安听老夫人念过一嘴江南旧事后,她就早早寻来了苏州香苕碧螺春,眼下让小厨房把茶食闵糕蒸软些,一同带到佛堂去。

才踏进半步,里头佛香便如有实质漫来。

纪清梨捏捏指甲宽慰自己别紧张,像模像样端起架子往老太太那走去。

佛香袅袅,老夫人在高座垂眼,缓缓转动着手中珠串。两边嬷嬷恭敬守着,四周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就连一贯脾气大的杨氏也规矩坐好,大气都不敢出。里头独小叔子沈行原一身湖蓝靓色长袍意气风流,算得上鲜活。

他长发高束在脑后,腰间革带系得紧俏大马金刀站在后面,衣裳眼熟得紧,好像就是她成婚那日沈行原的装束。

纪清梨心头一跳,两只眼逃荒似的挪开视线,一点也不敢多看。

杨氏斥她来晚了,老夫人捻着佛珠不语,纪清梨规规矩矩行礼:

“方才去送夫君上朝,想起怀序特意为老夫人搜来的好茶,便请人绕路去取来,请老夫人品茶。”

春兰呈上茶壶,纪清梨接过,手中清逸茶香扑面,老夫人眼皮动了动:“慎之昨夜回来了?”

慎之是沈怀序小字,纪清梨应下。侧边沈行原视线落过来,停在她拘谨束着的腕骨上。

她穿得清雅,神色乖顺。袖口往下折露在外面的腕骨却不知收敛,上头印着好些红印。

那属于旁人的指痕清晰显眼,佛堂长辈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生怕旁人联想不到沈怀序昨夜回来,对着她那张顺从的脸做了什么。

沈行原盯着,沉默几秒忽的冷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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