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饭点,别人都吃饭的时候,童喜也没吃,到不是她没带吃的,相反杨云用食品厂内部员工福利,给原主准备了不少路上吃的东西,另外还有一些是让原主带给杨霜补身体的营养品,装了满满一包。
只是看着一坐下肚子上就堆积起来的赘肉,她正在做心理斗争。
旁边的姑娘,不知道她在为吃还是不吃的事,正天人交战,还以为她是没带吃的,犹豫了一下,把自己手里的黑面馒头掰成两瓣,递给了童喜一半。
坐在对面的王启民他们,本来对那个和他们一样是从沪市来的姑娘,还挺有好感的,现在见她只拿出一个黑面馒头来吃,猜对方的家境肯定不太好。
最主要她竟还把自己的黑面馒头,分了一半给那个脾气暴躁,外号童二刀的胖子,本来还想趁着吃饭的时候,找机会和对面姑娘搭话的心思也打消了。
王启民他们对那个漂亮姑娘的态度转变,童喜察觉到了,她自然没有他们那种势利眼,这年代,能舍得分给别人吃的,还是给一个陌生人,实在是不多。
她接过姑娘递来的半个黑面馒头:“谢谢,我叫童喜,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曹嫚嫚,是下放到柳江那边的知青。”曹嫚嫚见童喜一点也没嫌弃那半个黑面馒头,笑道。
书中没有提过曹嫚嫚这个人,童喜不清楚她是最后没和原主分到一块,还是因为和原主还有女主她们都没什么交集,所以书中才没有提及。
即便两人不一定会分去同一个地方,却都在柳江县,因此童喜还是有些开心:“真巧,我也是下放到柳江的知青。”
这个曹嫚嫚通过刚才童喜和杨云他们的对话,就大概猜到了,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对面的王启民他们,听见两人的对话却撇了撇嘴,心说他们怎么这么倒霉,和他们一起去柳江的,不是脾气暴躁还会劁猪的胖子,就是穷鬼。
他们来前,曾想办法跟知道那边情况的人打听过,据说柳江那边的风景倒是挺美,但穷也是真的穷,他们这些从沪市及周边地区下放到那里的知青,要是被分去离县城近一些的知青农场还稍微好些,但要是被分去离县城很远的哪些公社下面的生产大队,特别是那个叫玉湖人民公社下面的玉溪大队,那是离柳江县城最远的大队,藏在当年连小鬼子都找不到的深山老林里。
住在玉溪大队的人,就是要到他们上面的玉湖公社,都有好几十里无法通车的山路要走,从玉湖公社到柳江县城还得坐好长时间的船,要是舍不得花钱坐船,就得翻比水路多出好几倍距离的山,才能绕到柳江县城。
谁要是运气背,真被分到那个玉溪大队,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要不是他们家里没什么关系,工作难找,家里兄弟姐妹又多,必须有人下乡,不然他们才不愿像那些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跟打了鸡血似得傻子一样,离开城市,去那连小鬼子都找不到的穷山沟里种地。
现在王启民他们只希望,千万别让那个会劁猪的童二刀和他们分到同一个地方,更别倒霉被分到那个玉溪大队。
曹嫚嫚明显也感觉到了对面两人的态度变化,她也没有理会,看她表情,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
童喜见曹嫚嫚并没有受对面那两人的影响,也就放心了,她起身把装了食物的那个包拿了下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罐头瓶,拧开盖子,盖子一打开,一股香辣的味道就飘了出来。
曹嫚嫚本来还以为,童喜没带吃的,现在才发现,人家带了一包吃的,而且那股香辣的味道,更是让她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童喜问她:“你能吃辣吗?”
曹嫚嫚虽是沪市人,但也不是所有沪市人都不能吃辣,相反她很爱吃辣,如实点了点头。
童喜便又拿了个用手绢包着的汤匙出来,从里面挖了一勺小辣鱼:“快把你的馒头掰开。”
曹嫚嫚见童喜端着满满一勺小辣鱼,朝着自己的方向递过来,本想推辞的话又咽了回去,赶紧把手里的半个黑面馒头从中间掰开,童喜见状,把那勺小辣鱼倒在了她掰开的馒头里。
“很好吃,这是买的还是做的?”曹嫚嫚吃了一口小辣鱼后,问童喜。
童喜心情有些复杂地说:“这是我妈做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底气不足,毕竟她是沾了原主的光,这辈子才能拥有和她已故父母性情有些相似的双亲。
这小辣鱼的做法,还是女主奶奶以前去嘉兴时,教爱吃辣的杨云做的,原主口味随了杨云,虽生在江南,但也很能吃辣。
对面王启民他们明显也有些馋,要不是知道童二刀不好惹,说不定会厚着脸皮套近乎,看能不能分到一勺。
但现在,两人就只能装着无所谓,把头扭向窗外的方向。
童喜才不管他们馋不馋,掰开自己手里的半个黑面馒头,也挖了一勺小辣鱼放了进去,又看了眼自己肚子上的那几圈赘肉,安慰自己,吃吧吃吧,等下乡参加劳动后,应该很快就能瘦下来。
这么一想,心理负担瞬间没了,张嘴咬了一大口夹着小辣鱼的黑面馒头。
没有去掉麸皮的黑面馒头,口感虽有些粗,但配上鲜辣开胃的小辣鱼,在童喜看来味道还不错,这也有可能是她这种以前没吃过黑面馒头人的体会。
童喜他们所乘的这趟火车,是从沪市始发,终点站只能到柳江县上面的省城,他们要去的柳江县,是没有直达火车的。火车到了终点站后,还得转汽车,等到了柳江,还得继续辗转才能到接收他们的知青农场或是生产大队去。
一路上转了好几次车,等到了柳江县,一帮来自沪市,和像童喜他们这些沪市周边省份的城市知识青年,都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早蔫了。
“大喜,是你吗?”
同样精力不济的童喜,刚下车,就听见有人激动地喊她的小名。
童喜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个身形消瘦,气质文气,约莫六十左右的女同志,正朝她这边走。
原主虽没来过柳江,但以前女主奶奶去嘉兴的时候,原主是见过的,虽说那时她还小,还是有些印象。再加上喊她的人和杨云一样的身形,还有一样好看的脸型和杏眼,年纪基本也对得上,猜她应该就是女主的奶奶杨霜。
“大姐,你怎么来了?”童喜边说边迎了上去。
“还真是咱家大喜,小姑和小姑父把你养的真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白白胖胖的,大姐看着就欢喜!”杨霜看着个头高高的,又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脸上还有一双乌亮的眼睛,就连两条辫子也是乌亮乌亮的童喜,拉着她的手会心笑道。
童喜在别人眼中被嫌弃的又高又胖的身材,到了杨霜这里,却是被养的好,有福气的象征。
只是杨霜那有些像在夸小猪崽似的语气,让童喜有些哭笑不得。
“大喜啊,这一路累坏了吧,这里交通不便,光转车就够你们这些没下过乡的孩子受的了。”
杨霜见童喜的脸色不太好,有些心疼地说。
童喜本来确实有点累,但见杨霜如此亲切,又对她这么关心,又觉得没那么累了,就连被莫名其妙与系统锁死的事,也没那么抵触了。
在她看来,既然杨霜和书中描述的基本一致,那么女主的性格应该也和书中描述的一致。女主最在乎的人,就是杨霜这个待她最好的奶奶,只要让杨霜开心,女主想来也就开心。只要女主一开心,那么系统想要的开心值,不就蹭蹭往上涨了吗。
“本来是挺累的,但一见到大姐,我就一点都不累了。”
“你这嘴可真是随了小姑,就会逗我开心。”杨霜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道,同时也觉得,她这个小表妹的性格,似乎并不像她小姑在信里说的那样脾气急,容易惹事。
在杨霜看来,这小表妹哪里是不懂事,明明就很有礼貌也很懂事嘛,猜她应该就是性格太单纯 ,才会被人骗的把工作给卖了,就和自己大孙女阿玲的心性差不多,她家阿玲从外表看着聪明冷淡不好接近,实则心最软,也最好骗,这也是她最发愁的地方。
就在杨霜和童喜说话的时候,和她同来的他们大队的大队长陈铁柱,也开始把分到他们大队的知青集中到了一起。
和王启民一起的那个厚嘴唇青年,如愿被分去了知青农场,同被分去知青农场的还有王嫚嫚。
王嫚嫚临走前,还和童喜约好,要是以后童喜来柳江县城,可以去离县城不算太远的知青农场找她玩。
童喜则和书中原主一样,被分去了杨霜所在的玉湖公社下面的玉溪大队。
一起被分到玉溪大队的还有另外两男两女,外加一个王启民,再加上童喜一共六名知青。
其中有一个还认识童喜,就是在车上替她解释童一刀是谁的那人。
那人名叫何毅,本来他也想去知青农场,当然,他倒不是嫌玉溪大队太过偏僻,他想去知青农场,主要是想去那里结交更多来自五湖四海的知青。
一个生产大队里的知青有限,即便听说玉溪大队还有八个老知青,是前几年下放到那里的,但相较知青农场的知青人数,还是太少了。
可不管是分去知青农场,还是分去各个生产大队,是接纳他们这些知识青年的地方政府决定的,不可能按照他们这些知青的心意去分。
王启民本来就因被分去他最不想去的大队而心情不好,还和童二刀分到了一块,从在柳江码头上了船后,脸就一直拉的老长。潮湿闷热的天气,更是让他烦躁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贩子拐去大山里的受害者。
就连陈铁柱这个大队长和他说话,他也是臭着一张脸,明显瞧不上这个皮肤黝黑,一脸憨相的泥腿子。
陈铁柱也看出这个从沪市来的小青年,瞧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也没和他计较,转头去询问其他人的情况,以便了解和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等问到童喜的时候,陈铁柱态度明显比对其他人热情很多,到不是说童喜有多招人喜欢,而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童知青是杨霜的小表妹。
杨霜在娘家时读过书,她刚嫁到玉溪大队的时候,那会他们大队还没有小学,就连识字的人都没多少,杨霜便时常会教一些好学的孩子识字。
后来他们大队的小学办起来后,杨霜通过大队推荐,成了他们大队小学的一名教师,一教就是好多年,现在已经退休。
陈铁柱以前也是杨霜的学生,所以对她很尊敬。
另外还有年纪轻轻就当上他们玉湖公社书记的白书记,还是杨霜公公家族里最小的堂弟。
童喜看过书,自然知道陈铁主对她比别人热情,和杨霜还有书中那位风光霁月,公正无私的白书记脱不开关系。
可惜在书中,那位在辈分上比原主还夸张,按辈分女主得喊他九太爷的白书记,却英年早逝。
童喜依稀记得,书中他好像是在1973年的夏天山洪爆发时为了救人牺牲的,现在是1972年的夏天,离他牺牲的时间差不多还有一年。
书中原主下乡后,也是仗着杨霜和白书记的面子,没少让大队干部给渣男行方便,当然,这些白书记本人并不知情。
即便白书记死后,陈铁柱他们这些大队干部,也没有搞人走茶凉那一套,因为白书记是人民的好书记,就连死也是因为救人才牺牲的,看在他的面子上,陈铁柱他们捏着鼻子,给原主和白家那些只会吃干饭和扯后腿的家伙行了不少方便。
童喜看着笑容质朴的陈铁柱,有问必答,热情又礼貌,和王启明对待他的态度形行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铁柱见童喜一点都没有瞧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之前因王启民带来的那点不快也消失了。
当陈铁柱问童喜,有没有什么特长,看以后能不能在大队里派上用场时,童喜说出了自己在火车上做好的铺垫,说自己从小跟着她爸耳濡目染,学了些兽医知识。
陈铁柱听童喜说她爸是兽医,她还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一些,本来还挺高兴,他们大队不仅有耕种要用到的牛,还有养猪养羊,这些家畜可都离不开兽医。
他们大队并没有专门的兽医,就连公社的兽医站,也一共只有五个人,这五个人当中,还包括了会计和后勤,正经兽医只有两个,另外还有一个早年走乡串户,替人家劁猪骟羊的骟匠,如今也被收编到了公社兽医站工作。
而那两名正经兽医,医术也有待商榷,大病根本治不了,最多能治些小毛病。
但凡遇到大病,或是替大型牲口,比如牛马驴这些牲口医病或做阉割时,还是得去县里的兽医站,请那里医术精湛的老罗兽医。
可老罗兽医只有一个,天天不是这里找,就是那里找,忙的根本停不下来,去县里兽医站十次九次也未必能碰到他。
要是童喜真像她自己说的,会兽医知识,那他们大队这次无疑是捡到宝了,说不定将来别的大队都要眼红他们大队。
谁料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杨霜却面色微变:“大队长,大喜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她小孩子家家,哪里会那些。”
她说完拉了拉童喜,压低声音,用一种吓唬小孩子的语气对她说:“大喜,咱可不能胡闹,大队里的那些牛啊猪啊羊的,可都是国家财产,万一给治死了,咱们不仅要赔钱,说不定还得给你扣个什么罪名在头上,到时把你给抓起来。”
杨霜会这么说,倒不是她不相信童喜,而是在童喜来之前,杨云就给她写过信,杨云在信中说,要是童喜能分到他们大队,托杨霜帮忙照看着些,自家孩子的陋习秉性她也没有瞒着杨霜,就怕童喜闯祸,再给杨霜来个措手不及。
劁猪就是其中一件,原主以前跟着童建设下过乡,在童建设憔猪的时候,她看着挺容易的,便偷拿了他爸的备用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对一头小公猪下了黑手。
以她一个人的力气,肯定按不住那头抵死挣扎的小公猪,结果被小公猪给撞倒了。
被惹炸毛的原主,反手抓住小公猪的一只后猪蹄子,也不管位置对不对,抬手就是一刀。
要不是她爸技术一流,那头被她下黑手的小公猪就真噶了。
从那之后,一向对孩子有求必应的童建设,就再也不敢带她下乡了,他不仅是怕原主给他闯祸,最主要是不想女儿成为像他一样的兽医,一辈子和牲口打交道。
而原主也因那次的事被吓了一下,之后对这事也失去了兴趣。
杨云会在信中旧事重提,就是怕童喜下乡后万一再来了兴趣,对人家大队的猪啊羊的下手,要是闯祸了,就是童建设技术再好,也来不及赶过来替她挽救。要是童喜真分到杨霜他们大队,也好提前让她有个防备,不然赔钱事小,还可能会连累杨霜。
如今杨霜见童喜还真跟陈铁柱说起了这个,自然要拦住,以免不知内情的陈铁柱,到时再真把她当兽医用。
经杨霜提醒,童喜也想起了这茬,本来她以为,有在火车上的铺垫,到这里可以很顺利的重操旧业,却忘了书中杨云在原主下乡之前,提前给杨霜写过信的事。
童喜默默叹了口气,只能打算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坐在船头拉着一张脸的王启民,听见童喜之前吹出去的牛,很快就被自家亲戚打脸了,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不过他也没敢再说什么过分的话,因为他清楚,就算童喜不会劁猪,但她刀玩的溜却是事实。
船上唯一认识原主的何毅,也不太相信脾气暴躁的她会给家畜治病,就没提童喜刀玩的不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