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您的咖啡。］
贺知意回神，默默收回视线，顺势接过咖啡。
［谢谢。］
她没再注意那边，安静离开了咖啡厅。
广场上人不多，咖啡的热气透过杯子传到掌心，她的身体也跟着回暖几分，耳边回旋着悠扬的小提琴声，难得惬意。
离咖啡厅越来越远，贺知意正准备喝上一口，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看了看，发现是许程文打来的。
她想到了白天的突然离开，那顿饭可能吃得大家都不舒适，她考虑改天单独请许程文一顿。
还没等她开口，手机对面说起话来，语气隐含慌忙：“知意，你现在在哪儿？”
贺知意叫了一声“班长”，那边不等回应，继续道：“交流会快开始了，给你发了很多信息都没回，也一直不见你人来。”
“知意，现在是有什么事儿脱不开身吗？”
许程文语气逐渐平缓，没了电话刚刚接通时的慌乱，但贺知意已经无心捋清许程文后面的话。
从听见交流会要开始的那时，她已卯足了劲儿跑，距离交流会正式开始还有几分钟时间，但地点距她现在的所在地还有好一段距离。
贺知意跑得匆忙，手中握着的咖啡还没喝上两口，她现在的情况并不方便携带，不得已将咖啡丢进垃圾桶。
来不及跟许程文细说什么，她简单解释两句后匆匆挂断电话。
贺临礼说得对，她确实蠢得出乎意料。
不过是去了贺临礼那边一趟，她转头就能把交流会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明明不久前还在为交流会的课程苦恼，走出那个自习室就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
贺知意加快脚步赶，夜里寒风往口腹里钻，她跑到喉咙干痛，不得已停下来呼吸缓缓。
她赶时间没太留意周围动静，直到停下才意识到身后有人，见她停下，对方又大声叫了几次。
贺知意终于确认对方在叫自己，转头发现坐在车里朝她招手的洛威尔，她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迟到了。
虽然现在累得气都喘不上，但她仍不愿再多耽搁时间，洛威尔跟她一样迟到，她却无心跟他纠缠，转身就要离开。
见贺知意话都没说就走，洛威尔一个油门冲到她的身旁，还没等车停息便推门下来。
［需要帮忙吗，美丽的女士？］
洛威尔很高，比贺临礼还高，他看起来悠闲又从容，显然并不在意交流会迟到的事，
对方近距离凑到她的跟前，本就健硕的身形越发显得宽阔高大，压迫感十足。贺知意看到了他身后的车，有些犹豫。
［我很顺路哦。］
他像在开口玩笑，同时绅士的负手躬身，有意引贺知意上车。车门已被拉开，贺知意犹豫再三，还是坐了进去，洛威尔紧随其后。
［别担心，只是个平常的聚会，有我陪你一起，这将是个美妙的夜晚。］
贺知意打断。
［谢谢你，但我不喜欢这种玩笑。］
洛威尔无意冒犯，只是见她神情紧张，想让她放松一下，显然好心办了坏事。
［很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
也许是因为两人共处一个封闭又狭小的空间，也许是她真的急于赶到交流会，今天意外对外显露情绪。
不管是哪种情况，洛威尔暧昧的话语都让她不适。
短暂的话题到此结束，得到一个不太愉快的结尾，贺知意没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洛威尔知道是自己的冒犯造成如今的僵局，尴尬咳嗽了一声，却听贺知意开口。
［抱歉，洛威尔。但谢谢你的帮助。］
洛威尔没想到贺知意会再开口，她说谢谢他，而且反过来向他道歉。他看了她一眼，本不愿挪开视线，但他还在开车。
他向往中国，来此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喜欢中国几千年的文化，以及中国女性特有的美。那种美，在他第一次见到的贺知意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汽车行驶不快，车窗半开，有风窜入，圣伦斯的夜有独特的韵味，窗外灯光影影绰绰，不时落在贺知意身上。
她偏头看向窗外，黑色的长发随风而起，神情恬静而专注，整个人像要随光散去。美得像画，极不真实。
洛威尔突然理解了曾经拜读的那些古诗，理解了那些诗人看见美人时下笔的心情。诗中描述的美人有了具体的形状，如今真实地呈现在他面前。
贺知意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的中国女性。
这里本来是个展厅，如今一堆人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围坐，各自形成小团体。
没人在意她跟洛威尔迟到，贺知意放下心来。
洛威尔热情打招呼：［晚上好，朋友们，久等了吗？］
［嘿，伙计，没人等你。］
［过来看看，今天罗森特教授也在，会带来他心爱的学生。］
……
有不少人在叫洛威尔，白天演讲厅的起哄可能也跟他有关，洛威尔貌似很受欢迎，场面很热闹，贺知意却没看见许程文。
［是白天的中国女孩儿，洛威尔，说说，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有人开始起哄，其他人跟着笑，这种情况让贺知意无措，她不想跟洛威尔这种人扯上关系，她想离开。
［是新来的同学吧？］
人群中响起罗森特教授的声音，其他人的哄笑声平息下去，贺知意获救。她见罗森特教授慢慢走进来，鼓足勇气上前。
［是的，教授，很抱歉我迟到了。］
老教授微笑问她。
［没关系，只是简单聊一聊，要坐吗？］
贺知意点头，朝教授道谢，后寻到教授旁边的座位坐下，期间不时查看周围，她有注意到许程文身边的两个朋友，但仍没看到许程文。
［教授，不是说今天带你的学生过来吗？］
［听说很厉害，我们都很想认识一下。］
［罗森特教授很喜欢他呢。］
［我也喜欢聪明人。］
……
大家七嘴八舌，因为一个尚未出现的人。
贺知意向来安静，之前也没参加过这样的聚会，现在看不到许程文，聚会貌似也没什么意义，如果后续还是这样，她想找借口离开。
［同学们，说说今天的课程吧，都学得怎么样？有人要说说看吗？］
老教授突然开口，气氛比之前要安静一些。见大家突然不吭声，老教授笑了笑，人群中有人开口，却不是讨论课程。
［教授，你身边那个是新来的同学，要不先和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为避开罗森特教授的发问，自然有人积极附和。罗森特教授转头看她，贺知意紧张攥手端坐，见老教授看过来，最终起身。
［贺知意，我叫贺知意。是怀大的学生。］
只简单介绍了一句，没有提及过往成就，也没有才艺展示，所谓的互相认识到此为止，短暂的安静过后，终于有人接话。
［好巧，我也是怀大的。］
［还有我，我也是！］
贺知意看过去，是一男一女，但都不是许程文的朋友。
大家好像才反应过来，鼓掌欢迎，后陆续朝贺知意进行自我介绍，气氛活跃起来，贺知意不再感到难捱，却开始担心起许程文来。
许程文的那两个朋友是最后说话的，一个是中国人，另一个应该是个法国人，都不在怀大，可能是许程文的私交，也许是许程文参加交流会后结识的。
大家都介绍完毕，罗森特教授继续了先前的话题，周围响起一片哀怨，也有人主动发言。贺知意安静听着，间隙的时间通过短信联系许程文。
不曾想很快收到许程文回复。
【知意你已经到了？】
【嗯，回来的路上遇见洛威尔，他送了我一程。】
许程文回她一句“没事就好”，贺知意问了他的去处，许程文只说有点急事就先离开，让她不用担心。
贺知意打好的字还没发送，对方又来一条消息：别担心，我很快回来。
与此同时罗森特教授叫了她的名字，贺知意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专注于手机，行为很不礼貌。
她忙收起手机，还没来得及道歉，罗森特教授先开口问了她，是关于今天课程的问题。
贺知意抿唇，思索了一会儿。
她看着罗森特教授，缓缓开口，中途并无卡顿，等回答结束，其他人都盯着她看，连罗森特教授都安静了一会儿，贺知意越发感到窘迫。
［很不错的想法。］
罗森特教授给出了点评。
她的回答赢得了罗森特教授的赞赏。
紧绷的心弦松懈，贺知意知道她的回答还有所欠缺，但如果今天没有贺临礼的帮助，也许她连开口都做不到。
课程交流临近结束的时候，许程文终于出现，贺知意看见了他。许程文显然没想到罗森特教授会在，忙赶过去给教授道歉。
罗森特教授看起来很开心，自她给出那番回答后心情明显更加愉悦，对许程文的迟来并不介意。
许程文转头朝她招手，后紧挨着贺知意身旁坐下，罗森特教授开口。
［抱歉，同学们，我的学生今天来不了，也许下次你们能见到他。］
送走了罗森特教授，大家的气氛明显更加活跃。
“知意，你还好吗？”
“我没事。抱歉班长，那时候匆忙挂了你的电话。”
许程文摇头看她：“我担心你出事，当时电话接通，听到你的声音后就放心了。”
贺知意听完愣了一下，回想当时许程文声音由急促到平静的转变，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很低，但他跟她隔得近了，听起来就很明显。
许程文突然觉得脸臊，偏转过头，没再去看贺知意，贺知意见状止住了笑：“抱歉，当时看时间要迟到了，比较着急，让你担心了。”
许程文了解事情原委，也没再多问。
教授离去，贺知意无意在这里久待，但事不遂人愿，洛威尔找上了她，他长得本就惹眼，如今突兀凑到她这边，把旁人的视线都给招来。
［贺小姐，下次能约你吃个饭吗？为我今天的冒犯道歉。］
贺知意当即回绝，找了借口准备离去，洛威尔想跟上去，却被许程文拦住。
洛威尔被突然拦住也不介意，他耸了耸肩，朝许程文微笑，那双碧色瞳孔中盈满得意。
他能感受到，这个人很在意贺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