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后退了,怕我?”
江卿月下意识出口否定:“我没有……”
岑移舟眉间微挑,眼眸中几不可查地泛起丝丝笑意,朝她走了一步,意料之中看到她下意识地要往后退的举动,没有再靠近。
声音好似沉了下来:“不怕?”
江卿月硬生生止住自己后退的步伐,人是没后退,上半身往后倾,谁都能看出来她在抗拒。
着实不习惯与他站得这么近,而且那晚的事还未说清楚,他那天还说要她嫁给……
突然打起了退堂鼓,很想现在离开。
想起在岑府那日,即便是岑夫人在他面前,都不敢放肆,这样的人,不论是谁,都不会在他那讨得到好。
但她还记得自己出府的目的,柳梢还在府里等自己回去,必须要好好把握机会。
这次能见到岑移舟,下次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他若是进了宫,她根本进不去。
“我有事想问你。”江卿月鼓起勇气仰起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心头猛地一颤。
即使隔着垂纱,也能看见他犹如实质般极具压迫力的视线,对他的惧意占据上风,说完立刻垂下头,不敢看他,捏紧双手等他的回答。
可等来的,却是喧嚣被隔绝后的寂静。
他没有说话,连一丝动作没有表示。
江卿月难以抑制地慌乱起来,心头无数个可怕的猜想,他是不是觉得她方才的话很冒犯,还是他根本没空理自己,或者他根本没把那晚的事放在心上,见她来,还觉得可笑?
脑子里想得越多,人越慌。
不知道为什么,岑亭泊与他分明是兄弟,与岑亭泊相处时,从未有过这么心慌意乱,而现在只是站在他面前,被他看一眼,心脏就极为不安地跳。
江卿月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因为他是左相,权力滔天,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才会本能地害怕。
江父身居右相要职,但平日与她相处时都是和和气气,在外也是平易近人,这么一对比,岑移舟看着倒显得有些凶神恶煞。
等得越久,心越沉,帷帽之下,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的眼,逐渐暗淡,茫然地望着垂纱,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混沌的思绪惊醒,江卿月猛地抬头,隔着垂纱,她看不清面前之人的脸,脑中却清醒地意识到,现在唯一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的人,好像并不是她能想问什么,就可以随心所欲得到答案的。
在他面前,她可以被随意威胁拿捏,包括那日早晨,是他说的,会被退婚。
而事实,果真如此。
男人的轮廓隔着垂纱若隐若现,江卿月看得好不真实。
这样的人,怎么会恰好就在她出府跑到这条街,恰好就有侍从遇到她,恰好也是有事要与她说?
这世上哪有这么多恰好。
日理万机的左相大人,怎么可能会有闲情逸致,在这个时候于琼宇楼开包间。
江卿月看向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惊愕,那份惧怕从未褪去,反倒越来越浓。
张口想问他,话却堵在嗓子口,怎么都问不出来。
脑中不可控制地想起江父先前说过的话,说他问岑移舟,岑亭泊人品如何时,他说的那四个字。
“并非良人。”
双眼缓缓睁大,脑中的思绪乱成一团。
不知道该如何去理清楚,他说这句话的用意是什么。还有那日早晨,他说,要她嫁给他。
江卿月忽然想现在就跑,立刻离面前这个男人远一点,脚步下意识后退,这一步立刻被岑移舟发现。
目光慢悠悠扫过她后退的动作,像是终于发现自己吓到她了,声音稍微柔和了些,但江卿月是听不出差别的。
“不是说有事要问我?进来吧。”
他的语气听着算不上有多温和,至少江卿月听着,觉得毫无情绪起伏。
看到他转身朝里走,江卿月犹豫了一下,决定跟着进去。这么好的机会,必须要问清楚。
深吸一口气,江卿月低头盯着地面,走进去,想了想,转身去关门,却没在外头看见那名将自己带过来的侍从。
心下更松了口气,方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应该没被那个侍从看见。
她只关上了门,没拴,转身面向他时,依旧不敢抬头看他,只飞速说道:“那晚在岑府,大人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几乎是问完这句话,心脏剧烈跳动,她总觉得自己身子在抖,都快控制不住自己双手颤抖,只能把手藏在袖子里,死死捏紧。
“那晚在岑府,发生了什么?”
江卿月听见他重复了这句话,语调很轻,好似根本不在乎发生了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再重复一遍而已。
没有丝毫要解释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就当她这么认为时,他抬了手,示意她过来:“那晚确实发生了些事,江小姐不如坐下,我细细说给你听。”
江卿月顺着他指的位置看去,四方桌对面的位置离他不过一臂距离,这样近,极其没有安全感。
依旧站在门口,忐忑道:“我在这里站着便可。”
岑移舟听出她话里的抗拒,并未再提,自己坐下,提起茶壶缓缓倒出茶水,开口道:“你想知道那晚我和你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卿月立即点头,脱口而出:“还请大人告诉我实情。”
茶水声戛然而止,茶壶落到桌上,那杯即将倒满的茶,却无人饮下。
“实情?”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轻,轻得江卿月没有听见,心中焦急真相,又说道:“大人,事关我的清白,请大人告诉我!”
话刚说完,江卿月心中一个咯噔。方才自己太过着急,出口的话有些咄咄逼人,没有敬意,想要说些话解释,却见他突然站起来,朝自己走来。
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问我那晚的实情,”岑移舟一步步走过去,将她惧怕抗拒的肢体动作尽收眼底,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江卿月本能地后退,身后只有那道门。
“回去告诉岑亭泊,再与他成婚,是吗?”
他的声音宛若惊雷,砸在头顶,身后已经退无可退,后背抵住那道门,哐啷一声响,帷帽脱落,没了垂纱遮挡视线,他冷峻的面容就这么映入眼帘。
“大、大人?”
她无措的声音响起。
岑移舟未曾错过女子望向自己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却未曾止住脚步,继续走向她:“我可以告诉你,那晚发生的一切。”
他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微微俯身,宽大的身形几乎将她整个人遮住。
猎人终于向他的猎物,发起了进攻。
“但江小姐要用什么,来换?”