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许攸的帖子当日就送到张庭手上了。

但张庭一看便知不是本人的手笔,语言老练,世故圆融。

她眯起眼思索片刻,回复婢子:“去告知你家主人,张某倍感荣幸,明日定准时赴宴。”

随后从钱匣子里拿了一钱银子给她做赏钱。

晚上,张庭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复盘,又想明日许攸她娘或是她爹会如何发难,然后需要准备进京的一应物品,最后还要拜访牛县丞联络感情。

一夜无梦,张庭醒来用过饭食,见时候还早便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李安:说自己已经和许攸见过面了,所得颇多,又说自己准备去京中闯一闯,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再次感谢她为自己奔走。

随后换了昨日的衣服,数了二十两银子揣身上,一应准备齐全,才叫车把式送她去许府。

许府的宅子坐落在城东,白墙环护,周围腊梅林立,门前还有两只石狮子巍然屹立,气派非凡。

张庭被许攸迎进门,待跟着她行过垂花门,眼前豁然一新。

院中石道蜿蜒,姿态各异的山石立在池中,分明是寒冬,但道路两侧的兰草竞相盛放,宁静雅致,美不胜收。

张庭还以为自己记错了花期,再仔细一看,兰草的叶片上还散落些许新泥,而周遭角落摆放了数个火盆。

原来是钞能力啊。

待张庭入座席内,许母也出来“作陪”,穿着一身松绿的素袍,面容和蔼。

“这便是张贤侄吧,久闻不如一见,果然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啊!”许母亲切地邀张庭入座。

张庭拱手向她致意,“许伯母过誉了,晚辈不胜惶恐。”

“诶,贤侄此言差矣,老妇早已听过你的才名,实乃本县人杰,你又何须自谦?”

又唉声叹气,指着插不上话的许攸骂道:“若你能有贤侄才德一二,老妇何至于如此操心?”

许攸不明白自己如何就被母亲呵斥,但态度十分恭顺,拱手羞愧道:“母亲说得极是,是女儿不孝顺。”

张庭却为许攸辩驳:“伯母言重了,我观许姐姐虽无经世之才,然天性任真,谦卑孝顺,诚为可嘉之人。”

许母笑笑,要小厮为她倒酒,敬她一杯。

许攸也欢喜地跟着母亲向张庭敬酒。

张庭一一回敬,态度恭敬谦卑,举手投足间挑不出错处。

许母赞许地点点头,让小厮把给张庭准备的见面礼呈上来。

那是一块青白玉的镂雕花鸟纹玉佩,玉色温润,形态生机勃勃,一看便价值不菲。

“老妇听闻贤侄淡泊名利,可惜我是俗人,家中尽是黄白之物,唯有此玉佩风雅有趣,今日将它赠予贤侄赏玩,聊表寸心。”

张庭:“这......礼物实在贵重,晚辈惶恐,实不敢受。”

许母摆摆手,“不过区区小物,贤侄勿要推辞。”

事已至此,张庭再拒绝便是伤了长辈的面子,“伯母赏赐,晚辈感激不尽。”

后面许母又和她说起进京之事,说许攸粗心大意,还让张庭多多照看。

张庭拿了东西自然同意,笑得满面春风:“许姐姐行事谨慎,步步稳妥,晚辈远不能及。但若有用我之处,晚辈必当竭尽全力。”

许母听她前半部分只是笑笑,听到后半部分才放下心。

这张庭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许攸听张庭那边又在夸她,深觉这个朋友交对了,总是能发现自己身上的长处。

再饮过酒水,许母还叫来府上的伶人助兴,乐伎奏响乐曲,年轻美丽的少年在院中舞蹈,身姿柔软轻盈,如同蝴蝶般炫目,引人流连忘返。

其中一位左眼下带着一颗泪痣的少年,还在人群中对她眨眨眼。

张庭不为所动,美色是钱财的吞金兽,是功业路上的绊脚石。

曲终人散,宴席罢了。

婉拒许母留宿的邀请,张庭离开许府筹备行装。

正值寒冬,路途遥远,首先去药房要了一瓶玉屏风丸和仁丹,以备不时之需。

随后简单买了点干粮,有备无患,突然想起出远门需要路引,又去官府置办。

等张庭拿着路引出来,已经申时了,趁着天还没黑,她赶紧去城西后街的吕掌柜那里采买衣物。

如今店里只有吕掌柜一人在盘账,门可罗雀。

上次来吕掌柜这里,人流虽少,但好歹还有三两人。

张庭一边挑选衣物,一边随意和他搭话:“吕掌柜今儿是怎么了?生意不大好。”

殊不知却戳到吕掌柜心尖上了,只见吕掌柜啪的一下合上账本,啐一口唾沫在地上。

他叉着腰怒气冲冲:“还不是那前街的米老三,都开了四间铺子了还不知足,如今又新开了一家成衣铺和我打擂台!”

“贪心不足蛇吞象,那死娘们怎么不把整个县城都吃下去?!”

张庭迟疑:“可是那开了米粮油的老板?”

“就是她,怎么你不知道?”

张庭尴尬,原来人家真叫米老板啊。

“前些日子才在她那里买过米粮,只知她开了三家铺子,之后就没有见过了。”

吕掌柜絮絮叨叨地跟她吐苦水:“那姓米的王八真不是东西,三日前撵跑了前街的张二娘,那张二娘也是个软蛋,直接就让那王八把铺子开过去了,如今县里米面粮食只能从她那里买得,若是跟自己不对付的人半粒米都不卖给人家。”

张庭了悟:难怪那日米老板只推荐她来买佐料,敢情米面油这些硬通货人家打算直接垄断,你就是不去她那里买也不行。

张庭最后选了一件枣红色绣鹤的宋锦袍子,一件玄色宝相花纹的章缎袍子,然后一并置办了两套里衣里裤,一双皮靴,一条毛领,吕老板爽快地抹了个零,共计十八两一贯。

张庭结了帐,除开回程车钱,今日带出来的银钱只剩一贯。

她想着京都繁华,权贵遍地,物价肯定不是县城能比的,决定用一贯钱跟吕掌柜订了一件雪色的貂毛裘衣,尾款十九两八钱银子,约定明日来取。

吕掌柜对她真的是服气,纳闷道:“你这小女来我这一次比一次有钱,去抢也没这么快的罢!”

张庭笑而不语。

出来之后,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张庭来不及再去给李安送信,忙叫了个小乞丐过来,给了她五文钱要她帮自己去邹府送信。

随后张庭便坐上了回程之路。

次日,张庭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她从钱匣子里面支走二十六两银子,把之前准备拿来待客的茶叶拿走,再次前往县城。

今日休沐,她要去拜访牛县丞。

张庭这次在城西就下了马车,在袁记糕点铺买了若干点心,又买了一篮梨。

向掌柜打听了牛县丞家中的人口,张庭还准备了两个小荷包,分别装了五钱银子。

张庭来到县衙,向门房告知来意,给了一钱银子让她帮忙通传。

收了钱好办事,门房不一会儿就出来引张庭进去。

县衙飞檐斗拱,气势恢宏,房屋整齐对称,秩序井然,尽显庄重威严。

跟着门房来到县衙的后院,门房提醒张庭:左侧是牛县丞家,她的右侧住着宋县令一家。

张庭谢过她,便朝左侧去。

牛县丞正巧收拾好衣冠出来迎接,身后还跟着个小厮。

“师妹今日来,怎么不提前下个帖子?害得师姐今日礼数不全。”

张庭将手里的水礼交给小厮,向牛县丞拱手赔罪:“是师妹失礼了,师姐勿怪。”

“前日师姐邀我用饭,我却有事在身,这三日想来辗转反侧、羞愧不已。今日师妹略备小礼,特来赔罪。”

牛县丞见她送来的礼物不俗,里面竟有一罐茶叶,还是名贵的大红袍,笑着点她,心想这师妹还挺懂行、上道的。

邀她进来,在大厅还叫来家中的夫女前来见过。

牛县丞的夫郎于氏是一位青春貌美的男子,温柔端庄,偏偏又姿态妩媚,盈盈朝张庭一拜别有一番风情。

女儿却有十六、七岁了,长得很牛县丞很相似,出来臭着一张脸还对父亲横眉冷对,看着两人关系很不融洽。

张庭知道牛县丞还有个儿子,不知怎的没出来见人。

牛县丞跟女儿介绍:“这是你张姨母,还不快快拜见。”

女儿对张庭没有意见,听话地拜过,张庭给了她一个小荷包做见面礼。

女儿顺手将荷包揣怀里,她是瞧过不少好东西的,对张庭的见面礼并不放在心上。

牛县丞跟张庭说:“这是犬女,单名一个弘字,自小就顽劣不堪,让师妹见笑了。”

张庭夸牛弘仪表堂堂,天性率直,乐观开朗,让牛县丞不要妄自菲薄。

牛县丞听了很高兴,又反过来夸张庭才德出众,还让她有空提点牛弘的学业。

牛弘候在一旁,见张庭对母亲言语附和,以为她是那等攀附之辈,不由鄙夷,正是少年意气的时候,又听到母亲要张庭教导她,哪里会愿意?

借口有事,急忙要回房间。

牛县丞气得骂她,她也不为所动,像阵风似的跑了。

于氏过来宽慰她,让她小心身体,不要动怒,女儿如今不懂事、叛逆些,过些时日便好了。

牛县丞听了他的话反而更生气,“不懂事不懂事,都十六了还不懂事!不敬父亲,忤逆母亲,这个孽障!”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张庭被驳了面子也不红脸,反过来劝牛县丞说孩子嘛都这样,时候到了自然就懂事了。

牛县丞重重吐出一口气,又唤夫郎去准备午食,留下张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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